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家这段时间可算是喜事不断,先是大房嫡子盛长悟成亲,成亲当日,隔房的兄长就中了解元,喜上加喜。
没过多久,京东西路平叛的结果就出来了,大房的姑爷全旭得了头彩,以总旗的身份在这次平叛中获得首功,甚至超过了定下关门打狗之计的谢炳德参将,转运使报功的折子已经递上去了,全旭已经被火线提拔成厢军营副指挥使,这升级的速度,在整个京东西路都不多见,虽然是武官。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只不过是转运使的欣赏,等到兵部核实军功,还得更上一层楼,再加上全旭武举状元的身份,厢军营恐怕是留不住了,按照以往的先例,肯定是要被调回京城,什么职位不知道,但肯定是禁军或者是殿前司重用了,这些年,军中大将,老的老,死的死,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样的后起之秀,肯定是要大用的,再加上全旭将门子弟的身份,先天上就能得到军中认可,前途一片光明。
接下来,盛长悟的前途也有了着落,也多亏了两个老太太力排众议,不顾盛长悟新婚燕尔,让他参加武举,京东西路文举尚可,但武举却人才稀缺,仅仅选拔出十余人,盛长悟在西北名家周老爷子门下学艺多年,骑马射箭,兵器比拼,都得了第一,更难得的是,兵法策论有涉猎,相比而言,其他人都是民间习武之人,野路子出身,他这个武举省试第一,甚至比盛长槐的解元还让人信服。
最后就是,大房最小的盛品兰,也和自家表哥定下了亲事,盛家大房盛纭本就嫁的很近,和娘家常来常往,早就看上了那个自己那边爽利的侄女,两家都是商贾,门第匹配,再加上两个孩子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从表兄妹变成夫妻,亲上加亲,两家人都十分满意。
盛品兰也十分开心,自家表兄虽然不像几个哥哥那样年少有为,但胜在老实忠厚,这一次武举也是参加了,拿到了第三名,再加上有自家长槐哥哥和那个最近传说中将门虎子的姐夫指导,考个武进士也算是有了前程。
盛长槐最近也是和纭姑姑家的长子胡泰山多有接触,比起小时候的调皮捣蛋,现在变的稳重许多,但在长辈眼里,那叫忠厚老实。
若是抛开后世近亲结婚的眼光,胡泰山确实也算良配,家中独子,又是嫡子,盛品兰嫁过去,婆母又是自己亲姑姑,当然不会像嫁到别家那样,先从小媳妇立规矩坐起。
但现在这个年代,亲上加亲本就是常事,盛长槐也不会去枉做坏人,况且胡泰山确实不错,虽然野路子出身,不像盛长悟有名师教导,但全旭前途光明,有全旭照拂,军中人脉,可比做文官重要多了,哪里有什么绝对的公平,就好比全旭的父亲全武,之所以在西北能维持全家的门楣不倒,也是因为各种姻亲,族人,父祖旧部充斥于西军中层,就连名义上西北除了英国公之外,官职最高的贺将军,也要没全家在西北更有号召力,没办法,谁叫贺将军是贼配军出身,比寒门子弟还要低上一等。..
这段时间,盛长槐也没闲着,不会因为有了通房丫头就从此君王不早朝,天天都有同乡学子邀请文会,即便是推脱了许多,但还是参加了几场。
还有,在老家这里,盛长槐也发现了一个原本历史中存在的名人,转运使王令极,他倒不是本地人,也不是多么有名,但架不住他有一个牛逼的孙子,前几年考中进士的王韶,可惜王韶现在外放,并没有在汴京或者应天府为官,要不然,盛长槐还真有兴趣和他聊一聊《平戎策》,这可是前世各种穿宋小说中都提到的牛人。
有好事,当然有坏事,不仅仅是从家乡学子口中得到消息,汴京那边韩驸马的信件也过来了,盛长槐上元节将恩师杨无端包装成心学创始人的事情被人揭穿了。
首先是好久都没听到消息的封家,不知道他们家外放为官的封厚,给交好的文坛宗室写信,杨无端晚年的时候,扬州并无人知道杨无端有过心学方面的见解。
再有,杨无端点评的孤本也已经全部在三味书屋刻印,汴京文坛好些人都翻了个遍,若说没有,在他的注解里面,确实也有类似的言论,但都是老生常谈,说不上另成一派。
再加上,心学理论一出,就有文坛宗族去找海文信夫妻,想要观看杨无端所留手稿,也没发现盛长槐说的那几句名言,包括杨家族人,也拿不出证据说明那些是杨无端的名言。
海文礼当然也找自家弟弟确认了,现在汴京已经达成了共识,杨无端可能晚年真有领悟,但心学理论的形成,乃是盛长槐青出于蓝,自行领悟的,假借恩师之口抛出。
不过这也不算什么,反而让盛长槐得到了一些老派文人的认可,尊师重道,无论心学理学,都非常重视这一点,若是杨无端的理论,以杨无端的身份,倒也没多少人敢质疑,就算想要辩驳,总不能拿刀抹脖子,到地下找杨无端吧。
但坏就坏在,提出新理论的,是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连个进士都不是,文坛道统之争,虽然不是你死我活,但道不同,不相为谋,现在汴京文坛,就等着盛长槐入仕,好当面辩论,不过按照韩驸马的意思,这些人,大多数是想踩着盛长槐成名的,不足为虑。
老一辈的文坛宗室,大部分都是德高望重的饱学之士,不会为难盛长槐一个小辈,但他们的徒子徒孙可不一样,盛长槐要重视的就是这些。
京东西路之所以支持盛长槐,一来应天学院并没有自己的流派,更容易接受心学理论,二来,盛长槐作为应天府人,和当年的杨无端一样,是京东西路文坛的希望,未来之星,他们当然要支持盛长槐,将应天书院,打造成真正的文华圣地,前两天,盛长槐一个连进士都不是的举子,已经被学院山长邀请成为学院荣誉讲师,众望所归,盛长槐也不得不从了,绞尽脑汁的给学院学子讲了一点点自己从网上看来心学理论。
汴京那边暂时不用盛长槐理会,韩驸马来信也表明了他们的立场,即便不是杨无端的理论,他们这个师兄也会支持杨无端到底,至少在盛长槐中进士之前,不会让然打扰到盛长槐。
自从两位老太太让庄晓蝶做了盛长槐的房里人之后,随身服侍盛长槐的事情就由庄晓蝶接了过来,翠柳倒是没什么,那小丫鬟憨憨的,一天光知道攒钱,说是给自己攒嫁妆,但另外一之前伺候的杨柳,这段时间不知道为啥,无精打采的,盛长槐也不到是什么原因,但自己需要丫鬟做的事情不多,也不在意。
倒是老太太不知道看出来什么,把两个小丫鬟的月例银子提到了一两银子,翠柳倒是开心了,她攒嫁妆的速度又能快上一些了,杨柳还是一点也不开心,也不知道明兰找她聊了什么,才恢复正常,只不过看庄晓蝶的目光,还是有些不开心。
这一日,难得盛长槐有空,没有和前段时间一样,被各种新结识的同年举子邀请参加什么宴请,全旭也得了空子,剿灭叛贼余党,已经全部由禁军接手,厢军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做的。
“大嫂子忙着处理家务来不了,小嫂子怎么也没过来,长悟哥哥,你也太惯着小嫂子了吧,不是说好了,今天好好的让长槐哥哥做一回东道,他请外人吃酒吃了多少次了。”
盛品兰拉着两个妹妹刚进来,一看屋里人不齐,便埋怨的对着盛长悟说道,今日之所以全都聚到盛长槐这里,不光是因为盛长槐有空,更难得的是,也不知道唐诗从哪里知道盛长槐中了解元的消息,让人送了好几筐大闸蟹过来,知道盛长槐喜欢吃烤肉,徐慎昨日又叫下人送了两只狍子,宥阳倒是少见,盛长槐正好做个东道,请家里人吃个螃蟹,烤狍子肉。
两个老太太和盛维夫妻也是请了,不过他们怕过来之后,小一辈的说话有些拘束,就都留在大老太太房里,等厨房做好之后,一并送过去。
大房的生意大多由盛长松接手,今日不得闲,这段时间家里事多,文氏过来聊了几句就走了,所以盛品兰才会觉得人少,早就来了的盛淑兰点了点心直口快盛品兰的额头。
“你这丫头懂什么,西北那边有习俗,刚出嫁的新娘子,一百日内不得碰面,怕互相冲撞了,你槐哥哥刚把晓蝶收房,也算是新妇了,总不能你槐哥哥做东道,倒让他的房里人回避吧,你当你小嫂子是你,啥都不懂,还敢乱说话,你要是这样,我就给你小嫂子说了,让她把送你礼物收回去。”
盛品兰是个直性子,想到啥就说啥,哪里知道还有这一层,大家也都知道他的性子,盛长悟也有些好笑,自己这妹妹倒不是和自己的新娘子不和,反而关系很好,于是也调笑了一句。
“送出去的礼物,你嫂子还是不会收回的,不过,要不要给给你嫂子说一下,这剪纸的手艺,只教给如丫头和明丫头,就不教你了。”
盛长悟的新娘子刚进门,盛家的各位长辈都很满意,和几个小姑子相处的也不错,这才几天,见几个小姑子喜欢她剪的窗花,这几日一直在教盛明兰姊妹三个剪纸。
盛品兰知道自己哥哥在开玩笑,一脸不在乎的说道。
“小嫂子才不是那样的人,就算你在小嫂子面前挑拨,我还可以和淑兰姐姐学啊,我可是听小嫂子说了,全家祖母早就给姐姐教了这门手艺,淑兰姐姐会的花样,比她还多呢。”
盛淑兰好笑的提醒盛品兰。
“你小嫂子那是谦虚,我才嫁到凤翔几年,在西北那边,闺中姑娘除了女红之外,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孩,可是从小都会这个的,你小嫂子的巧手,可是在京兆府都出了名的,不信,你问你姐夫,你小嫂子不光会剪窗花,还会做皮影戏的小人,你长悟哥哥就是因为这个,才和你小嫂子结缘的。”
看到盛品兰不相信,盛淑兰又说了一个重磅消息。
“再说了,我在宥阳估计待不了多久了,你姐夫恐怕要调回汴京了,我总不能留在娘家生孩子吧,就算要教,恐怕也只能教你两个妹妹了。”
盛淑兰这倒不是空穴来风,全家在汴京还是有些人脉的,早就得了信,全旭的军功已经得到了兵部的认可,就等巡防营彻底剿灭叛匪,到时候一并封赏,全旭不出意外,就要调到殿前司了,应当能得个正七品的致果校尉,至于职官,还得等封赏的圣旨下来。
盛品兰面色一囧,不知道该说什么,尴尬的笑了笑,还是全旭故意岔开话题,给她解了围。
“孟英,你还不知道吧,那天在长悟婚宴上闹事的孙志高,差点被学政给革除秀才功名了,听说是因为以娼妓逼休良家,幸好兴家人托了关系,才保住了秀才的功名,这兴家倒是大度的很。”
全旭说起这个,盛品兰可就有精神了,她在宥阳这边小姐妹众多,这两天打听到不少内幕。
“我知道,我知道,我有个小姐妹,和孙秀才他们家住的近,兴家姑娘已经和孙秀才和离了,兴家还给了孙家一半嫁妆作为补偿。”
这事倒是有些稀奇,明明是孙秀才以娼妓逼休良家,兴家不找孙秀才麻烦就好了,怎么还会给孙家补偿了一半的嫁妆。
看到家里的姊妹兄弟都在看她,盛品兰有些得意,幸好这两天忙着学剪纸,没功夫给家里人说她听到的八卦,这时候别人不知道的内幕她都清楚,这种感觉太棒了,还准备卖关子,结果盛淑兰说了一句话,她就败下阵来。
“还不赶紧说,要不然,我可真给你小嫂子告状了。”
别人的事情盛淑兰恐怕不会在意,但这孙秀才,当初好险成为自己的丈夫,盛淑兰还是有些后怕的,知道孙家又出了事情,难免有些好奇,其实她并不是这么喜欢听别人家闲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