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起眼的小茶馆里,只有寥寥几个客人在品茶闲聊。
一个个子不高的男人畏畏缩缩地来到茶馆,确定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便快步来到柜台前,屈指轻击台面:“珪爷在吗?”
正在算账的掌柜眉眼一抬:“所为何事?”
男人压低声音道:“货到了,就在珪爷指定的地方,不知珪爷几时有空验货?”
掌柜微微颔首:“随我来。”
男人面色一喜,殷勤地跟在掌柜身后,来到设在后院的雅间。
掌柜谨慎地敲了敲门,得到屋内主人的许可后,才推开房门让男人入内。
屋子里,一个蓄着山羊胡,一副大家老爷打扮的人正安逸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悠闲地品着清香四溢的茶水。
此人正是珪爷,大名叫乌珪。
听到脚步声,乌珪抬头看了一眼,发现不是自己等的人,眉头就皱了起来:“怎么是你?苟雄人呢?”
木头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才小心地解释道:“货物贵重,雄哥怕有闪失,便亲自带人看守,打发小人前来请珪爷验货?”
乌珪眼里精光一闪:“这就得手了?”
木头奉承道:“托珪爷的福,在雄哥英明的主张下,顺利的取到了所有的货。”
乌珪大喜,连拍自己的大腿:“好,好,不错不错,爷没有找错人,哈哈!”
木头连连称是,再次邀请他去验货。
见他如此积极,乌珪不疑有他,只当他们想要尽快拿到赏银,便叫来随行的七八个护卫,前往之前就约定好的地方拿货。
可是打死乌珪都没想到,到了地方他等到的不是筹谋已久的辣椒籽,而是里里外外将其包围的差役捕快。
常捕快走到脸色大变的乌珪面前,拿出逮捕令:“你雇人盗窃宋家两百斤辣椒籽,人赃并获,我等依律逮捕你!”
语毕,他挥了挥手,捕快差役们一拥而上,将乌珪一行九人悉数拿住。
“你——你们为何要这么做!”乌珪目眦欲裂,恨不得扑上去弄死给他下套的木头。
木头看都没有看他一眼,快步走到牵着二百五的宋溪溪面前:“宋姑娘,小人可以走了吗?”
宋溪溪点点头:“你走吧。”
木头大喜,不顾乌珪恶毒的咒骂,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传来宋溪溪的声音:“经此一事,希望你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木头脚步一顿,随即加快脚步彻底消失了。
常捕快担心宋溪溪不高兴,安慰道:“这小子没有坏透,应该会吸取教训好好做人。”
宋溪溪拍了拍二百五的狗头:“没事,他敢再作恶,正好让扁担板凳好好招待他。”
常捕快:“……”
顺利抓到了雇主,宋溪溪也送了口气,只等乌珪这条小鱼,在十八酷刑的伺候下,招出真正的大鱼。
这事轮不到她来,在衙门待了一会儿,就直奔赵家,找到了赵明朗父子,说明了昨晚村子失窃,险些被盗走两百斤辣椒籽一事。
“谁这么大的狗胆,简直没把我赵家放在眼里!”
赵明朗气得胸口起伏,还不忘对赵修然冷嘲热讽:“哼,还以为你多厉害,都有人骑到里头上了!”
赵修然瞥了眼不孝子,看向宋溪溪:“你放心,只要确定了幕后之人,赵家定会让他付出难以承受的代价。”
宋溪溪的脸色缓和下来:“有劳赵叔费心了。”
赵修然温和道:“你我两家合作,幕后之人这么做,也会损伤赵家的利益,哪怕没有你,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宋溪溪笑了笑,没有再说客气的话。
三人心里清楚,知晓朝天椒潜在商机的人,绝对是哪个大商贾,不然不会如此大手笔的让人偷盗辣椒籽。
宋家是农户,在生意场上没有任何话语权,能对幕后之人形成打击的只有生意遍布大晋的赵家了。
赵修然离开后,赵明朗面带愧疚地对宋溪溪道:“定是我在商会上太高调了,才引来了小人的觊觎。早知如此,我就该把人邀请到家里,跟他们商谈合作的事。”
宋溪溪摇头:“这不怪你,没准幕后之人正是跟你家合作的几个大商贾之一。”
赵明朗大惊:“不、不会吧,他们家大业大不一定比我家差,况且与我家签订了契约,犯不着冒险偷辣椒籽吧?”
看着时而精明时而天真的小伙伴,宋溪溪拍了拍他的脑瓜子:“高端的商战,往往采用最朴素的方式。”
赵明朗:“……”
振聋发聩,发人深省,悟了悟了!
被投入大牢的乌珪仅仅扛到灌水之刑,半截脖子埋了土的身子彻底遭不住了,但始终不肯坦白真正的身份,还一口咬定是自己贪图朝天椒带来的巨大财富,才雇人去宋家岙偷种子。
最后,还是他带来的护卫将他的身份抖落的明明白白。
原来姓乌的主家,是与淮安府交界的用燕州府的大商贾白家,也是这次与赵家达成合作的几个商贾之一。
杜巍自然不会听信乌珪的一人之词,派人给燕州知府送去一封盖有官印的公函。
哪怕白家是燕州的纳税大户,涉及两府的案情,燕州知府也不敢包庇,连夜派人叫来了白家家主,让杜巍派去的差役把人带到了衙门。
无论是宋溪溪,还是赵家父子,都清楚在乌珪咬死不认的情况下,无法给白家家主定下雇人盗窃的罪名,也做好了他被无罪释放的准备。
果然,审问了几日,白家家主始终不肯承认指使乌珪雇人盗窃宋家辣椒籽一事。而且在他过来的第二天,乌珪趁狱卒不注意,自己一头撞死了。
没凭没据的情况下,衙门不能轻易对白家家主用刑,也不能一直扣着不放,第五天就把人放走了。
“溪溪,你放心,就算老赵肯放过那个浑身长满歪心眼的家伙,我也不可能放过他。这次不让白家脱层皮,我赵明朗跟你姓!”
赵明朗拍着胸口向宋溪溪保证,这几天他为这件事气得吃不好睡不香,觉得自己识人不清差点对小伙伴家造成巨大损失。
“别,宋氏的先祖可不会认你。”
宋溪溪知道赵家不会让白家好过,对白家家主无罪释放也不曾愤恨:“知人知面不知心,错的是白家,与你没有关系,你也别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