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宋溪溪雇了一辆驴车,在车上铺了两床厚被子,才让张梅花躺了上去。
一路上,宋年年不停地说开心的事哄张梅花。
张梅花根本笑不出来,却知道表妹是好意,便时不时扯出一抹笑容,以安宋年年的心。
天气晴好,驴车的速度很快,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了镇上。
宋溪溪到豆腐铺子转了一圈,说了寻到张梅花的消息,宋财三人又惊又喜,放下手上的活计就跑了出来。
看到拉车上不成人形的张梅花,牛花儿流下了心疼的眼泪,根本不敢问她到底遭遇了什么。
张梅花看到他们,情绪也很激动,被三人好一番安慰才止住眼泪。
从她的只言片语里,宋财三人知晓张家人不是死就是下落不明,不由得为张春兰难过,无法想象她要如何接受这种打击。
宋财和牛花儿商量了一下,决定关门歇业一起回家。
向阳的围墙旁,妇人们聚在一起晒太阳做针线,顺便分享着这一阵子从别处听来的各种八卦。
张春兰向来不喜欢说长道短,每次都会安静的听别人说,被人问到了才会支应两句。
一群妇人正说的热闹,就听到不远处传来驴车的声音。
有人对张春兰笑道:“溪丫头不是去了城里,八成是她又买了什么好东西,找驴车拉回来了吧?”
张春兰抬头看了一眼,没有看到驴车的影子:“溪丫头说要在城里待几天,应该没这么快回来。”
另一人趁机打听道:“那天叫走溪丫头的是位差爷,说起来她都被差爷叫走好多回了,你老实告诉我们,溪丫头是不是在给官府办事?”
张春兰早知道这事儿瞒不了多久,被妇人点破了也不意外:“不算吧,每次都是来找二百五它们帮忙寻物,溪丫头不放心才跟着去。”
其他人听罢,将信将疑,却知道她口风紧,再问也问不出什么,便没有刨根问底。
这时,驴车的声音更近,骑着小黑的宋溪溪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呀,还真是溪丫头回来了!”
妇人们纷纷笑起来,很快就注意到宋溪溪身后的驴车:“咦,老三两口子也回来了,还有青青年年呢,今儿个是啥日子,怎么都回来了!”
张梅花躺在驴车上,她们暂时没有注意到。
张春兰也看到了多日不见的闺女,连忙放下针线活儿,起身迎了上去:“三弟三弟妹,你们也回来了。”
宋年年迫不及待,直接跳下马车扑进她怀里:“娘,梅花表姐,梅花表姐在车上,小妹找到梅花表姐了!”
张春兰突遭雷劈,不敢置信地盯着驴车上的人:“梅花?”
张梅花挣扎着爬起来,看着心心念念的亲人,未语泪先流:“姑姑……”
“梅花!”
纵是张梅花形销骨立,模样大变,张春兰也一眼认出这是自己的侄女,顿时情绪失控,扑上去紧紧抱住她:“梅花,梅花,我的孩子,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姑姑,姑姑……”
张梅花泣不成声,除了重复这个在心里念了无数遍的称呼,她已经说不出别的话了。
姑侄俩的哭声,惊动了不远处的那些妇人。
在原来的宋家岙,张梅花没少来宋家做客,村里的妇人都认识她。
这会儿听到她的名字,全部放下针线涌了过来。
看到张春兰怀里瘦的不成样的女子,她们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记忆中那个活泼俏皮的姑娘:“这、这真是梅花?”
没人回答她们的疑问,可是张春兰不可能错认自己的侄女,她们终于相信张春兰找到了娘家人,找到了自己的侄女!
一时间,这些妇人想起了不知身在何方的至亲,看着姑侄团圆的一幕,不禁感同身受落下泪来。
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在宋财牛花儿的安慰下,张春兰和张梅花的情绪勉强稳定下来,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家里。
张春兰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其他亲人的下落,没等她问出口,宋溪溪就打断她的话:“大娘,我们赶了一路,都累得不想动了,有什么话晚点再说。”
张春兰意识到什么,很快反应过来:“瞧我,一看到梅花就什么都顾不上了!你们快回屋歇着,我去准备午饭,你们醒了就能吃。”
宋财牛花儿也默契地打发围着张梅花的妇人们:“孩子们都累了,先让她们好好歇息,回头你们想问啥问我们就行了。”
喊累的是宋溪溪,这些人可不敢多做纠缠:“成,咱们村里有几个小媳妇是张庙村的,老早就惦记着找家人,知道你们家找到了梅花,肯定高兴坏了。”
七嘴八舌地说了几句,她们就陆陆续续的离开了,路上还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猜测张梅花到底经历了什么,才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
宋溪溪让宋青青宋年年陪着张梅花,自己来到厨房里就看到张春兰一边摘菜一边掉眼泪。
一看到她,张春兰悲痛道:“溪溪,你是在哪儿找到梅花的?她、她是不是……”
宋溪溪缓缓点头:“大娘,梅花表姐被卖了,是否自愿我没敢问,当时她被三个男人暴打,我正好看到便救下她,事后才知道她是谁。”
张春兰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梅花,梅花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宋溪溪心里一酸,接下来的话根本说不出口。
张春兰却猜到了:“大哥大嫂最疼梅花这个长女,好端端的不可能卖掉她。我爹娘也疼她,又怎么舍得,他们、他们是不是……”
宋溪溪听罢,不再隐瞒:“张爷爷张奶奶不在人世,张舅舅张舅娘还有两个表弟表妹下落不明。”
哪怕早已预料,张春兰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突然惨叫一声,两眼一闭不省人事。
“大娘!”宋溪溪眼疾手快,及时接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