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的声音一响起,大宝矮身蹲下去。
那将士感受到危机,身手也是了得,一个后空翻硬生生躲过这强劲的一箭。
正当他松口气的时候,胸口便是一疼。
低头看去,一支比正常箭矢要短的箭正中他的心脏。
他张嘴想要喊人,一张嘴却是满口鲜血喷涌而出。
将士死了,秦月拉着大宝从后门溜了出去。
好在外边没有人看守,出了门便是一条后巷,秦月拉着大宝离开后巷钻入人群当中。
他们的穿着本就朴素,如今混迹于百姓里,除了秦月的容貌会让人多瞧上几眼,基本上没有太过打眼的地方。
秦月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看着交纵的街道,来来往往的百姓,她一时不知道该去何处。
她只听说血狼营有一部分兵力在云都城驻扎,可是到底驻扎在哪里,又怎么找人,她一概不知。
“娘,我饿了。”大宝不好意思地说道。
实在是忍受不了了,否则大宝不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
秦月闻言顿时有些懊恼,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显然对方没打算给他们吃的,让他们有力气逃跑。
只是天算不如人算。
秦月找到就近的包子铺,买了四个大包子,又要了两碗热汤,和大宝坐在大棚下吃起来。
既然找不到地方,不如先解决眼下的问题。
坐在小摊上,秦月的目光在街道上逡巡着,耳朵里听着周围人的谈论,试图找到一些线索。
只是可惜,这些人连府衙出事了都不知道。
“云都城要乱喽~”
一声叹息自不远处传来。
秦月转头看去,便看到一个蓑笠翁坐在椅子上,脚边有个鱼篓,阵阵的腥味飘出来,一些食客闻不得这个味道换了桌。
摊位老板也很无奈,但都是食客,人家又给了银子,总不能赶人。
不等秦月问,旁边便有人发问了。
“老翁这话怎么说,该不会是血狼营抵不住了吧?”
血狼营最近两年胜仗不断,城中百姓虽不富裕,不,应该说得上拮据的生活,但到底算得上安宁,作为边关之城倒也满足。
可血狼营总计也就两万多人,在镇守边关的这些营队当中属实少了些,百姓们不免担心。
血狼营再骁勇善战,还能比那野蛮生长的阙贼更厉害?
对于阙鲜人来说,单从地域面积和人口而言,大夏不过是个小国都。
这么多年没能拿下,已经是奇耻大辱。
故而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引起百姓们的担忧。
蓑笠翁不少人都认识,常年在元都河上钓鱼,周围城村镇走街串巷去卖鱼,消息相对灵通一些。
蓑笠翁叹了口气,连放在面前热气腾腾的包子都吃不下。
众人一看如此,心中担忧更甚。
“老翁倒是快说,莫要让人心急。”
蓑笠翁一双浑浊的眼睛看过去,尽是忧虑,“今晨我看到血狼营的将士离开了。”
众人一怔,不明白这有什么可乱的,血狼营时常便会领兵而行,虽未必打仗,但对阙贼也是一种威慑,说明有军队驻扎在这里。
“这次不同,血狼营的营地都没了。”
拔营了?!
秦月和大宝相视一眼,一时之间也有些发懵。
这次就是包子铺老板都坐不住了。
“怎的还拔营了?那以后云都城没人管了?”
若是那样,还做什么生意,趁早卷铺盖跑路吧。
阙贼进城,烧杀抢虐,老弱妇孺无一能够幸免,想想那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就让人心底发寒。
更多的消息蓑笠翁也不知道了,只知道从血狼营来到这里就存在的营地,一夜之间便拔营了。
这只有一种可能,便是血狼营抛下他们走了!
秦月没有如同百姓心中那种被抛弃的绝望,她知道这其中必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即便血狼营会走,陆云景也不会抛下大宝……和她。
想到这里,秦月有些莫名,为什么会笃定陆云景也不会抛下她?
虽然有些疑惑,可是笃定的心思并没有变。
很显然,血狼营和陆云景等人并不知道府衙的事情,由此可见,他们是被刻意支出去的。
可若是刻意支出去,一场没有必要的仗不久可以吗,为何要拔营?
拔营又是谁的命令?
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唯一可知的是,云都城的管家和血狼营并不是一条心。
冲着她来的人会是什么人呢?
图图科尔定然是恨透她的,但是他没有能力控制云都城,否则就不会在这里和血狼营厮杀这么多年。
那么……秦月心里忽然沉下去。
能够让血狼营离开,让云都城听命,难道是皇室?
若真是如此……
秦月眉头锁紧。
这也算是得到了血狼营的消息,只是接下来该如何,秦月愈加茫然。
出城?
府衙后宅都能围了,云都城的城门即便开着,怕也是等着她送上门呢。
离开包子铺,秦月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去哪里。
客栈?
虽然身上有足够的银子,但是秦月却不敢住客栈。
离开包子铺之后,几队官兵匆匆而过,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不知道是否是在找她,但是她不敢冒这个险。
血狼营拔营的消息很快便传遍整个云都城,走到哪里都能听到议论声,许多百姓都认为血狼营抛弃了他们。
惶恐、不安、愤怒等情绪一一展现在秦月二人眼前。
秦月和大宝顺着人多的大路一直走,逐渐走到偏僻之地,这里的院子明显又小又破。
原来不管是什么地方,都会有贫富差距。
云都城这种本就不富裕的边关之城更是如此,富的富不到哪里去,穷的怕是连饭都吃不上。
秦月离开包子铺的时候特意买了十几个包子以备不时之需。
可惜她的空间不能保鲜,若是放进去拿出来还是热的,她就将整个包子铺的包子都买下来。
秦月寻了两户人家想要借宿,但是开门的媳妇看到她的样貌便皱眉,直言婉言总归是都拒绝了。
秦月无奈苦笑,想不到有一天长得好也成了不便之处。
最后寻得一处老夫妇的破旧院子成功住下来。
老两口不是云都城本土人,三个儿子以前都是当兵的,镇守在这边关之地,他们便也跟着过来了。
谁成想三个儿子都未成亲便已战死沙场,如今留下老两口孤苦伶仃慢慢熬日子。
秦月一时感慨。
战争毁了多少个家庭。
老两口生活拮据,一天只吃两顿饭,却依然将吃食摆在秦月和大宝面前。
“大娘,这些你们留着吃吧,我们自己带了干粮。”秦月说道。
大宝目光怔怔,以前总觉得他们是最悲惨的,可如今才知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幸,永远不要将自己当成最不幸的那个人。
至少他还有陆云景和秦月,还有弟弟妹妹,每天还能吃上很多丰盛的食物。
大娘乐呵呵地说道:“吃吧吃吧,就我们两个,不定哪天就死了,不是白糟践粮食了。”
秦月见她十分乐观,心中更为感慨。
见老两口也没有吃饭,秦月当即将包子拿出来让他们热一热,大家一起吃。
老两口许久没有吃过肉包子,稍稍犹豫了一番便接受了。
大宝看着老两口,从来未曾想到,一个肉包子居然也可以让人如此满足。
想到这里,他心中蓦然一惊。
之前的他们不也是如此吗,怎么这才多久,竟然已经忘了?
他们如今的好日子全都是仰仗娘亲,甚至于爹的腿……
若是没有娘亲,他们如今还苦苦挣扎于温饱,远远不如两个老人家。
大宝思绪万千。
秦月并不知道这件事对大宝将来有着何等影响。
只是后来她回想起来,非常庆幸将大宝带在身边,让他看到世间疾苦,让他看到旁人的不幸和心态。
饭后秦月打听起血狼营的事情。
对于血狼营老两口十分推崇,话匣子一打开便开始讲述起血狼营的大小事。
秦月听着,心知他们还不知道血狼营已经拔营的事情。
“血狼营的都是好孩子啊,只可惜没有一个好的将军。”
秦月一怔,这才想起,一级营部的顶头上司是将军。
也就是说左右都尉并非最高领导人,薛云宗和夏起渊也是受人领导的。
“大娘可否同我们说说?”秦月问道。
“这血狼营以前是皇室御林军,那可是由战神直接指挥的军队!后来啊,战神陨落了,血狼营被排挤驱逐,这才到了边关,又一个无名将军统领。”
秦月听得怔忪,不由问道:“大娘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
大娘笑了,“这有什么,别忘了我三个儿子都是当兵的,更何况,这些事情大家伙都知道,不是什么秘密。”
秦月了然,到底是前皇室,所以百姓们议论似乎也不算什么?
“我跟你说,我就没见过这无名将军……”大娘未曾说完,就被一旁的大爷制止了。
“别胡说八道,这里好歹还是血狼营的地界,咱们不看僧面看佛面。”
大娘轻哼一声摇头,“可不就是没见过那无名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