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张老板也有赚的生意。”钟爸爸和盛春成说,“你知不知道饮食男女?就那个可以把酒席送到你家里去的网站?”
盛春成点点头说,这个我好像听说过。
“饮食男女现在就很赚钱,饭店不能去了,但人还要吃饭,还是要请客,对吧?大家就去网上下单,请饮食男女去家里做,连我们那么个小县城,都有他们的分公司,生意好得不得了,需要提前三天才可以预订。”
钟爸爸继续说:“还有人家旅业,就那个做高档民宿的,他们也有股份,生意也是好得不得了,他们都是会员制的,我也是会员,这些会员,在家里被憋坏了,其他地方不敢跑,就往他们民宿跑。
“我带着我们公司的手下,都去过好多次,把他整个的民宿包下来,住上三五天透透气,然后再回来,他们的民宿,吃得好,选的地方,风景都很好,对了,小盛,你可以带着欣欣,去他们民宿继续你们的计划,我来安排,那里”
钟爸爸说着,看到钟妈妈一个劲地和他使眼色,勐然醒悟过来,你和一个盲人说那个地方风景很好,让他去那里,这不是瞎掰吗?
钟爸爸嘿嘿笑着,他说:
“一样的,一样的,你们就像现在这样,就在杭城也很好,小盛,要是你有什么困难或者需求,就和我们说,不用客气的。”
盛春成说:“谢谢叔叔,没有什么困难,钟欣欣很配合我,这就够了。”
“欣欣,听盛师傅的话,要继续保持下去,知道没有?”钟妈妈和钟欣欣说,钟欣欣“噢”了一声。
吃完了饭,钟欣欣要送盛春成回去,盛春成和她说不用了,你还是陪叔叔阿姨吧,时间还早,我想在这附近转转,他说着看到钟爸爸和钟妈妈看着他,他马上接着说:
“我想听听声音,我们的眼睛看不见,是用耳朵在听这个世界的,每一个地方的声音,都不一样,对我们来说,就好像是你们看到不一样的地方。”
钟爸爸点点头说:“小盛你还真不容易。”
钟妈妈头侧过去,抵着钟欣欣的脑袋,和她说:
“时间还早,你陪妈妈去逛逛杭城中心。”
钟欣欣又是“噢”了一声。
盛春成在楼下,和钟欣欣他们一家三口告别,他沿着环城北路,继续笃笃笃笃地往前走,他并不急于回家,到了前面过街天桥,笃笃笃笃地走去对面。
马路的对面,运河边上有一个公园,盛春成走进了公园里,沿着一条僻静的小路往深处走,走到一个安静的所在,盛春成找了一张椅子坐下来,他摘下鼻梁上的墨镜,收起盲人手杖,深深地吸了口气。
眼前,是波光粼粼的江南运河,对面的三幢“锦绣江南”大厦,把自己的身影浸入了运河,在水里漂啊漂的,白天河水浑浊的运河,到了晚间,在碎了一河的灯光里,显得从容不迫。
满河的灯光里,那些在对面大楼中移动的人影,就像是鱼,在水面游动着。
身后密密匝匝的树木,把这个城市的喧嚣都隔在另外一个世界,盛春成现在所处的世界,是安静的。
他掏出手机,打开雪儿的直播间,开始看了起来。
以往,盛春成在家里,经常会看雪儿直播,丁画眉很多时候,也会凑过来一起看,盛春成和丁画眉说过,自己这是在观察雪儿的身体状况,给她按摩的时候可以对症下药。
丁画眉理解,知道这是他的工作,他必须用最好的服务,才能留住每一个客户,没有客户,是会因为你是盲人按摩师而一直卷顾你的,需要的还是真本事。
但自从那天晚上之后,盛春成感觉自己的心里有点虚,他不敢再在丁画眉面前,去看雪儿的直播,有时候丁画眉在看,叫他,他也只是故意地瞟两眼,就走开去。
盛春成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躲闪什么,但他就是没有了在丁画眉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雪儿看的底气。
这才是他要转进这个僻静的角落的目的。
盛春成看到,雪儿的直播间里,背景和原来已经不一样,他明白这其实不是雪儿原来的直播间,而是对面改建的那两个直播间已经启用,动作还真是快。
坐在主播位置上的,也不是雪儿,而是她原来的助理米雪,相反,雪儿站在了后面,或走来走去,在充当助手的角色,盛春成知道,雪儿是用这种方式,在带米雪,今天是米雪第一次担当主播。
雪儿还有一个助理凝香,应该是在隔壁的直播位,等会,雪儿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带她,雪儿自己的直播位还在对面,在原来的地方,但助理已经换了两位新招来的。
三个直播间,目前都还挂着雪儿直播间的名头,只是镜头会在三个直播间之间切换,雪儿也会在三个地方走来走去,用自己的高人气,给其他的两位捧场。
等到米雪和凝香,都有了足够的流量和粉丝,她们就可以有自己单独的直播,有自己单独的团队,这样,雪儿的公司,等于就有了一主两副三个团队。
这就是雪儿和盛春成说的,渣男给她设计的,公司化运营的步骤。
盛春成盯着画面看了半天,也没有在画面里看到渣男,看样子他今天不在,盛春成松了口气。
今天晚上,雪儿他们直播结束之后,盛春成还要过去帮她按摩,这是他们上次就定下来的事情。
这僻静的地方没有人影,但却无法躲避蚊、蚋和蠓的滋扰,盛春成在这里坐了半个多小时,就觉得浑身奇痒无比,自己一定被它们叮得满身包了。
盛春成决定,还是先回家,洗个澡,稍稍休息一会,然后再出门。
盛春成点开高德打车,叫了一辆车子,等到他笃笃笃笃地走到外面的时候,他叫的车子正好在口子上停下,盛春成钻了进去,他摘下墨镜,收起了手杖。
司机一边启动车子,一边奇怪地打量着他,盛春成朝他笑笑,说:
“刚刚在拍短视频。”
司机点了点头:“你们年轻人真会玩。”
盛春成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这个司机,年龄比他也没长几岁,差不多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盛春成问:
“你不是年轻人?”
“我没那个闲心,我需要赚钱。”司机手指点击着方向盘说,“这个月的按揭款都还没有着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