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黛用万能钥匙开了锁,进去后又让施诗替她把门从外面锁上。
这样从外面看,哪怕是李立本人来了,也猜不到房间里藏了一个人。
苏黛听着落锁的声音,迈步走了进去。
这间房分内外两间,里面还有一间洗手间,这在乡下大部分还都是茅房的时期,还挺少见。
跟王家对比,这里都算豪华了。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长时间未流通的气味儿,李立应该许久没回来住了,苏黛瞥了眼桌子,刚想伸手摸一下桌面,忽然想到什么,动作一顿,接着收回了手。
她又从包里取出了那双手套,妥善地戴在手上,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房间里的布置很简单,两个衣柜并排靠着,双人大床摆在中央,两边放着床头柜,床头柜上的台灯是那种淘汰很久,很豪华的水晶吊坠款式。
床上的被子全都收了起来,只剩下了床垫。
苏黛似有所觉,站在床尾抬眸。
床头上方的墙壁上还钉着两颗无痕钉,苏黛估算了下尺寸,微微眯眼。
这个尺寸——
再联想到她一路看过来,大部分都是成双成对的摆设,很容易便能猜出之前墙上挂的是什么。
婚纱照。
可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李立封锁了这个房间,甚至连婚纱照都不肯再挂?
她在原地静静地站了沉思了片刻,蓦地一个箭步走到衣柜旁,一把拉开衣柜。
金色木框包裹的巨大相框静静地躺在衣柜一角,上方的新人年轻鲜活,新郎帅气斯文,新娘柔美动人。
新娘坐在椅子上,满眼幸福与笑意地望着镜头,而新郎站在她身旁,却没看镜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新娘身上,唇角的弧度哪怕隔着照片,都依旧能让人感受到温柔。
这是一对很相爱的年轻夫妻。
照片上的面孔,正是李立。
而新娘,苏黛虽没见过,却从她的脸上,看出了几分熟悉。
苏黛眯着眼想了片刻,突然毫无预兆地从背包里取出李红的照片,比对在新娘的脸侧。
同样的杏眼,同样笑起来有梨涡。
除了照片中的人,比李红要年长几岁,眼神更加平和温柔。
——李萍。
这个名字忽然跳了出来,被苏黛快速抓住。
照片里的人是李萍!
那么这一切就说得通了,在此时,所有的线索都串联到了一起。
她取出手机,对着婚纱照快速地按下快门,然后便关上了衣柜门。
正打算离开,身后的门锁忽然出现响动。
苏黛暗骂,这么巧?
她左右看了看,忽然灵机一动,直接拉开不久前刚关上的衣柜门,躲了进去。
不久后,沙沙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黑暗中,苏黛垂下眼帘。
安静的环境下,听觉被无限放大。
李立站在房间中,神情无悲无喜,他左右扫了眼房间,视线落在靠窗的书桌上,桌子上已经落了厚厚的一层灰。
他捻了捻手指,目光从已经空空如也的床头上方扫过,最终落在衣柜处。
苏黛在衣柜里,听到脚步声更近了。
最终,那脚步声在衣柜前停下。
苏黛屏住呼吸。
哪怕在此时,她的心跳已经维持在一个非常平缓的速度,没有露出丝毫蛛丝马迹。
她在赌,赌一个不敢面对妻子的人,不敢打开衣柜。
咚……
有什么重重地磕在衣柜门上,苏黛的眸子哪怕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很亮,她平静地隔着衣柜门,猜测着外面人的一举一动。
突地……
衣柜中渐渐地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苏黛垂眼,余光中,看到一片红色的衣角,向上,是女人微微高高隆起的小腹,她的手臂苍白到发灰,这一切都证明她已经不是活人。
她并没有对苏黛怎么样,而是缓缓伸手,手指轻轻地贴在门板上。
似乎这样,就能距离自己的丈夫更近一步。
李立额头抵着衣柜门,身侧的手指蜷了又松开。
似乎在不断地做心理建设。
但最后,他还是没能有勇气打开衣柜门,开一眼近在咫尺的妻子。
他呼出一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房门再次落锁。
苏黛偏头,对上一双清澈干净的眼眸。
她心中闪过意外。
这个非人类的心态,出奇的平和。
她甚至轻轻对苏黛笑了笑,接着身影便如一阵雾一般,彻底消失不见。.
李立一走,施诗等人立马冲过来,打开了门。
自从李立回来,他们的精神就一直紧绷着,生怕打开门看到什么不能接受的一幕,还好——苏黛没事。
“先离开吧。”
关上门前,苏黛回头看了一眼。
一束光从门缝中照射进去,落在床头那盏满是水滴形水晶的台灯上,无数切割面被阳光折射出五彩斑驳的光,将周遭一小片地方,都衬得格外有氛围。
房门合上,那一瞬的光就好似一场荒唐的梦,倏忽消失不见。
李村长的葬礼办的很盛大,下葬时,整个李家村的上空都飘着纸钱燃烧的灰烬,被风吹的到处都是,天空雾蒙蒙的,好似也被这层灰蒙住了。
这次回去后,苏黛什么都没说。
沈亦宸跟陈鸣跟李立说今晚他们要去王二狗家挤一挤,李立也没阻止,等吃完晚饭,就送他们出门了。
天空开始下起雾雨。
夜色落幕,所有人都没睡。
王二狗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喝多了。他们悄悄地溜了出去,从王家屋后的小路上山。
隐约中,苏黛似乎看到一抹身影立在雨幕中,目送他们走远。
那身影,很熟悉。
“黛黛,今天你都在李立的房间里看到什么了?”出来之后人就变得有些沉默,施诗担忧的问。
这句话问出口,沉默寡言的宋池也向她这里投来目光。
“婚纱照,李萍的丈夫就是李立。”
施诗恍然,竟然没有意外,“原来如此,难怪李立看上去跟村里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无论是说话还是气质都……如果是老师,那就能解释的通了,难怪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他形象很出挑。”
施诗的这句评价很高了,但没人反驳。
因为施诗说的是事实,从外人的眼光看,李立真的很优秀。
“居然是这样……那李萍,”施诗没忍住,猜测:“李萍该不会是李立杀的吧?”
“我也觉得是这样,李立这人给人的感觉太假了,自己亲爹都死了,他还能那么淡定,肯定不简单,”陈鸣点点头,又补充道。
南桥搓搓胳膊,试图驱散身上的寒意,雨点落在身上,就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或许是像电影里的那样,电影里不是有拿怀孕的妻子练什么东西的吗?因为某种残忍手段而死的孕妇会格外凶,肚子里的小孩也会变成小鬼,兴许,李立就是把自己的老婆练成了这东西呢?”南桥越说越觉得有道理,说完,她还试图去寻求苏黛的认同。
就连南桥都没意识到,在不知不觉中,她已然把苏黛当成了主心骨。
不止是她,就连施诗也是,发现什么时,总会第一时间询问苏黛的意见。就连沈亦宸,哪怕不想承认,可也不得不认同苏黛的聪明果断,苏黛早就成了小队中的领头人。
听到南桥的分析,苏黛没吭声。
其余人虽然觉得有道理,也都没再说什么。
不知不觉间,他们到了小屋。
也许是事出突然,那些村民在这里举办冥婚置办的物件都没来得及收走。木屋没上锁,在风里破旧半掩的木门被吹得吱呀作响,红灯笼在昏暗的光线中,像两只红眼睛,正幽幽地盯着不速之客。
“嘶……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