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外,孙亦成指着激动的无垠剑宗弟子向剑无名道:“宗主,那秦长老在背后搞鬼。”
剑无名瞥他一眼,回道:“我没瞎,我看得很清楚。
“无非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激起民愤、挑起对立,最大化这场比试的重要性。这样,如果我们输了,就会对我剑宗造成极大的打击、压制效果。”
“宗主为何不出手?”孙亦成很不解,都知道敌人在捣鬼了,你还不出手制止。是什么心态?等死吗?
剑无名冷笑一声,不屑道:“他带来剑宗的弟子,路君行、李诗音和古月明的关门弟子,就是他道剑门这一代最强的弟子。他很自信,他们一定会赢。所以他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但是,他一定能赢吗?路君行、李诗音又如何?以为我剑宗无人?以为我剑宗真的打不过他们?
“你看那古月明的关门弟子,也不过如此而已。
“他以道剑门最强的弟子来强压我无垠剑宗弟子。赢了,我无垠剑宗服气。但如果他带来的人输了,那他道剑门这一代,在我无垠剑宗面前,永远都得跪着!
“不过是一场对赌,我剑宗又何必怕他?!”
孙亦成沉吟,这才知道剑无名其实看得清楚,原来是他轻视了这练剑的莽夫。
他想了想,提醒道:“我听说那路君行同辈无敌,至今没输过。”
“没输过?那是我剑宗弟子不屑出手。”剑无名面露轻视之色,“而正是因为他没输过,所以他输不起。一旦他输了,那他也就毁了。”
关于这句话,孙亦成不是很认可剑无名。
他知道路君行的无敌名头是打出来的,不是吹出来的。
自路君行出道,在这仙遗之地纵横捭阖几十年,大家都默认他同辈无敌了。要是你剑宗有人能打赢路君行,早干嘛去了?是那同辈第一、同辈无敌的名头不香吗?
他暗自摇了摇头,看了看李诗音。
路君行打不赢,李诗音却不一定。
而如果能打赢李诗音,就算打不过路君行,那也应该是两胜一负。还是无垠剑宗赢。
于是他问道:“你安排了谁来对付李诗音?”
“你可曾听闻剑丹之术?”剑无名乜斜他。
“剑丹!”孙亦成心下一凛。他见识广博,自然知道所谓的剑丹之术了。
剑丹,即是金丹,就是以剑代替金丹的剑修法子。不修金丹,只修一口本命剑,乃是最纯粹的剑修之路。
剑本来就主杀伐,再以剑为金丹……所以这种修炼方式,便是要那极致的剑道杀伐之力。
而在得到极致的战力的同时,却会失去一些东西。失去,凝结元婴的机会,只能以剑丹修成剑婴。
但剑婴,又比单纯的元婴难了无数倍。
所以剑丹之道,几乎就是牺牲剑修的未来,来换来金丹期的强大的战力。极致杀伐之道。
“贵宗竟还有修习剑丹之人?”他问道。
“哼!剑丹,才是最纯粹的剑修之路!!”剑无名道,“我剑宗每年都有无数修习剑丹的弟子。
“李诗音强则强矣,但碰上我座下剑丹弟子,最强的剑丹弟子,那她也不过是搔首弄姿的炉鼎女修罢了。”
剑无名座下最强剑丹弟子……
孙亦成神色一动,试问道:“可是那号称元婴之下无敌的司空长恨?”
“呵!”剑无名脸上有得色。
“原来司空长恨修习的乃是剑丹之术!”孙亦成恍然,“难怪他能做到元婴之下无敌,甚至能以金丹战元婴。”
这时李诗音登场,一人气场横压整个剑宗弟子,叫剑无名脸色有些难看。
孙亦成看他一眼,出声道:“刚才的方法,对李诗音怕是不起作用了。”
“什么方法?”剑无名瞥他一眼,道,“我剑宗弟子从不屑于使用那些歪门邪道!向来正面迎敌,输赢都不过一剑而已!”他说完,人群中便有一人飞起。一起一落,落到场中李诗音身前数丈处。
这是一个看起来三十许的男人,长相普通且低调,面上没有无垠剑宗弟子一贯的剑骨傲气,十分平和。
他又着一袭素淡的青衫,有一派返璞归真的高人境界。
而很显然,他在无垠剑宗内有相当的名气,刚刚站到场中,场外人群便了起来,全部都欢呼起来,仿佛他已经赢了。
“居然是司空师兄!是司空师兄亲自出来对付那女的。”
“呵!真是大材小用!”
有人大喊:“司空师兄加油,打服她,抢回来做道侣!”
“司空师兄元婴之下无敌,我都不知道怎么输……”有人叹道,“希望不要又打哭一个吧!”
有人笑道:“你们可不要太过分了,人家万一赢了呢?”
他还没笑完,就被人披上敌人的衣服“打死”了。
“唉,无敌是多么寂寞。他们道剑门千里迢迢来挑战,要是最终一场未胜,他们要怎么回去?!”
“只好走回去了……”
“要是我,我就没脸回去。”
“道剑门,李诗音,见过师兄。”李诗音拿起拄在地上的剑,向司空长恨抱剑行礼。
“无垠剑宗,司空长恨,见过李师姐。”司空长恨脸上带一抹淡淡的笑,那是自信的微笑。
李诗音收礼,面无表情,轻缓拔剑,淡淡说道:“他们对你很有自信。”
“剑宗弟子向来战意昂扬,今天不过稍微热情了一些。”司空长恨笑道,他右手在胸口一拍,成握剑姿势往外一拔,从体内拉出一把剑气凌人的剑,“当然,我从未辜负他们的热情。”
李诗音左手拿着剑鞘在身侧,右手举起剑在身前,她认真看着这把她没那么喜欢,但已经用了五年的剑,出声问司空长恨:“你这是剑丹之术?”
她师傅博览全书,有给她讲过这种修行之法;她战斗经验丰富,也曾见过剑丹之术。
而她记得她师傅的评价是:自毁前程之法、走投无路之法。
“师姐好眼力。”司空长恨一手拿剑,一手背在身后,颇为淡然潇洒,微笑点头。
“剑丹之术很强大。”李诗音先认可,又问道,“那你猜你能接我几剑?”
“师姐不必害怕。”司空长恨回道,“我素来怜香惜玉,不会下杀手。”
“他们怎么聊起来了?”场外,姜冉还奄奄的抹着眼泪,姜钦红着眼睛很不解,问秦然。
秦然看她一眼,指点道:“其实跟你们之前遭遇的情况差不多。也是一种心理博弈。刚才你们在台上,那对夫妻在台下。现在他们都在台上,都取出了剑。他们看起来是在闲聊,但其实气势碰撞。他们都在等对方坚持不住,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有吗?”姜钦再看过去,只觉得李诗音和无垠剑宗的修士都很放松,就像是熟人在路上碰到了,闲聊起来一样。
秦然看向她,认真解释道:“你们刚才在场中时,那对夫妻其实就在场外。他们故意不出现,用这几千无垠剑宗弟子向你们施压。你们在场中,时时刻刻受到场外弟子的干扰,你们心慌、手抖、紧张、觉得敌人轻视自己、觉得不忿,每时每刻都受到极大的压力,而随着时间推延,你们越来越慌,最终承受不住心理压力,自己把自己打倒。
“如果,你现在想一想,如果你们在场中不慌不忙,淡然自若而稳如泰山。那你想,在台下使出这等卑劣手段的夫妻会是什么心理?无垠剑宗弟子看着你们在场中悠闲,而要与你们战斗的对手藏在台下逃避。你觉得,无垠剑宗弟子会怎么想,会怎么做?
“舆论,是一把双刃剑。主场优势,也是一把双刃剑。无垠剑宗的弟子会鼓舞本宗弟子,但也会压力本宗弟子。
“其实你们双方都遭受着极大压力,只看谁的心理更强大而已。”
姜钦闻言,若有所思:“所以现在李师姐与司空无恨闲聊,是在相互给压力?”
姜冉闻言,哭声问道:“泰山是什么山?”“……”秦然看她一眼,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轰!
他这里话音刚落,忽然间天地色变。
“诗音出手了……”他说道,“诗音赢了。”
三人一起抬头看去,天空暗沉下来了,风吹着云散去,黑暗的天空中,颗颗星辰闪耀着明亮的光。
那些光线在半空中凝聚,一道巨大的白色星光剑便在黑暗中一点一点的、但是速度飞快的成型。
场中司空长恨面色沉重,他看了看半空中的剑气,知道如果空中剑气成型,那他大概挡不住。
“玉石俱焚!”
他想也不想,直接施展杀招。
他手中的剑顿时亮起红光,他身形一晃,拉出一道似有似无的红色光线,瞬间杀到了李诗音身前。
他一剑刺向了李诗音的胸腹……那是金丹所在的位置。他一出手就是必杀之杀招。
且他这一招是破阵破防之招,是挡不住的拼死招数。
“死!”他眼眸淌血,面目狰狞,毫无返璞归真、淡然高人之相。
然而……
李诗音根本不挡,她一边施展空中的天外飞仙,一边凝聚剑气于手中的倾星剑,一心二用,迎着司空长恨这必杀一剑对砍过去。
“嘭!”
两剑相交,发出巨大声响。
司空长恨倒飞而起,李诗音站在原地巍然不动。
两剑交击掀起的风吹起她的衣袍,巨大的力量顺着她的身体传到地上,地面凹陷下去,一道道裂痕向四周扩散开来。
她右手提着倾星剑,左手向倒飞向天空的司空长恨举起来,淡淡的清冷之声响彻全场:
“天外飞仙。”
空中凝成的那一把巨大的白色光剑像天上临尘的白衣仙子一样,飞向了司空长恨。
谁人都看得清楚,如果没有外力介入,司空长恨是必然挡不住这一道巨大的光剑了,而挡不住的下场就是……
死!
于是有了外力介入。
忽有一人从人群中飞起,一脚踹飞司空长恨,手中剑气拉出数十丈长,一剑劈中飞仙一样的白色星辰剑气。
天外飞仙凝成的剑气被劈飞,一剑削落无垠剑宗的一个小山头,任由那个小山头跌落下万丈深渊,自己一头撞进了无垠剑宗的护山大阵中,而后也消失了。
接剑的人硬吃了天外飞仙全部威力,体内法力飞速运转,削去绝大部分,最后一点残存的力叫他落在地上,两条腿都深深的陷入地面。叫人当心他的坤坤受没受伤。
黑暗褪去,星辰隐去,太阳重现。
李诗音持剑在场中,看向那接剑的人。在她和接剑人之间的无垠剑宗弟子不自觉散开,不敢挡她视线的路。
“你要与我一战吗?”她问道。
这人从地面飞起,倒没有受半点伤,除了狼狈之外,还是有些风采的。
“你也配?”他在空中蔑视李诗音,“叫路君行出来。”
“我不配?”李诗音笑了,她收了倾星剑,深吸一口气,从体内拔出暮然剑拿在手里,“你所依仗的不过是你元婴期的修为罢了。元婴期很了不起吗?
“你且下来,我们战过再说。”
“道剑门的人都是这么嚣张的?”这人冷笑,便向场中飞过来,“也罢,先教训了你,我再教训路君行。”
但在他刚刚飞进场中的时候,路君行的身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李诗音身前,也挡住了他。
“诗音,师叔说一人打一场。你打过了,这个就交给我。”路君行笑道。
李诗音看了看已经停下来了的无垠剑宗修士,又看了看路君行的背影,还是收了暮然剑。
别的且不论,路师兄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她转身走出了场外,回到了秦然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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