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这些人又等啊等的,总算等来了士兵口中的主簿大人,却发现居然是一个少年人。
“本官就是皇城司主簿,泾州县侯,泾州刺史楚元。见过朱大人,以及诸位。”
“不敢,不敢。”
这小县城哪里来过这么大的官,那些土包子们见了楚元的明光铠,被晃的眼睛都差点瞎了。
“主簿大人,大军在城外过夜,我等于是前来劳军。这些猪牛羊以及美酒,还请大人收下。”
“诸位的好意,本官心领了。不过我们这次是奉了圣谕,实在是不敢叨扰地方啊。还请诸位把东西都抬回去吧。”
好说歹说,楚元也不肯收下,县长朱大人和一群乡老士绅只得怏怏而归。
等他们走后,听到消息赶来的孙思邈好奇地问道:
“你为什么不收下呢?老道平日里也没少听到你的传闻,说你是贪婪好财。”
“孙道长,别人信这些东西,难道您也信吗?在您眼里,小子就是那种人吗?”
“是啊,老道虽然痴长了这一百多岁,可自信看人的眼光还是有几分的。你确实是贪财好色,无利不起早。而且你弄出来的那些东西,像琉璃之类的,哪一样不是敛财的工具?”
“孙道长,小子确实很爱钱,也多的是敛财的本事。可小子却是明白一个道理。”
“这个道理就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分文不取。”
“可刚刚那些人送来的也就是些猪牛羊,也不是什么不义之财。”
“莫以善小而不为,莫以恶小而为之。今天收了猪牛羊,明天他们送来一箱子钱怎么办,后天再送来金山银海,让我跟着他们造反呢?”
“所以,最好是从一开始就不开这个口子。”
孙思邈盯着楚元看了许久,一直到把他看的有点发毛为止,这才长叹一声:“希望你能做到你所说的这些,如果真的能这样,那也不枉费老道对你高看一眼了。”
嗯?孙道长对我高看一眼?
“孙道长,您为什么对小子会高看一眼啊?”
“没什么,只是老道隐隐觉得,你会是一个对大唐做出巨大贡献的人。”
“这也是您看人看出来的?”
“不,这只是老道的直觉罢了。对了,我看你装行李的车里,居然还有着不少的生石灰,你能告诉老道,这是做什么用的吗?难道你的琉璃作坊,也能用到这些东西?”
“自然不是,这些生石灰,是为了岐州所准备的。”
“孙道长,小子现在跟您说实话吧,小子想跟着您一起去岐州,您看如何?”
孙思邈给吓了一跳:“什么,你跟老道一起去岐州?难道你不知道岐州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孙思邈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说道:“楚驸马,你有着一颗赤子之心,这个老道是知道的。只不过,你对于虏疮这种病实在是知之甚少。”
哼,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懂虏疮了。
不过楚元还是做出了一副虚心请教的表情:“还请孙道长为小子解惑。”
“那虏疮可谓是天下第一严重的瘟疫,只要一座城内有一个人得了天花,短短的几十日之内,整座城都将化作一座死城。而且这种病根本不看你是什么身份,不管你是一州的刺史,还是一个种地的百姓,它都是一视同仁。”
“老道活了一百多岁,见过的虏疮爆发就有数次,哪一次都是如同人间炼狱一般。楚驸马你今年才不过十七岁,正是大好年纪,而老道已经是风烛残年,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所以你就不要跟着老道去冒险了。”
说罢,孙思邈扭头就走,不想给楚元再说话的机会。
“哎,孙道长你这么一走,可就错过了一桩天大的机缘啊。”
“呵呵,楚驸马莫要用这种话来迷惑老道,没用的。”
“如果小子说,有办法可以预防虏疮,还有办法可以让虏疮的损害降低,不知道孙道长是否心动呢?”
楚元话音才落,就感觉一阵风刮过,然后孙思邈已经再度站在了他的面前。
老道士的脸色狰狞,额头上都有着根根青筋蹦出:“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楚元还是第一次见到孙思邈会有如此失态的时候:“孙道长,你莫慌。我们坐下来慢慢说。”
“没有时间慢慢说了,岐州的百姓就等着我们去救呢,你有什么法子,快点说。你想要什么,金银财宝老道是没有,如果你想当国公,老道愿意向陛下美言几句。”
“只要你能说出真实有效的法子来,那老道就是豁出这张脸皮,也一定会入了你的愿。”
孙思邈的话,楚元是毫不怀疑的虽然这老道士没有什么官职在身,可试想一下,满朝文武哪个没被他瞧过病?.
别的不说,就是中书令长孙无忌的足疾,就是孙思邈给治好的。
这得是多么大的一笔人情,如果他真的肯开口,哪怕李世民再不愿意,也不会驳了孙思邈的面子。
“孙道长,您说的这是哪里话,小子怎么可能如此的不懂事?”
一年时间,就从一个白身一跃成为大唐的国公,这升官的速度就是坐火箭都追不上啊。
就算是李世民看在孙思邈的面子上,给自己晋爵;文武百官们也不会真的反对,可在心里会把自己看成一个狂妄无知的小子。
从此以后,自己在朝中就可谓是孤臣了,根本没人愿意搭理自己。
所以楚元现在能做的,就是一步一步的扎稳根基,只要不犯什么大错,国公什么的那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了。
轻轻拨开了孙思邈抓着自己肩膀的手,楚元轻声道:“孙道长,现在这个县侯小子已经是十分满意,甚至都有些惶恐了。如果您再要让小子晋爵成国公,那就是在把小子架在火堆上烤,这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做的。”
“小子愿意无条件的将防治以及应对虏疮的办法公诸于众,惟愿我大唐的百姓不再承受这种苦痛,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了。”
孙思邈这一辈子见过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可楚元这样不计名利,不求回报的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