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翡翠阁出来,姜瑜没有回府,而是去了芙蓉阁看素娥。
素娥身边的仆妇玉婶见是姜瑜,心情复杂道:「不瞒王妃,娘子病得重,怕是不能见人。」
「正因为她病得重,所以我才来看她。」玉婶是素娥的心腹,她肯定知道了素娥受伤的原因,忌惮三府的人,才不想让自己去见素娥,想到这里,姜瑜又道,「她是为了救我才受了伤,我亲自进去看看才放心。」
玉婶迟疑片刻才领着姜瑜上了二楼。
素娥正睡着,听见脚步声勉强睁开眼睛,见了姜瑜,似乎并不意外:「知道你会来,一直在等你呢!」
「你还好吗?」姜瑜走了过去,短短两日不见,素娥消瘦了许多,脸色也越发苍白,一直以来素娥都是神采奕奕,热情爽朗,她从未见过素娥如此脆弱的一面。
「我怕是时日无多了……」素娥翻了身,也不瞒姜瑜,目光凄凄道,「我并不怕死,我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宜平,她是个可怜的孩子。」说着,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
姜瑜忙把帕子递给她,素娥摇摇头,掏出自己的帕子:「不用,我有。」
玉婶端着药走进来,嗔怪道:「太医说了,不让您多说话,要多休息。」
「无妨,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素娥藏起带血的帕子,顺从地喝了药,让玉婶扶她坐起来,「你先出去,我有话对王妃说。」
玉婶看了看姜瑜,端着碗退了下去。
许是吃了药的缘故,素娥脸上泛起红晕,勉强笑道:「是秦王殿下请了许太医过来,一直听说许太医开的药,剂量很猛,果然如此,说不定再过几天,我就能出去走走了。」
姜瑜替她盖了盖被子:「再猛的药,也得慢慢养着,不要着急,这么多年,你自己撑着这个芙蓉阁,也该好好歇息几天了。」
「我这个人就是劳累命,一旦停下来,整个人就颓废了。」素娥望了望窗外,窗外阳光灿烂,橙色的光晕照在窗棂上,「我认识秦王殿下的时候,也是这个季节,当年我未婚夫在京城做生意,三年未归,我留在家乡照顾他的爹娘,我整天憧憬着他能衣锦还乡回来娶我,后来他娘带着我来京城找他,没想到他竟然在京城娶妻生子,娶的是掌柜的女儿,他娘很生气,加上路途劳累,病了一场没有缓过来,不到一个月就没了,他没有半点愧疚之情,反而说我不懂事,不该千里迢迢带着他娘来,还说我若是愿意做妾室就留下,不愿意就滚回老家。」
「我等了他三年,他却让我滚。」素娥提起往事已经没有了怒气,苦笑道,「我虽然穷,却也是硬骨头,我怎么会给这样的人做妾,安葬了他娘,我就离了京城,哪知第二天,我便被秦王殿下带回了京城,原来当天晚上他的铺子便被人烧了,一家五口无一幸免,官府怀疑我就是纵火之人。」
「因为牵扯到皇室中人,秦王殿下也参与了审案,他得知我的经历,颇为同情,在事情没有查清之前,他便免了我的牢狱之灾,而是把我安排到了客栈,后来真相大白,我也心力交瘁地病倒了,身无分文,连买粥的银子都没有。」素娥看了一眼姜瑜,脸色缓和了许多,「是他帮了我,请大夫帮我看病,还把我安排在芙蓉阁端茶打杂,后来我才知道,是他买下了芙蓉阁,才把我安顿进来,我知道京城的人背后都骂我贪财,她们永远不知道当一个人差点被饿死的时候,一个铜板有多么重要,所以我赚钱从来不是一两一两地赚,而是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算计。」
姜瑜静静地听,并未打断她。
她从来都不知道素娥的这些过往,越听就越发同情这个女人。
「我知道他身份显赫,还有家室,他救我,也不过是可怜我罢了。」素娥低头摸了摸自己手上戴的红绳,红绳上
穿了两个桃核,她是卖首饰的,自己却戴着不值钱的红线绳,「早就听闻三府的男人为人正派,不好女色,我对他也不敢有那个心思,只是常在河边走,难免会湿鞋,那天他不知遇到了什么事,在我这里喝了酒,我也没有拒绝他,后来就有了宜平,他说他不想孩子生活在暗影中,就抱着孩子回了府,这么多年,我都是远远地看着宜平,不敢靠近她,更不敢让她知道我是谁……」
「我原本以为不会有人知道这件事情,可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秦王妃还是知道了,可他说秦王妃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会为了这点事对我怎么样,还说秦王妃一直以为宜平是府上侍妾所生。」素娥叹道,「可宜平越长越像我,还是引起了秦王妃的怀疑,前些日子她频频到芙蓉阁来,我就觉得不对劲,直到我出事那天,我就知道肯定是她下的手。」
「老夫人已经得知此事,责罚了秦王妃,以后这样的事不会再有了。」姜瑜安慰她,「你好生养伤,一切会好起来的,宜平并不知道这件事,老夫人已经在给她操办婚事了。」
「可她终究是府上的庶女,希望婆家能善待她……」素娥看姜瑜的时候,目光带着哀求,「我知道宜平的亲事是老夫人说了算,烦请王妃看在你我的交情上,希望王妃能善待宜平,这些年我也给她攒了不少嫁妆,待她出嫁的时候,自会有人交给她。」
「你放心,宜平郡主是秦王府的千金小姐,老夫人肯定会用心打点的。」姜瑜见她神色还好,起身道,「你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等过几天再来看你。」
赵桓允已经在芙蓉阁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了。
「你怎么来了?」姜瑜颇感意外。
「你出来这么久,我来接你。」赵桓允面无表情地扶着她上了马车,姜瑜主动解释,「我不放心素娥,来看看她。」
「她跟你说什么了?」赵桓允不动声色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