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县试消息

腊月二十四,小年(南小年),无论是官学,还是各种书院,从今日起,学子们一直到来年上元节之后,都不必上课,和现代的寒假性质差不多。

因今日过节,盛长槐难得免了早课,只稍微活动了一下,便看到自家父亲带着全家来给老太太请安,全旭上前先给盛紘问了声好,盛紘满脸笑容的点了点头,示意他跟上自己。

虽然前几个月因为林小娘,父子两人有些生分,但是过了这么久,时间能抹平两人的尴尬气氛,至少在表面上,父子两人还是保持了父慈子孝。

盛紘和王大娘子领头,后面跟着卫小娘和林小娘,林小娘被盛紘在柴房了关了整整三天,只给些汤水充饥,之后大病了一场,之前盛紘赏赐的财物,田产铺子全被盛紘剥夺,也就是留了一些浮财傍身。

身边的丫鬟,林小娘娘家早先的那些过来投靠的,一个不留,全部赶了出去,得力的两个丫鬟,只留下了周雪娘,也就是盛紘还念些旧情,另外拨了两个婆子伺候,加上墨兰的丫鬟婆子,身边只有四五个人听用。

还有,这几个月,盛紘一次都没有去林小娘屋里留宿吃饭,大部分时间倒是在大娘子屋里,王大娘子这段时间春风得意,对待下人都比之前更为亲厚,几个月时间,已经赏赐了下人两次。..

眼见林小娘失宠,盛家那些捧高踩低的下人,也不像之前那么巴结,对待林小娘母子三人,并不像之前那么恭谨,所以墨兰这段时间也变得有些乖巧,时不时的前来给盛老太太请安,说什么林小娘专门吩咐的,也不和如兰抢风头,盛老太太道也觉得长进不少。

与之相对的,卫小娘母子两人这段时间倒是处境好转,盛紘不在大娘子屋里的时候,就是在卫小娘屋里,母子两人的待遇也好了很多,虽然钱财上盛紘没有照护,但衣物和伙食等生活条件好了很多。

比如明兰,之前穿的虽然也不寒碜,也就是个普通地主家的小姐,比起墨兰如兰差的远了,现在倒是看上去比之前好的不是一星半点,比如今日,除了身上的淡红色新衣服外,甚至还有一件白狐狸皮毛做的围脖。

卫小娘倒是还是一如既往的素净,也就是衣服是新的,但颜色还是难免有些素净,当然,这也和卫小娘的性格有关系,谨小慎微习惯了,即便是这段时候主君多关注了些,也没有飞扬跋扈,而是规规矩矩的,时常还劝说盛紘,多在大娘子屋里歇息,倒是让大娘子对其甚为满意。

“儿子盛紘,携妻妾子女,向母亲请安。”

一进屋,盛紘便带着家人,大礼拜下,向盛老太太扣头请安,后面跟着的妻妾子女,跟着盛紘一起跪下,吩咐向盛老太太问安。

“好好好,都起来吧,今日小年,就我们自家人,没那么些规矩,柏哥兄弟三个,最近学业也大有长进,听说几位先生前几日仿佛约好了一般,挨个来给你道喜。”

盛紘起身之后,便坐在了盛老太太右侧,大娘子等人也纷纷找地方坐下,而盛长槐这一辈的,纷纷站到自家母亲身边,只有盛长槐站到了盛老太太左侧后方。

“也要向母亲道喜,柏哥儿且不说,才一年便从下舍升到了中舍,槐哥儿和枫哥儿两人,两家书院都有先生拜访,说什么年后三月县试,他们两个便可下场一试,说不好两人就要比他们兄长还早一年考中秀才。”

盛紘这话倒也不是乱说,一个月前,京中传来消息,韩章复相,铲除旧党之人,荡清朝堂,封老太师最小的弟子遭了殃,被御史参奏,任人唯亲,只能呈上奏章请辞,官家竟然连挽留都没有,直接允了,封太师的女婿虽然没有受到牵连,但也被换了个闲职,封家在朝堂上靠山算是没有了。

若仅仅如此,倒也没啥,封家在扬州的人脉还是盛家不能比的,但是王大娘子的父亲,礼部侍郎王琼,因早得到消息,提前向韩相公示好,虽然本职没有变动,但官家加封了观文殿大学士,这可是二品官职,现在的礼部尚书年老,估计过两年,王琼便要高升礼部尚书,到时候也能被人称为王相公了。

这个消息一传来,扬州风向转变,谁都知道,扬州通判乃是王琼的女婿,也就一年多,任期将满,这两年的考察必定上等,离高升也就差一步了。

有一个礼部尚书,门生故旧众多的岳丈照料,说不好盛紘过两年便是京官了。

盛长柏倒也罢了,凭自己能力考入中舍,官学教授也就是随意道贺了一次,但是盛长槐和盛长枫不一样,年后也才十一,这个年纪,即便考不上秀才,能让先生认可,也是很了不起了。

盛长槐不清楚盛长枫这段时间如何,想必父亲最近管教严厉,学业有进步也是正常,但是盛长槐自己,自从几个月前林小娘遭殃之后,仿佛在心里卸下了什么负担一般,如同开了窍,五经之学进步神速,策论和诗词,单凭自己的能力,盛长槐也有些自信,不说一次考中,但考一个差不多的成绩还是可以的。

所以两个书院的先生,皆趁机向通判报喜,也是为了和盛紘搞好关系,有攀附的嫌疑,但这都是人之常情。

“对了,槐儿记在你兄长名下,这县试,莫非要回宥阳老家?”

虽然如此,但是盛老太太还是有些担心,盛长槐不比盛长枫,已经记在了自己嫡子名下,按照惯例,官员赴任,子女是可以在当地参加科考的,但子侄就不能享受这种便利了。

“这个母亲不用担心,我朝县试,并录取不限名额,只看成绩是否合格,虽然槐儿不在我名下,但也并不影响他在扬州科考,只要有书院的推荐即可。”

盛紘此话倒也不假,本朝的秀才,并不像后世明清秀才那边,有免税等优待,也仅仅是免了自身徭役,官学可以三年免束脩,其他的,也就是身份上比寻常百姓尊贵了些,所以县试通过不限名额,只看能力是否足够,成绩是否合格。

对于有权有势的人来说,秀才功名有何没有并无区别,很少有人弄虚作假,既然不限名额,其他贫寒子弟也不会有意见,所以在这方面没有做限制。

这样就造就了一个现象,文风鼎盛之地,比如扬州,秀才遍地走,一点都不值钱,当个小吏也能抢破了头。

偏远小地方,因为教育资源的问题,学子能力数量都差了些,一个秀才在当地便能成为座上宾,比如宥阳,之前有一个姓孙的贫寒子弟,十二岁考中了秀才,各家各户只要有什么宴席,都会邀请他参加。

“这就好,毕竟槐哥过年才十一岁,来往奔波也过于劳累,免得影响到他的状态,能在扬州科考,倒是省了大麻烦,这也多亏了你,要不是看着你是扬州通判的份上,那书院的先生想必也不会给槐哥作保。”

盛紘虽然有些得色,但还是谦虚的向自家嫡母推辞。

“儿子哪敢居功,都是在母亲房里养的好,同样是推荐,长枫那边先生只说可以一试,长槐比长枫大不了几个月,之前还耽搁了几年,这才读了一两年书,那江都书院的先生就满口称赞,说什么这次不中,下次必中。儿子看那先生的语气,所言非虚。”

说完,盛紘喝了口茶,继续解释了一下。

“儿子也并非是听先生一人之言,昨日晚间,也曾对他们兄弟二人考教了一下,长枫距离考中,确实还是差了些,但长槐的能力,依儿子看来,只要不出差错,一次就中的机会很大。”

“母亲,相公这话,儿媳也十分赞同,母亲不愧是出身侯府,管教孩子比起旁人来,何止是天差地别。长槐长枫也就差了两月,无论是知书达理,还是为人处世,槐哥哪一处不是好之又好。”

王大娘子忍不住插了句嘴,这是家里在聊些私话,不是什么正经问好,倒也没有那么多讲究,嘴上是夸奖盛长槐,实际上的贬低林小娘,说完之后,还撇了林小娘一眼。

果然,林小娘脸色难看,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但这段时间的冷落,好不容易今日才能跟着盛紘出来一趟,也学会了收敛,虽然心里极度的怨恨,但也不敢插嘴或者反驳,只能自己在那里生闷气。

盛老太太人老成精,哪里不知道王大娘子在讽刺林小娘,虽不在意,但毕竟两个孙子孙女还在,林小娘这段时间也算安分,也不想让她在孩子面前太过失了脸面。

“快别这么夸奖他了,平日里也不见他有多用功,估计是乐先生看着全家哥的面子上,另眼相看罢了,说不好在书院里给开了多少小灶,要不然也不见在淮南书院里,进步如此之快。”

“那也是槐哥儿会交朋友,不说全家哥儿,那是个懂礼貌的,隔离知州家那胡六郎,混世魔王一般的人物,跟着槐哥一起玩了几个月,听说也大有长进,上次和主君去知州家做客,胡老太太还专门让我向母亲道谢,说他们家六郎,这段时间,比之前懂礼多了,这几个月,别说是是何家中兄弟闹事了,对下人也和善了好多。”

这话一出,盛老太太也不便在多说,点到为止就行了,也不能为了其他人,故意贬低自家乖孙子不是,手指还不一般长短呢,对于孙子辈的,别说长枫和墨兰了,就是长柏和华兰,在她心里,加起来也比不上盛长槐。

现在的林小娘,在盛家的地位,倒像是一个正常的妾室了,而且,因为盛紘这段时间故意冷落,这段时间安分守己,没事也不敢再大娘子面前晃悠,好几次大娘子借故训斥了几句,也没有之前的飞扬跋扈,都是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