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晓慧哪儿还顾得上狡辩,她捧起那团烂肉,疯了一样地尖叫着要去咬狗。
苦了公安又要拦狗,又要拦人。
李光明更是额头青筋直跳,手一个劲地去摸腰间的配枪,不知道是想把狗毙了,还是给李晓慧来上一枪。
闹腾一阵,公安把李晓慧铐在里屋,留两人给王朵和洛鲤、罗芳做笔录,剩下的人则去屋子后边的小树林里找尸体。
雪天夜黑,搜寻难度极大。
一群人忙活到半夜,最后还是秦战带着黑虎帮忙,才把那具已经被鸟兽啃食了大半的女尸给找了出来。
李光明让下溪村村长去认尸,村长哆哆嗦嗦地看了半天,一口咬定尸体不是下溪村的人。
没能辨认出尸体的身份,李光明只能暂时收队,把尸体和李晓慧带回去。
王朵被下溪村村长安排给了一对孤寡老人暂时收养,洛鲤和那对老人聊了一会儿,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塞给他们两百块钱,作为王朵的抚养费。
两位老人一脸仓皇地连连推拒,最后还是王朵把钱给收了起来。
“谢谢,这钱算我借你的,等我长大了还你。”
洛鲤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我在龙首村卫生室当赤脚大夫,有事直接过来找我,咱俩也算过命的交情了。”
王朵笑笑,跟着收养她的老人走了。
小半个月眨眼过去,阳历二月一号,李光明疲惫地带着调查结果,在晚上低调的找上了洛鲤。
还是在原本给秦战住的那个房间,李光明盘腿坐在炕上,往炕桌上扔一摞文件,重重揉了把脸。
“洛医生,没想到你来头那么大。”
洛鲤轻笑,“怎么,发现李晓慧是军区首长的继女,不敢判了?”
李光明苦笑,“对,就是不敢判了。”
这年头断案抓人大家都更习惯去革委会举报,生产队又有自己的民兵,很多人连公安是管什么的都不知道。
甚至不少公安本身,也提心吊胆地生怕哪天这个部门就被撤了,丢了饭碗。
李光明看了洛鲤一眼,沉声道:“洛医生应该也知道,我们公安部门的很多干部,都是退伍的军官转业。”
“就说我,原先也在西北军区当过连长。”
“不管西北还是西南,大家都是兄弟部队......”
洛鲤抬手,“我懂的。”
人情社会,别说她爸是首长级别,就算是普通的连长、团长,公安局也得留两分薄面,给李晓慧判轻一点儿。
李光明苦笑道:“说起来,你继妹其实也没什么大罪。虽说有教唆、协助杀人的嫌疑,但受害者是你这个做姐姐的。”
“你虽然受到惊吓......”
说到一半,李光明想到了曾垚尸体上那二十七道伤口和被卸掉的关节,嘴角抽了抽。
“咳,即便是吓到了,可身上没什么伤。”
“也就是说,只要你愿意出具谅解书,李晓慧完全可以减轻大半罪责,在附近的劳改农场劳动个一年半载的也就出来了。”
洛鲤冷笑一声,没接话,先翻看他带来的文件。
李光明看她一眼,主动道:“曾垚的案子倒是查清楚了,那具无名女尸确实不是下溪村人,而是镇上一个偷偷做皮肉生意的寡妇。”
“曾垚本来是那个寡妇多年的熟客,三年前突然失踪,因为没什么亲人,所以也没人关注。”
秦战煮了甜汤端进来,李光明道谢接过,喝了两口,继续道:“通过我们这段时间的走访,发现寡妇失踪之前,曾经醉酒和曾垚大吵了一架。”
“当时还有几个跟寡妇有钱票往来的男人在场,听到寡妇嫌弃曾垚......咳,那方面不行,惹得曾垚愤然离场。”
“再加上王朵的证词,我们推断,寡妇三年前失踪,就是被曾垚绑走关在地窖里,后来还和王朵共处过一年半。”
“半年前,寡妇最后一次试图反抗时,被曾垚误杀。”
洛鲤微微皱眉,“半年前就死了,怎么尸体还算完好?”
李光明沉着脸道:“当时天气已经转热,曾垚怕尸体的臭味把人引来,就把内脏挖了喂狗,身体用盐和石灰阉了起来。一直到前几天大雪后,才拖去后山扔了。”
秦战抬眼,狼眼晦暗不明。
洛鲤把文件合上,推到一边。
“李队长,既然你们都知道曾垚手段极其残忍,我要是落到他和李晓慧手上,可能比那个寡妇下场还惨,怎么好意思轻判,还想让我出具谅解书的啊?”
李光明眸光一闪,坐直了些。
“洛医生,那你的意思是?”
洛鲤微笑,“既然某些人想卖我爸人情,那这个人情不如落到我这个亲闺女身上。”
“李晓慧重判,能判多重判多重!”
“虽说我没有受到切实伤害,但那是我自己有能耐,跟罪犯本身有什么关系?”
“要是她不能重判,那以后是不是随便有人看我不顺眼都能提刀砍我,反正我能躲开,不用负责?”
“没有这样的道理!”
李光明露出进屋后第一个笑容,“有洛医生这话,我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本身是主张该怎么判就怎么判的。
但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刑侦队队长,虽说挂了个副所长的职,但他是外来人,还在培养自己的人手,上边的人想卖人情,他根本反对不了。
好在,受害者是不好相与,身份还更高的洛鲤。
收好文件起身,李光明道:“洛医生受此劫难,明天最好抽空给令尊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两人相视一笑,秦战把人送走。
回屋后,秦战闷闷不乐地把洛鲤抱回另一个房间。
“娇娇,就算重判也只是多关她几年,太便宜她了。”
洛鲤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那你还想怎么样,让李晓慧也发生个‘意外’,就像曾垚一样?”
秦战眉头重重跳了一下,飞快看她一眼,又默默挪开视线。
洛鲤都要被他这小心翼翼的模样气笑了,把他的脸掰回来,强迫他看着自己。
“秦战,曾垚赔命是罪有应得,但我更希望他是死在法律公正的枪口之下,而不是死前还要脏了你的手。”
秦战睫毛颤了颤,“娇娇,你别怕我......”
“我当然怕!”
在他下巴上轻轻咬一口,洛鲤没好气道:“你要是被抓了,我还得守活寡等你出狱!”
秦战心里酸酸甜甜的,大手把人捞进怀里,埋首在她温热的颈窝。
“娇娇......”
“别撒娇,反正李晓慧被判后活也好,死也好,你都不许插手,也不许让二婶、爷爷插手。”
洛鲤看着脑海里欢快的恨不得把自己闪成迪厅射灯的光幕,嘴角上扬。
让李晓慧女主光环破碎的最后一击,还是让她妈亲自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