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很颠簸,但后一路,苏黛的确睡得挺舒服。
至少缓解了许多长途带来的不适。
她不得不改善对卫敛先入为主的想法,卫敛不混账的时候,也挺靠谱的。
“谢谢。”路过卫敛身边,苏黛轻声说了声。
卫敛打量了眼她的神色,红润了不少,脸颊粉扑扑的。
他放了心,张口就道:“我帮了你这么多,苏大小姐就打算一句谢谢把我打发了?您可是做大生意的人,我肩膀都被你睡麻了,你说,怎么赔我?”
苏黛:“……”
很好,她收回夸卫敛靠谱的那句话。
靠谱,但不多。
苏黛没忍住白了他一眼,径直向庄子大门走去。
卫敛一呆,反应过来,嘴角挂上了玩味的笑。
“你刚才是不是对我翻白眼了?我看见了!你居然还会翻白眼?”
苏黛不理他,步伐快了一些。
卫敛:“喂!真的没有其他感谢么?就一句谢谢啊?”
他追着苏黛,扬声道:“我要求很低的,一定不提离谱的要求,怎么样?”
苏黛沉声:“闭嘴!”
卫敛:“哎!”
跟在苏黛身旁的郝四一脸的一言难尽。
这谁啊?
话好多。
听闻大小姐成亲了,这该不会是大小姐的新婚丈夫吧?
长得是挺俊的,可惜长了张嘴。
就。
怪烦人的。
卫敛可不知道自己在别人眼里成了烦人精,他乐于从苏黛的脸上看到各种各样的神情。
骂他也行。
至少比刚认识的时候有人气儿。
那时候看着冷飕飕的,看人都带着一股冷劲儿,跟天上的神仙似得,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好似一阵风就能把她吹散般。
卫敛不喜欢。
像这种有喜怒哀乐的样子,就很不错。
苏黛先去了工坊。
里面工人都在埋头干活,一间间的分工合作。
这样可以最大程度的保护配方不外泄,每个人只做一小部分,做完了再交给下一个工人。
“这是——”
看着最终成品,卫敛挑挑眉,拿起一块精致的块状物闻了闻。
清香扑鼻。
好东西。
“这是胰子?”
卫敛眸光一动,就猜出了这东西大概的用途。
苏黛没瞒他,说到底她跟卫家也是合作关系。
“这个东西叫香皂。”
目前国内还没有,至少没这么精致讲究的。
卫敛把玩着那块成品香皂,“香皂?是比胰子好听多了,介意我试一下么?”
苏黛抬抬下巴,“外面有水。”
卫敛拿着香皂走了。
不一会儿,他大步走了进来。
眸光已经变得无比锐利,将这简陋的作坊每个地方都扫视一遍,“我们谈谈。”
苏黛勾唇,她就知道,卫敛是个聪明人。
聪明人,就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她没说话,却走出了工作间。
天上风云变换,卫敛走在她身后,望着她窈窕纤弱的背影,目光复杂。
就是这么小小的身体里,却藏着那么多的奇思妙想。
苏黛沿着走廊走了一段路,见卫敛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只能回头,眼神带着询问。
怎么不说话?
结果,就看到青年手里捏着一块带泡沫的肥皂,站在数十步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什么。
傻兮兮的。
“扑哧——”
这下,苏黛是真的没绷住了。
“卫景舟,你是不是脑子不好?”她毒舌的问,“发什么呆?你到底说不说了?”
被骂了,卫敛才回过神。
他咳了声,一脸严肃地走到苏黛身边。
“这是个好东西。”
苏黛点点头,“我当然知道。”
小小的一块,可以用很久。
上到勋贵,下到百姓都能用。
薄利多销。
卫敛皱眉,看她脸上还挂着笑,声音更沉了,“我说,这是个好东西。”
苏黛扶额:“我说我知道,我知道。”
卫敛气笑了,“你知道个屁!”
苏黛笑意浅了,狐眸一眯,语气危险,“卫景舟,你说什么?”
屁?
卫敛一僵,面对这样的苏黛,莫名气焰就低了几分。
“我……”他组织语言,“我的意思是,你这里也太简陋了,你根本没意识到这东西的重要性!”
苏黛没什么情绪变化,“哦?还有呢?你继续说。”
她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卫敛心里慌的厉害。
但正事当前,他不能屈服!
“首先,你这里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又怎么保证工人不会夹带私货?带香皂出去偷偷贩卖?还有,这些工人都是什么身份背景,你调查过没有?这东西一推出去,肯定会吸引多方注意,不赚钱还好,若是赚钱,你觉得会没人眼红么?”
“届时,你又能不能保证,不会有人买通工人来偷方子?”
卫敛道:“我刚才跟着你一个个房间走过来,你知道分工合作,把每一个步骤分开这很聪明,但是我也注意到,香皂制作的方法很简单,只要有心,方子很容易就会心怀不轨地人得到。”
苏黛满意的笑了笑,却道:“你说的这些,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考虑到?这里的人都卖身给我了,我手里捏着他们的卖身契,他们想背叛我,嫌命太长?”
卫敛挑眉。
苏黛:“并且,他们每一个人都是孤家寡人,没有家人,是之前逃难来的难民。所以,在这一点上,也杜绝了会有人用他们家人威胁的可能性。”
卫敛望着侃侃而谈的苏黛,眼中有什么东西在一明一灭。
不得不说,这样的苏黛耀眼极了。
“可是,这里还是太简陋了,要知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有人承诺他们,不仅可以帮他恢复自由身,还能得到一大笔财富呢?你觉得,有没有人会心动?大小姐,永远不要对人性抱有期待。”
他说话带着笑意,甚至有一抹不易察觉地宠溺意味。
“不过这不是你的错,如果你相信我的话,我会帮你解决掉这些可能会发生的后患之忧。”
苏黛第一反应就是,“使用暴力?卫敛,我比较喜欢以德服人。”
如果以德服不了人,那再动用武力压制。
卫敛舔了舔干燥的唇,忽然大步走向苏黛,一大片的阴影笼罩住了苏黛。
远远看去,仿佛他拥抱住了苏黛。
哑声玩笑道:“大小姐,你该不会以为我只有蛮力,没有脑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