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急了眼,直呼:“凭啥呀?凭啥他可以做,我就不能做了?”
李三转头问李四:“对啊,为啥啊?”
李四拧着眉。
“叔,咱做事凭良心,今儿这活,您自己咋做的,您心里没个数吗?我家诚心给钱,你不能欺负我家呀!”
“老四,我咋没良心了?你就说,我是不是跟你们一起上的山,又是不是一起下的山?我既没晚去,也没早回,我哪里做得不好了?”
李四直挥手:“行行行!您非得我往明白了说,那就别怪小辈薄您的脸面。您今儿在山上,光钻林子就钻了七十八回,对不对?”
那人脸一红,闷了半晌,开口:“咋的?做一天的活,还不能尿个尿了?”
李四笑了。
“叔,您要真是钻七十八回,不是拉屎就是尿尿,那您这身子,可得好好保重,就更做不得这体力活了!别人同样在山上做活,只尿了十来回,您倒好,七十八回!”
围观的人群里,发出一片的笑声和嘘声,那人就低着头,悄摸着的走开了。
林桃都看乐了。
她是真没想到,李四这小子,还能给她个惊喜呢!
再看李三,就那楞头楞脑的样子,指定是没注意到,这些偷懒划水的蛙人!
自打有了这么一回后,被告知明天还有活做的,高兴离开。
没被告知的,看样子,也敢再叫板了。
甚至有人哀求道:“李村长,再给我次机会,我明儿一定好好做成吗?”
林桃观注着李三脸上的表情。
李四也一脸紧张的看着李三。
那人等不及,转向龚成良说:“老叔,您帮我给李村长说说吧!我媳妇大着肚子呢!我想多挣几个钱,给她生产的时候使呢!”
龚成良毫不犹豫的摇头:“活是李家的,钱也是李家的,要不要继续雇你,得是李家说了算。”
那人又转头求李三。
“我娘常说,一个人的德行,不是一天两天可以转变的,如果你真把急用钱这事放在心上,也不会做那些敷衍人的活计!您请回吧!”
直白的拒绝,甚至揭穿了那人拿自家大肚婆当说词。
那人尴尬得不行,红着脸走开了。
等今天上山做活的人都领了钱,李四拿起龚成良写过的纸,数了半晌,然后冲围观人群喊:“明天同样砍柴的活,还需要十三个人,有没有叔伯大哥想要做明天的活的?可以现在这来报个名啊!”
话音还没落呢,人群就涌了上去。
尤其是之前被自家婆娘拧耳朵的那个,几乎是被自家婆娘一脚蹦过去的。
一群大男人小年轻壮劳力围着龚成良、李三和李四,七嘴八舌的说个不停。
那场面,就跟锅里的爆米花似的,吵得不行。
还是龚成良站起来,压了压手,众人才安静下来。
“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瞬眼间,挤成一张饼的众人立马分开,排成了一烈长队。
挨个上来,然后由李四确定明天要雇的人选。
很快,明天需要的十三个人选就定了下来。
个个都算得上是村里壮劳力。
李四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大声道:“这活,还得做上好些天,也没啥规矩,明儿要是有做不好的,我当场就直接请走了。咱们就好好相互珍惜吧!”
散场的时候,被雇上的,笑得跟个傻子似的,一个个自言自语的说明儿一定好好干。
没被雇上的,有垂头丧气的,更有不服气的。
比如龚小六。
他离开的时候,拉着两个跟他一样没被雇上的嘀嘀咕咕个不停。
林桃也只当没看见,转身回了家。
李四一进门,就忙着给自己表功。
李三那傻小子,跟以前一样,就只会一个劲的点头应声,除了嗯,硬是多一个字都没有的。
听着李四呱噪个不停,林桃耳朵根子都麻了。
知道这小子好不容易做了回人事,也就没扫他的脸,硬是忍着听他呱噪完,最后还跟表扬二哈似的,揉了揉他的头顶。
“以后啊,多帮着你三哥。”
“娘放心!您上回不是说了嘛!什么、什么亲兄弟,还有啥、啥父子兵来着。反正,就是一家人指定要往一处使劲,把事儿做好。”
打发了老四,林桃把李三叫了过来。
“烧炭的窑糊好了?”
李三点头:“我糊的。”
“有人看见吗?”
李三摇头。
林桃点头,又道:“明天砍材的地方,选择离今儿远些的地方去。”
“是!”
第二天,估计老三是把和老四商量过后做的决定,兄弟几个领着人,去了和昨天选址完全相反方向的地方。
下山的时候,林桃依旧是给了一百五十个钱,提醒道:“今天不可再像昨日那般张扬了。”
“为啥啊?”李四问。
活了二十年,昨儿还是他头一回,那么有底气呢!
那居高临下,被人仰视的感觉,头一回让他觉得,自己活得有了个人样。
“你说为啥?”林桃反问。
李四这嘴没个把门的小子,居然低头沉思,认真考虑起来。
半晌,回道:“娘?您给小李乾前的故事里讲过,树大招风啥的,意思好像是说有钱得藏着,还说过啥不怕贼偷,怕贼惦记。是不是咱一下拿出太多钱,家里会招来贼啊?”
虽然这是李四认真考虑给出的答案,可这完全不着调的回答……都是怎么能串到一块去的?
深吸了几口气,林桃的血压才缓和下来。
“那句话叫村大招风风撼树,人为名高名丧人!”这是她给娃娃们讲的《西游记》里,第三十三回提到的。
“这讲的是钱这种俗物吗?人家讲的是意义,讲的是麻烦从何而来!到了你小子这里,除了钱,啥都没了!”
说着说着,林桃就不自觉的拽紧了拳头。
“还有,你后面说的那句,因该是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人讲的是钱的问题吗?明明是在告诉你,要严密防范坏人在长时间里,打你的主意!意在提醒你不要得意而忘形!”
话音落下时,一脑瓜壳终是不受控制的落到老四头上。
李四抱着头,蹲到了地上,可怜巴巴的望着她说:“娘,儿子这回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