“不痛吗?”黑泽阵从楼梯最下方走了上来,他冷着眼打量了下正在给人包扎的早见飞鸟。
他咬着烟,缓缓吐出一口烟,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不先处理自己的伤口,反而是给人对手处理伤口,要说圣母吧,下手的时候也没见他手软,蜂鸣器,闪光.弹,重击什么的都用上了,要不是这家伙不想弄的不可收拾,绝对会见血。
搞不懂这家伙心里在想什么。
“应该有点痛吧,毕竟直接敲中后脑勺啊,不过他们是客人嘛,自然得要先治疗,再说了,不让他们好好睡觉,可是会出问题的,一会怎么把人送回去就拜托你啦。”
早见飞鸟答非所问,他取出身后小包里的注射器,丙泊酚当然不是骗人的,不过要推注自然要是他们都没法行动以后才做。
那种情况下他根本没办法准确找到血管好不好,没有血管就这么扎进去,只会进到肌理组织里,算是肌肉注射?不能说没有效果,只能说起效并不快。
所以到底新一用的是什么麻醉药啊,肌肉注射还能溶解,最后起效还那么快,真好奇。
“我说你自己,不痛吗?”
黑泽阵忍无可忍,最后嘲讽地笑着:“你不会指望自己这种举动会换来他们的仁慈与感谢吧?”
“不会啊,绝对不会的,只是帮忙处理下伤口就会产生转变的想法,这种事怎么可能,那是一种侮辱,对待对手,对待自己的一种侮辱,如果立场能那么轻松改变,那么……就不用这么麻烦了。”
早见飞鸟碎碎念着,一边说给黑泽阵听,一边说给漂浮在半空中的幽灵状态的伊达航先生听。
因为刚才他迟疑了,如果不是自己督促着,和下一秒攻击真的会击中自己,他可能还是犹豫着要不要下手。
那些机关是拜托黑泽阵启动的,包括让那个伊达航直接坠入地道里的行动也是黑泽阵做的,他当时就隐藏在地道的阴影里。
“我说,你是在生气吗?”
察觉到面前这个人有点不对劲的早见飞鸟抬起头,他手上还残留着点包扎剩下的血迹,眼睛转了转继续说:“安心,不会影响到你的行动,这点伤口我也能自己处理。”
“……那就好,我对失去行动力的伤员没有合作的兴趣。”
黑泽阵不耐烦地深吸一口烟,最后又一口气吐了出来,一团阴翳的云雾缭绕在他的脸上,让人看起来感觉他心情更差劲了。
早见飞鸟捂着胳膊站了起来,因为失血的缘故有一瞬间的踉跄,不过好在下一秒就稳住了身影,地上的血只能一会再来处理了。
每个习惯行走于生死边缘的人都非常清楚如何处理伤口,应急药物,包扎用具,在最快的速度下判断自己的伤势,然后进行应急处理。
所以,目前早见飞鸟的举动对于黑泽阵来说,哪里都不顺眼。
“这两个人都是后脑的钝击伤,可能会有轻微脑震荡,其余的——”
“闭嘴。”
黑泽阵拿出枪,对准了正准备继续说话的早见飞鸟,他打开保险,子弹上膛,冷冰冰地说:“闭嘴,不用你教我做事。”
早见飞鸟眨巴眨巴眼睛,抿紧了唇,然后摇摇头,倒不是对黑泽阵的态度有什么想法,只是在对他身后举着伸缩棍的伊达航先生摇头,要是他这一棍子下去,会出事的,他估计以后都没法和黑泽阵合作了。
“OK,OK,不过稍微有点伤心呢,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了。”他嘟囔了下,然后耷拉着眉眼好像真的为朋友的态度受伤了一样。
黑泽阵撇撇嘴,一声冷笑,不用想都知道这是在骗人,甚至连一滴鳄鱼的眼泪都不愿意挤出来。
“那还真是遗憾,都说了我是个心怀不轨的朋友,很失望吗?”
“我记得某人说过,这次事情只要你装神弄鬼就够了。然而现在……”早见飞鸟意味深长地笑笑,嘲讽的意味格外明显。
“或许我应该猜测到某人胡乱行动还不管自己的伤势先圣母心泛滥?”黑泽阵回敬了一句,然后拖起两个昏迷的人开始往下走,漫不经心地表示:“提醒你一句,还有人从那边过来,休息的时间还没到。”
早见飞鸟耸了下肩膀,他捂着胳膊决定先去把伤口里的子弹取出来,再去管那边的人。
“没事吧?”
“没事,没伤到骨头,再说了,我本来也不是武力值人员,这帮人真要打起来,我可参与不上,也不能说参与不上,就有点不够看吧。”
早见飞鸟深吸一口气,疼痛让他保持着清醒,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要在这群家伙里靠打架有一战之力,他得把京极真拉过来才行。
那个一拳打碎柱子的非正常人类才能在这里大显神威,至于他是不行的。
不过说起来,判定里根本没有他啊,也没可能拉人过来了。
“他提的那边有人是什么意思?要我去看一看吗?”伊达航从苏醒到现在还是有点懵,被嘱咐着来□□棍还没想到是自己认识的人。
那两个家伙出现的瞬间,让他差点没能下手。
“不用,那边会有人处理好的,麻烦伊达先生替我守门了,我把伤口处理了再说。”
早见飞鸟走进房间,从柜子里取出医疗箱准备进行简单的手术,挖子弹缝合伤口什么的,他虽然给自己动刀子割过东西,但是挖子弹是第一次。
好在自己虽然不是左利手,但是左手灵活度也不差,只是目前这个状况是不能打深层麻药的,最多只能局部用利多卡因来注射麻醉。
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妈妈除了给自己生命以外,强迫着他去学习这些也是有用的,只是当时她只是为了在自己身上找到延续的梦想寄托罢了。
不过不管目的怎么样,至少最后的结果是有用的。
早见飞鸟刚给那一块打过麻药就看到一脸警惕的伊达航飘了进来,握着手术刀的手顿时收紧,整个人戒备起来。
“怎么了?”
“刚才那个人重新回来了。”
“啊?”
早见飞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房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手里的手术刀已经飞了过去。
切断黑泽阵一缕头发的同时,狠狠扎进了身后的木板里,同样透明的伸缩棒也已经就位,对准了进来的那个人的后脑勺。
黑泽阵忽然扯出点笑,看着擦着自己脸颊飞过去的手术刀,“看起来你好的很,我的善心果然对于流淌眼泪的鳄鱼来说一点用都没有。”
“什么意思?”
早见飞鸟捂着胳膊站起身,神色凝重,这家伙善心大发?在说什么地狱笑话?诸伏景光和安室透呢?
“他们人呢?就算再随心所欲也不能这么毁约吧?”
“哦,难道说我在你眼里是会把敌人温柔地抱进房间还给他们盖上被子的形象?”黑泽阵拔出那柄手术刀,脸上笑意更甚,“或者说,我还得给他们唱首摇篮曲?”
“别扯有的没的,你到底什么意思?”早见飞鸟不耐烦地拔出枪,他冷脸对着进来的人。
“丢到电子锁外面了,真扔到房间里这种事我可不会做。”黑泽阵揶揄着:“我可没你那么圣母病,小少爷。”
“你不是一人一枪解决了我就没什么好说的。”早见飞鸟丢开枪,重新坐到地上,同时他对伊达航使了个眼色,让他也别一直用棍子对准黑泽阵了。
虽然是异世界同位体,但是这棍子砸在琴酒身上,他还是更开心点的,这个世界的黑泽阵目前为止没做什么。
“医药箱给我。”黑泽阵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
这下让早见飞鸟更恐惧了,有种狼给羊拜年,没安好心的感觉。
早见飞鸟忽然暴起,他抽出一旁的短刀,用没受伤的左手旋身斩了过去,如果砍实了这绝对是要削肉的节奏,所以他用的是刀背,不过因为是全身发力,不担心力气不够。
“靠,你到底是谁?黑泽阵可不会这么好心。”
短刀泛着寒光直接朝着对方腹部袭去,而更加难以防备的是伊达航那看不见的攻击,伸缩棍同样对准了黑泽阵。
但是黑泽阵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躲过了冲着死穴过来的透明袭击,因为狙击手的直觉告诉他,那边更加危险点,不过这也代表他必须承受住冲着腹部来的一下。
黑泽阵以一个僵持的姿势,被巨大的冲击力直接抵在了墙上,震得灰尘簌簌而落,而早见飞鸟立马丢掉短刀,狠狠掐住了对方的脸。
触及到假面的质感,早见飞鸟脸上表情更加严峻,但是假面之下黑泽阵的脸色同样难看到极致。
早见飞鸟一把掀开了那张假面,对着青筋暴起的黑泽阵有点懵。
难不成还能戴两张假面吗?
正当他准备揉搓后再试图掀开时,黑泽阵已经几乎要把后槽牙咬碎了,他忍无可忍后,被气笑了,“闹够了没有,你还想怎么检查?”
“……黑泽警官?”早见飞鸟松开手,纳闷地眨眨眼。
“呵……”黑泽阵冷哼一声。
“抱歉,你刚才的样子太不正常了,我觉得一向划分价值的黑泽警官是不会做出这种没价值的事。”
他往后退了一步,举起手表示自己没有再动手的打算,同时视线发虚地移开,又补了一句,“我去把怪盗基德喊醒,让他给你做伪装。”
但是还没走出去一步就被黑泽阵抓着受伤的那块地方直接按在了地上,那一下的力气是发了狠的,让早见飞鸟倒吸一口凉气,局部麻醉也挡不住的疼痛,子弹在肌理内部被磨了一圈。
“嘶……”
“原来你知道痛啊,我还以为你这家伙疯到没痛觉。”黑泽阵嘲讽了一句,他伸手拽过医疗箱,又冷声呵斥道:“别动,等我处理完再说。”
早见飞鸟挣扎了一下,不情愿地表示:“我自己可以。”
伊达航确定黑泽阵对早见飞鸟并没有恶意以后,也收回了准备再打一下的心思,他用口型说道:“让他给你处理更快吧。”
“你是右利手吧?右胳膊中弹怎么处理?再说了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小少爷真的知道怎么取子弹?怎么处理中弹后的伤口?”
黑泽阵的语调里压抑着怒火与不爽。
毕竟好心过来帮忙最后还被人揍,这种事没法不生气。
“唔,我左手缝合还行,虽然没取过子弹,但是取过玻璃异物……”他说着逐渐闭了嘴,毕竟那张脸已经黑的没法看了。
黑泽阵额头青筋跳动着,他手上拿着镊子的动作幅度又大了点,金属末端在血肉里恶意搅动了下,疼得早见飞鸟浑身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靠……该死,就该让这家伙滚蛋,什么帮忙,完全就是报复吧。
早见飞鸟在心里暗骂了一句。
“疼?”他恶意地挑起嘴角。
“不疼。”早见飞鸟撇开视线,强迫自己忽略这股疼痛。
黑泽阵嗤笑一声,“呵,你可真是有意思。”
“不敢当,我就是个无趣的家伙。”
子弹在话语间被金属镊子夹了出来,丢到一边,剩下的就是缝合和上药,早见飞鸟举手表示麻烦黑泽警官做到这一步已经让自己感恩戴德,然后希望对方赶紧离开。
但是对方一言不发穿针引线的样子让他只觉得头晕,一方面是被人气的,一方面是失血导致的。
他不就是打了一下吗?还是用刀背打的,至于吗?至于记仇到这种地步吗?
“刚才那下冲着我背后的是怎么回事?”黑泽阵低头问道。
早见飞鸟被问的一时间乱了呼吸,急促且紊乱,引来对方探究的眼神。
因为过于震撼了,这家伙背后又没长眼睛,又看不到伊达先生,那个闪躲还能说是对危险的直觉,但是这种准确的问话是什么意思?
“哦,说起来那两个家伙晕过去的时候,也是这种无形的背后攻击,怎么,你有超能力?”
金属镊子夹着弯月形的手术针刺破皮肤,穿进殷红的血肉,早见飞鸟直视着银钩的针尖在皮肉里穿梭,强忍住的颤抖又再一次浮现,对方这种可怖的直觉仿佛化作无形的针线,扎破了自己内心隐藏的秘密,与缝合的动作完全相反,正在蛮横地一点一点剥开。
冰冷,尖锐,疼痛混合在一起,最后化作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流,蜿蜒出一道道痕迹。
“这才是你的目的吧?给我处理伤口什么的只是借口吧。”他深吸一口气,稳住了声线。
黑泽阵冷笑一声,“你猜?说不准试探你才是附带的,处理伤口是主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