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五福走后,宋安小嘴叭叭道:“爷爷,咱们村连男子学堂都没有,五福叔竟然想着办女子学堂,还是在咱们祠堂里办,村里人怕是不能同意吧……”
老村长接过小孙子剥好的瓜子仁,一粒粒地往嘴里扔:“宋家不是以前的宋家,宋家岙也不是以前的宋家岙,这事儿没你想的难办。”
宋安两手一拍:“这么说来,女子学堂能顺利办起来了?那真是好极了!”
老村长来了兴趣:“哪里好了?”
宋安眉飞色舞道:“女子学堂一开,以后莲姐蓉姐(他的堂姐)都能念书了。将来我娶媳妇儿生了闺女,要是从小好好培养,说不定能成为大才女呢!”
别看宋安没念过书,对念书也不感兴趣,他对读书人却是尊重的很,每回宋青山几个休假回家,他总会缠着他们讲书上看来的故事。
“臭小子,毛都没长齐,就惦记着娶媳妇生闺女了。”老村长拍着小孙子后脑勺一通揶揄,却没有反驳他的话。
宋安得意道:“有个词儿就未雨绸缪,我这不就是嘛!能念书是好事,不然那些砸锅卖铁也要送孩子上进的人家是吃饱了撑的?”
没道理男儿能念,姑娘家就得做睁眼瞎。
不过这事儿也难办,男儿念书能走科举的路子光宗耀祖,姑娘家花了大把的束脩能干啥?
怕是女子学堂办起来了,村里也没几户人家愿意让自家姑娘念吧?
宋五福一回到家,连饭都顾不上吃,就让宋金宋银挨家挨户的通知太阳落山之时,都去祠堂门口集会,有大事要商量。
张小妹好奇道:“你这火急火燎的,是要商量啥大事?”
宋五福卖个关子:“问这么多干啥,晚上你就知道了。”
张小妹撇了撇嘴:“瞧把你能的,我倒要看看是啥大事!”
倒是宋溪溪一看老爷子的动静,知道老村长对这件事没有意见,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对在祠堂开办女子学堂一事,又多了几分信心。
宋五福当上村长好几个月了,这是他第一次主持集会,不仅宋家人好奇,村民们也好奇极了。
于是下午他们纷纷提前收工,早早吃过晚饭在祠堂门口等着了。
宋家的晚饭也提前了小半个时辰,一放下碗筷就全家出动往祠堂走去,宋溪溪还叫上了芽儿,让她在村民们面前露个脸。
以后芽儿要在村里长期生活,得让她提前适应这里融入这里。
祠堂门口熙熙攘攘,都是老少一起来的。
看到走在最前面的宋五福,就有几个村民按捺不住好奇地凑过来问道:“村长,到底是啥大事要把大家伙儿叫过来商量啊!”
宋五福往人群里看了眼,摇了摇头:“等人到齐了再说,你们找个地方坐下吧,一时半会儿怕是商量不出结果。”
听他这么一说,村民们更好奇了,不死心地凑到张小妹他们跟前打听。
见她们婆媳也不知道,大家伙儿的好奇心一下子被提起来了,纷纷猜测什么大事要如此慎重,甚至有十几个人凑在一起打赌,赌注还挺大,是自家刚孵出来的鹅苗。
没过多久,老村长和剩下的几户也到了。
随着宋五福的招呼声,大家各自找了地方坐下,就等着宋五福开口。
这一次,宋五福一改在老村长面前的直接,从宋家岙第一代先祖说起,道尽族里几百年来的兴衰。
这些都是陈年旧话,村里八岁的小孩都不知听过多少次。不过大家还是很给面子,没有不耐烦的打断宋五福的长篇大论。
倒是宋溪溪还是第一次听说宋氏的家族史,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宋氏的祖先,是前朝开国时的一位列侯,后来没落又摊上大事,最终蜗居于原来的宋家岙。
就在宋五福说的嘴皮子都快干了的时候,突然话锋一转进入正题:“有道是‘爹怂怂一个,娘怂怂一窝’,这话不能说全对,但足见女子有见识,对一个家族来说有多么重要!”
这句俗话,村民们都是听过的,不由得点头认可也的说法。
“……纵观各个大家族,无不是读书人辈出,女子知书达理,为世人称颂,在场的谁不想看到自己的家族兴盛繁荣?”
宋五福越说越激动,仿佛看到宋氏一族辉煌的未来:“你们也知道,我家找到了高产的土豆,亩产比水稻足足多出五倍!还有绿红和朝天椒,有了这些,何愁宋氏不崛起!”
这番话极大的鼓舞了在场的村民,也激发了每个人沉寂的野心:
“没错,咱们宋氏一族,祖上也是辉煌过的,这几百年龟缩在穷窝窝里,竟是没有一个出息的,是我们对不起列祖列宗啊!”
“如村长所说,咱们有了土豆绿红朝天椒,随便拿出一样咱们宋氏一族就能崛起!”
“对,只要能像逃难时一样上下拧成一股绳,别相互扯后腿使绊子,迟早能恢复宋氏一族昔日的荣光!”
……
宋溪溪的耳朵里充斥着各种打鸡血的言论,不由得暗暗佩服自家爷爷的口才。
放在前世,爷爷妥妥的销售精英啊!
眼看大家越说越激动,一个个把自己说得热泪盈眶,宋五福大喝一声猛地打断他们的话:“如今咱们村里连个秀才都没有,阖村上下识字的人凑不齐一个巴掌,哪怕明日就辉煌了,真正的大家族只会嘲笑我们是泥腿子,上不得台面,连祖宗都要跟着蒙羞!”
此言一出,村民们无不色变,像是被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吐不出一个反驳的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