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十两银锭子倒映着火光的颜色。
“这钱咋长得胖墩墩的呀?”许氏小声问。
李五妹伏耳小声道:“这叫银锭。汪来福卖鹿的时候,就有两个这样的银锭。”
许氏点头:“我还是头一回见着。”
“原来除了铜板子,还有长这样的钱呀。”李二摸着下巴,眼珠子都快粘到银锭上去了。
“这算啥!除了银锭,还有这样的金锭呢!那颜色比天上太阳还耀眼。”
看着李四那大言不惭的样子,林桃手又痒了。
左手挠了挠右手的手背,看了眼围在对面的小娃们,林桃闭着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心里告诫自己:别吓到孩子。
睁眼时勉强笑笑,这才没当着众人的面,把李四那小子胖揍一顿。
这次带去的木炭,卖的有二十筐。
除去许德仁提走的,一筐能收四两,二十筐就是八十两。
林桃接在手里一看,咋还多出来银角呢?
“这是咋回事?”
细数一下,竟有二十个!
“娘,那掌柜的说,咱家木炭卖得好。他怕您将木炭拿给别家卖,主动提出,以后每筐只取一两。这不,给咱补了二十个银角。”
李二惊呼:“等等,一个银锭是十两,再加上二十个一两一个的银角,一十、二十……八十就是八个十,加上二十个银角,就是两个十,八个加两个……十、十个十!”
他十个手指头,比划来比划去。
“二哥!瞧你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就是一百两嘛!”李四勾着李二的肩,那一脸的得意看得林桃难受。
手一扬,李四哎呦一声捂着头,委屈巴巴看向她。
林桃看着自己张开的五个手指头,娓娓道了声:“呀,手滑了。”
手滑?!李四直翻白眼,谁信啊!
“行了,别都围着了,赶紧吃饭吧!”林桃把银子一收,尴尬的转移了话题。
等安顿好牛崽子、车架子,一家人也围坐过来。
看朱氏两眼乌青嘴唇发紫,伸出来的手,冻得皮开肉绽。
林桃抬手就给了旁边的李一一个大嘴巴子。
一脸懵逼的李一,回过神来时,差点没哭出来。
“娘!儿子真没私藏!不信,您可以搜罗一下呀!”
为正清白,李一甚至主动起身,跟个烫了脚的猴似的,跳个不停。
林桃气得直掐眉心。
虽不是亲生的,可她了解李一,就那比老鼠还小的胆,十个拼一块也绝不敢打钱的主意。
“我说的是钱的事吗?”林桃是真被气极了。
拉过朱东花的手说:“你老实说,这一来一回的路上,是不是朱东花牵的牛?你呢?你干嘛去了?”
李一我了半天,最后低下了头。
她正要起身,被朱氏给拉回了椅子上。
“娘!这事不怪李一,是我不放心他,不让他牵牛的。这是您头一回把差事交给我,我害怕办砸了,所以来回路上,我都不敢有一丝松懈。您别怪他了。”
林桃疑惑问:“真的?不是他又偷上懒?”
“真没有!您放心,李一跟以前,真不一样了。您说的话,他都记在心里的。是吧?”朱氏伸手扯了扯李一的衣角。
李一缓缓点了点头。
朱氏为了缓解气氛,起身去灶棚帮着去端饼子:“吃饭吧!回来路上,就怪饿的了。”
“媳妇,我来帮你。”李一追着逃开。
趁着灶棚里没人,李一小声道了句:“东花,谢谢你。要不是你帮我说话,今儿又得挨揍了。”
“我也没帮你说话,我只是说了实话,是真不放心把牛崽子交到你手上。”低声说完,朱东花端着碗出了灶棚。
看着离开的背影,李一心里很不是滋味。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院里,篝火旁。
林桃把烤好的兔肉,按人头分好。
家里人多,每人分到烤兔肉,份量不算多。
可是那滋味,真是没得说。
李四把啃过的骨头,都嗦滑溜了。
李二更是夸张,跟个狗子似的,妄图把骨头嚼碎了吃掉。
李三则和平时一样,吃啥不重要,重要的是填饱肚子就成。
唯独李一和平时不一样。
只见他夹了一块又一块的肉,放进朱东花碗里。
“行了,别再夹给我了,你自己吃。”朱东花把碗歪开。
李一又夹了一块肉放到朱东花碗里。
“这一路上,辛苦你了。以前我很少出门,从来不知道,出门在外提心吊胆的害怕,和极寒环境的痛苦,会格外的让人崩溃。对不起,让你受苦了。”
李一这一席话,不仅使林桃一动不动楞在原地。
其他人也如出一辙,成了石像。
“娘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朱东花起身跑开。
“东花!再多吃点啊!”李一追着跑去了灶棚。
小五忽然出声:“二嫂,那还是我大哥吗?”
许氏疑惑的摇了摇头。
“不对啊!老大啥时候,这么体贴过别人呀?”李四一双油手,在头发上又抓又挠。
李二紧锁着眉头,呆望着灶棚好久,转回头来时,夹了一块炖兔肉给许氏,还把自己手里的烤兔肉,撕成两半,放进小李乾和小铃兰碗里。
这下好了,轮到许氏和两个娃娃,大眼瞪小眼了。
“咦!”李四猛的站起来:“真是没眼看!有媳妇了不起啊!哼!”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小五撞了一下许氏的肩头后起身,嘻笑着走开。
“二哥也变样了呢!学会心疼二嫂了。”
浑沦吞枣吃完饭的李三,冷冷道了句:“人心换人心。”
瞧瞧,别看李三平时跟个木头似的,心却比这几个都明了!
一家人走了七七八八,边除了一众不懂事的娃,就只剩下老二家两口子了。
活了两辈子,林桃这还是头一回,觉得自己像个灯泡。
还是五百瓦的那种。
妞妞忽然夹了块兔肉放她碗里,小妮子跟个大人似的:“妞妞也心疼婆。”
林桃:……
好好的一顿晚饭,在尴尬中结束。
次日一早,周小荷把除了妞妞在外的几个娃,送去龚成良家后,敲响了堂屋的门。
“干娘,我想今儿搬去新屋了。”
想来,定是周小荷觉得自己占了屋子,让老大老二两家分了房,心里过意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