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蜀县侯府

月末,汴京城南,前段时间刚刚挂上去的文昌伯府牌匾,还没来得及等到自己的主人搬过来,又匆匆从上面撤下来,工部那边堂官亲自督办,蜀县侯府的牌匾从选料到制作,一天之内做好,题词的更是硕果仅存除韩章韩大相公之外唯一的一个六部以上高官卢尚书,这样的面子,比当朝贵妃的弟弟寿亭侯府要大多了,寿亭侯也是最近搬的新家,他们家的牌匾,仅仅是个礼部员外郎所写。

牌匾这种门面活,并非是找个书法大家就算有面子,能力是能力,更主要的是看帮忙题字之人的地位,卢尚书为人稳重,将来致仕至少以太师之位荣休,在文坛的地位也是定海神针,更何况这还是卢尚书毛遂自荐,这就更难得了。

“大哥哥,你这宅子真大啊,和你这宅子比起来,咱们老宅就像个茅草屋,我这次说什么都要在汴京多呆一段时间,这还是我第一次来京城呢,你可不能不收留我。”

从宥阳老家跟着盛长悟一起来到汴京的盛品兰一惊一乍的,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惹得盛老太太一阵好笑,指着她的鼻子笑骂道。

“都要嫁人了,还是这么不稳重,我看你嫁过去怎么办。”

昨日,蜀县侯府给齐国公府下聘,毕竟是勋贵联姻,这里才是正儿八经的蜀县侯府,早在几天前,盛长槐就听老太太的建议,从太学附近的那个宅子搬到这个太后赏赐的大宅里,下聘的队伍也是从这里出发的。

老太太毕竟是老祖宗,不像当初全旭那样,全老太太亲自下聘,主要是给盛家赔罪,真正的主礼的还是全家的族里的族老。

盛家给盛长槐下聘,老太太既然不能出面,盛紘又和盛长槐身份尴尬,按道理,盛维算是长房嫡长子,是下聘的最好人选,但毕竟在孝期,综合考量下,便由盛长柏替盛长槐下聘,又从老家请了辈分大,有威望的族叔来主礼,给足了英国公府的面子。

毕竟已经要联姻了,盛家什么情况,英国公府早就打听的清清楚楚,甚至连盛长槐分家另过的内幕也打听的一清二楚,毕竟是老牌勋贵,对英国公府来说,盛家这点秘密还没到打听不到的地步,自然不会觉得盛家派了平辈的人来下聘是慢待他们家,反而觉得盛家诚意十足,毕竟大房老太太去世才一年,就把嫡次子和嫡次女一起派来了,族里的族老更是一个不缺,也是有心了。

虽然大房老太太去世才一年,但作为孙辈,盛长悟和盛品兰也是已经出了孝期了。

古语云:“爷不藏孙。”

父母在世,孙辈是没有必要守孝的,过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可如常,做官的也无需丁忧,求学的也不影响科考,但也要遵守一些必要的规矩,以示孝道,除非是嫡长孙,父母不在世,这叫承重孙,必须替父母守孝给祖父母三年。

本朝以仁孝治天下,读书人家为了表示对孝道的重视,一般来说,孙辈若是无科举,无官职的,也会守孝一年,盛长悟和盛品兰就是这种情况,但嫡长子那边,和父母一样,这也是盛长松没来的原因,这也没什么必须要求,就是一个加分项而已,表示自家家族规矩森严,盛家大房因是商贾,对这些习俗坚持的比官宦人家还要严格。

被老太太笑骂了一句,盛品兰一点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大大咧咧的说道。

“怕什么,我是嫁给姑姑家的表哥,又不是别人家,再说了,姑姑最疼爱我,巴不得我在汴京多呆一段时间,在槐大哥哥面前给表哥多说点好话,表哥明年还要参加武举,还要槐大哥哥帮忙引荐几位好师傅。”

说完,盛品兰一副威胁的样子看着盛长悟,盛长悟最头疼自己这个妹妹,大大咧咧的不像个女孩,但却和自家娘子关系最好,这才一年功夫,就把自己小时候那点糗事卖的没几个了,要是真招惹了自己这个妹妹,把自己那点隐私说给自家大娘子,到时候自己又里外不是人了。

盛长悟自然不敢得罪妹妹,只好给盛品兰作证,倒是叫他身边的一个青年人捂着嘴巴直笑,盛长槐不解其中之意,连忙小声问道。

“泰生,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看长悟那么怕品兰妹妹,其中有什么缘故。”

这个青年是盛纭的长子胡泰生,也是代替自家母亲来给盛长槐撑面子,更是来参加盛长槐腊月的婚礼的,和盛长悟一样,来了就不走了,只等明年武举结束,能考中则罢,考不中,要不去西北投奔全旭,要不盛长槐在京中给谋个前程,看能不能进入禁军。

不过,不管能不能考中,他和盛品兰的婚事,已经定在了武举结束后的一个月,要不是大房老太太突然去世,两人早就该成亲了。

“表哥,还能有啥,长悟这是怕品兰妹妹给他们家大娘子说康允儿的事情。”

原先的时候,盛长柏刚中举,王大娘子那个姐姐就旁敲侧击的,想把自己的大女儿嫁给盛长柏,但老太太看不上康姨妈的人品,王大娘子一提这事,马上就撇开话题,直道盛长柏和海家确定了亲事。

康姨妈人品不行,但却教了一个好女儿,或许是因为嫡长女的缘故,这是老太太唯一看得上的康家人,又答应了帮康允儿介绍一门好亲事,盛长悟当年就是其中的人选,宥阳离汴京远,康姨妈在怎么作妖,都影响不到大房,可惜盛长悟在全旭的帮助下,和自家小师妹暗定终身,这事也就作罢了,虽然没什么事情,但毕竟当年都差点订婚了,盛品兰若是说给自家嫂子小周姑娘,难免会叫小周姑娘吃醋。

谷驣</span>胡泰生说这话的时候,所有人都竖着耳朵听着呢,老太太听完,更是觉得好笑,嗔怒的骂着盛品兰。

“好你个品丫头,竟然拿这事威胁你长悟哥哥,我说梧哥儿,你也太不争气了,这有啥的,知道就知道了,终归是要知道的,这不过是长辈们有这个意思,当初不是不知道你和小周的事情吗,再说了,康家的那个允儿也都嫁人了,嫁的还是余太师的嫡长孙。”

盛长槐倒是第一次听到余家之后的事情,心中有些好奇,但又不好意思问。

今天算是盛家人第一次逛盛长槐这个宅子,盛长槐匆匆搬进来,自己还没来得及逛呢,还没有赵其方熟呢,赵其方算是抖起来了,从一个盛家的马夫,直接晋升为蜀县侯府的外管事,和方掌柜一内一外,算是盛长槐现在最能信任的人了。

老太太陪嫁的老人没多少了,还要留着给几个孙女,盛长槐突然得了这么大的宅子,哪有什么人可用,王大娘子又得了盛长柏的吩咐,不好插手给安置人选,毕竟杨柳一家子已经在蜀县侯府各自管了一摊子,王大娘子又是婶娘,不好把自己的人手在插到盛长槐的宅子里,除了赵其方,盛长杨奶妈的男人倒是能信任,但这人太老实了,又没多少见识,门房那几个人管起来都有些费力。

不过,好就好宥阳那边大房的盛长松派人帮忙采买了好些下人,把整个应天府的采买下人的价格都给抬升了一倍,总算让宅子里的人手不至于缺失,架子算是搭起来了,等盛长槐成亲后,英国公府会陪嫁一大批人过来,到那个时候,蜀县侯府的才算是正儿八经的立住了。

这里就要提一下太后,真不愧是在皇宫统领六宫多少年的人精,蜀县侯府交到盛长槐手里之前,邕王家的下人散的散,跑的跑,毕竟是个新宅子,也没多少人,后来被皇家接手,里面谁知道有没皇家的探子,太后在工部接手修缮的时候,直接把下人全都撤走了,教给盛长槐的,一个下人都没留着。

这幢宅子,本来是邕王准备给自家最喜爱的小儿子准备的,后来又因为储君有望,又把附近的土地扩进来,只等自己登基,是准备给儿子封王时搬进来。

整个宅子加上园子,足足占地两三百亩,山河湖泊应有尽有,更是从外边引入了活水,里面还有一条小河,在整个汴京也能排进前五,盛长槐能得到这个,还多亏了他的从龙之功,就算是官家也没意见,毕竟立了那么大的功劳,不能在官职上给优待,钱财上自然是十分爽快的,更何况这宅子本就不用他花钱,顺水人情的事情,官家还没这么不智。

除了个别几家,就算是禹州嫡系沈国舅,还有官家最能用的顾廷烨,宅子大小都比不上盛长槐,盛长槐也算是在这上面占了便宜,唯一的坏处,就是将来上朝稍微远了点,轿子肯定是坐不了了,至少得有马车,要不把轿夫不得累坏了。

本来盛长槐住进来算是谕制的,但毕竟是御赐,在加上古人也有变通的方法,建筑可以占地少一些,园林可以搞大一些,这样一来,盛长槐一个侯爵府比国公府还大的隐患也就没了,谁家还没几个园子呢,像盛长槐这样的,汴京又不是他们一家,好些财力充沛的老牌勋贵也都是这么做的。M..

“婶婶了,婶婶怎么还没到。”

盛长槐作为主人,自然是要等人齐了,这都马上要中午了,庄晓蝶刚才已经派人来报信,饭已经安排得了,昨天韩驸马人没过来,但却派和盛长槐关系最好的韩城代为祝贺,送的礼物却也与众不同,盛长槐这里啥都不缺,就算缺,也是缺一些书法字画啥的,这些韩驸马可是舍不得的,只说了等盛长槐成亲的时候才会送他一副好画,盛长槐搬新宅,昨日下聘仅仅邀请了几家亲近的,算是乔迁之宴,正儿八经的宴席,要等大娘子进门在安排,韩驸马派儿子过来,却不好空手,于是便送了一个厨子。

这厨子可有来头,乃是樊楼掌勺大厨最得意的几个徒弟之一,或许是怕盛长槐误会,专门叫韩城带了一句话,这厨子和皇城司没有任何关系,叫盛长槐不用担心。

汴京勋贵,皆不喜欢在汴京购买下人仆役,无他,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皇城司的探子,但是皇城司发展探子,哪里只有这一条渠道,收买培养才是主流,说句不好听的,有些人家不得意的旁支,搞不好就是皇城司的探子。

盛长槐当然不至于就认为韩城给自己送一个皇城司的暗探来当厨子,就算韩城不解释,他也会开开心心的收下来,樊楼的厨子,可不是谁都能挖角的,樊楼背后东家是皇家,这可是汴京豪门公认的,自然不敢做这样得罪皇家的事情,皇城司在那里有暗叹,韩驸马是故意透漏给盛长槐和海文仁的,无他,他统领皇城司,恐怕最多也就是一两年的功夫就要交到官家手里,官家收不收是一回事,韩驸马交不交是另外一回事了,既然迟早要交出去,韩城又岂能把探子送给自己最看好的后辈。

“明儿,去问问,你母亲怎么还不来,还有你两个姐姐,怎么都没到。”

老太太这时候觉得不太对劲了,她昨晚和明兰在盛长槐这里吃了几杯酒,盛长槐怕风大,极力挽留她住了一晚,更何况宥阳大房来的几个晚辈也都在盛长槐这里,难得同意了。

但今日盛长槐请家里人过来,一来是逛园子,而来算是家宴,答谢家里人昨日的辛劳,盛紘和盛长柏不来倒也罢了,他们要上衙,王大娘子昨天可是答应的好好的,今天一准来,这都要午间布饭了,她们几个还没到,老太太觉得不太对劲,难不成家里有什么事情脱不开身。

“不应该啊,墨姑娘的婚事还得一段时间,柏哥儿说还没正式和文家哥说呢,再说了,大娘子为了避嫌,一切都是主君在做主,也不用大娘子,老太太,难道是王家那边的事情定了?”

房妈妈不愧是老太太的心腹,一边宽慰老太太,话说道一半,便想到一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