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狭小的考棚里待了九天,陆则知身上的味道委实不算好。
好在凌云客栈早有准备,提前烧好了热水供举子们洗漱。
洗漱过后,陆则知勉强用了两碗热粥,就带着数日积攒的疲惫睡下了。
这一觉睡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下午,他才精神抖擞的出现在宋溪溪面前。
宋溪溪问道:“陆大哥,接下来半个月你有安排吗?”
春闱的结果,要到三月十五才会出来。若是陆则知榜上有名成为贡士,那么就能参加三月二十五的殿试。
一旦参加了殿试,最低也能捞到一个同进士的功名,算是两只脚都迈进了仕途的门槛。
不过春闱竞争激烈,在成千上万个举子里,仅录取前一百二十名。
陆则知才十七岁,无论是学识还是经验,都不占优势,能不能一次高中,别说宋溪溪和陆二虎,陆则知自己都没有把握。
“我对那些诗会并无兴趣,放榜之前会待在客栈看书。”
这一次春闱,陆则知认识到自身的不足,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毫无疑义的诗会上。
宋溪溪佩服不已,也暗暗松了口气:“好,我和二虎不会打扰你。”
潜在的危机尚未解除,她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无法天天跟在陆则知身边,这阵子他待在客栈温书再好不过。
陆则知不知道宋溪溪的心思,温声道:“此番拖累了溪溪妹妹的行程,溪溪妹妹有事的话尽管去做,我和二虎不会乱跑。”
这话反而让宋溪溪不好意思:“陆大哥言重了,这次来京城全当是游玩的,有你和二虎才更有意思。”
陆则知心下触动,也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渐渐泛红。
溪溪妹妹和待他在一起,是不是也如他一样心生欢喜?
见他不说话,宋溪溪有些奇怪,正要问他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陆二虎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哥,溪溪,听说城外有个寺庙香火鼎盛十分灵验,咱们也去拜拜吧。”
宋溪溪对求神拜佛没兴趣,便看向陆则知。
陆则知也不感兴趣,只是对上宋溪溪的目光,不知怎么的就改变了主意:“如今春色正好,过去看看也无妨。”
陆二虎欢喜道:“成,我去准备准备,买些香烛,听说山上的香烛老贵了!”
陆则知失笑:“好。”
翌日一早,三人就驾着驴车出发了。
没想到,他们在城门口遇到了多日不见的肖举人。
肖举人愣了一下,朝着宋溪溪陆则知拱了拱手:“宋姑娘,陆老弟。”
两人回了一礼。
肖举人眼尖,一眼看到了驴车上的香烛,不由得调侃道:“没想到陆兄弟也信神佛啊!”
陆则知淡淡一笑,没有辩解。
肖举人不再多言,只让书童打马与陆家的驴车并排而行。
期间他没忍住,与陆则知讨论起这一次的试题。
陆则知也需要有人一起探讨,在肖举人热情的邀请下上了他的马车,两人就在里面探讨起来。
宋溪溪听了一会儿,思绪就飘到了远处。待回过神来,发现前面有一辆马车堵住了去路,便让陆二虎停了下来。
落在后面的马车也赶紧停下,就传来肖举人的声音:“怎么回事?”
书童忙道:“公子,前面有马车挡住了,山路太窄错不开,暂时过不去。”
肖举人一听,吩咐道:“你过去看看,能搭把手就搭把手,总不能一直在这里堵着路。”
书童领命,放下马鞭跑了过去。
不一会儿,书童回来了:“公子,那辆马车坏了,一时半会儿修不好。”
肖举人无语,烦躁道:“那怎么办?这里又不能掉头!”
宋溪溪坐不住了,干脆下了驴车走向前面的马车,问过车夫才知道是车轴断裂无法前行,要么等人来修,要么直接拆掉。
这时,车门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衣着体面的丫鬟下了马车,朝着宋溪溪施了一礼:“姑娘,我家夫人遣奴婢代为赔礼,不知姑娘的家人能否帮忙,将马车拆掉让出道路。”
拆马车对宋溪溪而言再容易不过,便答应下来:“好,让你家夫人下来,我这就拆了马车。”
丫鬟诧异极了,要知道这马车是上好的木头所制,拆卸起来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位姑娘如此瘦弱竟然会拆马车么?
心里这么想着,她还是对马车里的主子如实禀报。
只听马车里传来一道平缓动听的声音:“如此麻烦姑娘了。”
说话间,丫鬟再次下了马车,小心翼翼地扶着里面的人出来了,却是一个衣着朴素,头上仅有一支白玉簪的女子。
女子看起来只有二十五六,容貌称不上绝色,却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自带一股让人见之忘俗的气质,无端叫人心生亲近。
不知怎么的,宋溪溪老觉得女子给她一种熟悉之感。
秦夫人看到宋溪溪,眼里闪过些许意外:好一个灵气逼人的小姑娘!
宋溪溪抓不到这股熟悉的感觉从何而来,问道:“这辆马车夫人还要吗?这里没有趁手的器具,直接拆的话可能会有损坏。”
秦夫人看向车夫:“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车夫忙道:“夫人,这辆马车已经用了好些年头了,车轴磨损太过,便是修好了也会频繁出问题。”
秦夫人似乎有些不舍,看了马车一眼才对宋溪溪说道:“有劳姑娘了。”
就在主仆三人以为宋溪溪会叫家人拆卸马车时,只见她走上前重重地踹了马车的轴骨一脚,顷刻间马车四分五裂,坏的不能再坏了。
宋溪溪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对目瞪口呆的三人道:“拆好了,夫人不嫌弃的话,就坐我家的驴车上山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