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总大概三十五六岁,一头长发在头顶,盘成了一个发髻,还用黑色的网罩罩着,她的肤色很白,身材苗条,人不算漂亮,但很耐看,嘴唇很薄,涂了无色的唇膏,鼻子直挺挺的,她抿着嘴的时候看上去很严肃,一开口说话,又显得很干练。
盛春成看到她的时候,她每次穿着的都是万汇国际管理人员的黑色西服,手上也没有戒指,连手表也没有,整个人看上去清爽又朴素。
方总在万汇国际的身份是副总裁,还有一个身份,她是老万的妻子,两个人结婚三年了,在此之前,方总一直都是老万的助理,从老万去大学招了她,她就一直跟着老万,据说已经有十多年了。
老万今年七十多岁,一张长脸,就像一个竖着的香榧子,皮肤黧黑,脸上的皱纹很深,就像是用刀一刀刀刻上去的,他剪着一个板寸头,头发花白,还没有全白,眼泡有些肿,下颌光溜溜的,老万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也很严肃。
开口说话的时候,别人听上去,声音里总有一种不耐烦,嫌弃你说得太多,好像随时都会呵斥你,让你闭嘴,这让他看上去很难捉摸,和他面对面久了,心里会打鼓。
汇报的人终于汇报完了,他站起来,悄悄地直了直腰,盛春成看着他的背影,很像是松了口气,他和老万说,万总,那我走了?
老万坐在那里,还是一动不动,那人转身再和方总说,方总,我走了?
方总朝他摆了摆手。
这人刚走出去,就有一个前台的女孩子进来,不过,她这个时候,身上穿着的已经不是万汇国际的工作服,而是一套浅粉红色的,类似于SPA会所,或丁画眉他们牙科诊所的工作服,
方总站了起来,和盛春成说:“小盛,你们开始吧。”
盛春成说好,也站了起来。
老万起身,径直走去了隔壁,那个女孩子过来,牵着盛春成的手,带他过去,方总这个时候,朝办公室门口走去,回去自己的办公室。
隔壁是一百多平方的一个房间,正面的一面墙,都是落地玻璃,外面是钱塘江,靠近玻璃,有一个很大的圆形的按摩浴缸,边上还有淋浴房和汗蒸房,进门左手的墙边,摆放着一张木头的长椅,椅子边上有一个衣架。
离椅子两米开外,就是等会盛春成工作的地方,那里摆放着一张按摩床,这按摩床,不是折叠式的,而是用樱桃木定制的,看上去很结实。
每次,老万按摩之前的流程都有点复杂,他需要先在那个女孩子的搀扶下,进浴缸泡七八分钟,然后去汗蒸房蒸五分钟,最后去了淋浴房。
老万其实身体很硬朗,根本就不需要别人的搀扶,但到了这里,在女孩的身边,他就显得特别的老态龙钟,需要女孩搂着他的腰或手臂,帮他搬来搬去。
出了淋浴房,女孩在地上铺了一块浴巾,老万站在上面,双腿叉开,两条手臂也张开,整个人站成一个大字,那个女孩,用浴巾把他全身擦洗干净,特别仔细地擦拭干净他灰白色的胯间,还有后面的股沟,然后替他换上一条干净的内裤。
接着,女孩蹲下去,在他的脚上,套上了一双拖鞋。
老万很怪,他从进浴缸一直到从淋浴房出来,全程一丝不挂,女孩替他漱洗擦拭,他也毫无挂碍,但要按摩之前,他却一定要穿上一条内裤,哪怕盛春成是个盲人,他也羞于和一个男的坦诚相见。
女孩进了这个房间,就把外面的衣服脱了,穿着一套泳衣,前面的整个流程,都由她陪着老万。
盛春成进来之后,就把自己的外套脱了,挂在衣架上,换上白大褂,然后就坐在那张木头的椅子上等,等着女孩把老万搀扶过来,安排他在按摩床上躺下,女孩和盛春成说:
“好了,盛师傅。”
然后,女孩转了个身,就脱下自己身上的浴衣,背对着他们把身体擦干,反正盛春成看不到,老万看或者不看,都无所谓。
女孩穿上那套粉红色的工作服,拿过一个藤筐,把自己的泳衣和浴巾什么的都放进去,拿着藤筐出去,一直到盛春成这里快结束的时候,女孩才会回来,不过这时,她身上穿着的已经是万汇国际的工作服。
整个按摩的过程,这房间里就只有盛春成和老万两个人,老万全程沉默,和盛春成没有交流,连哼也没哼一声。
方总前面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就在电话里告诉了盛春成,万总哪里哪里不舒服,盛春成心里有数,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大多数时候,当盛春成按摩结束,以一套空心拳叩击老万的后背时,老万趴在按摩床上已经睡着了。
盛春成管自己换好衣服,那个女孩,会给老万盖上一条干净的浴巾,然后根据气候的不同,在外面再盖上毛巾被或者毛毯。
盛春成悄声和女孩说,我走了,女孩“嗯”了一声。
盛春成走到外面办公室,那个男方总已经坐在沙发上等他,他们经过女方总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女方总抬头看了看走廊里的他们,并没有打招呼。
两个人还是一路无话,乘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电梯门打开,老黄已经等在这里,他领着盛春成走去车旁,安排他上车,老黄坐回驾驶座的时候,方总已经在副驾座坐好。
他们还是把盛春成送到华辰银座酒店的大门口。
盛春成下车,战在那里站了一会,老黄不会逗留,盛春成看着他的迈巴赫驶出酒店的出口右转,朝老汽车东站方向走,盛春成这才走进酒店的大堂,走向洗手间。
不知道为什么,盛春成每次从老万那里回来,都会内急,需要在酒店的洗手间拉完大便,这才回去,这个时候,墨镜也已经放进了包里。
上这个洗手间,从时间上来说,也是需要的,因为老黄他们的迈巴赫,开到前面新塘路和艮山路的十字路口,会调头回来,还是走新塘路回去,不过是对面的车道,盛春成担心自己太早出去,在路上会被他们看到,不如就在这洗手间,坐上一坐。
在这附近,他可不敢戴着墨镜,用盲人手杖笃笃笃笃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