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徐达、常遇春奉命前往山西作战,朱元璋和朱标则致力于考评元朝旧臣,征诏有识之士入明廷官场。
常乐最是悠闲,她带着晚星、晚月游走在北平的大街小巷,为福乐酒楼分楼选址。
未婚夫妻各自早出晚归,两人已有数日未见。
直至半个月后,朱标特意在隆福宫等着。
常乐蹦蹦跳跳回来,看来在外面玩得很开心。
她仍作男子打扮,倒是没再抹碳灰,俏生生的一张脸,像是哪个富贵人家的小少爷。
朱标招了招手,示意她入座,“乐儿,帝驾欲要前往汴梁,你一块儿走么?”
汴梁作为十朝都会所在之地,朱元璋也曾有将此立为陪都的计划,他要过去看看,意料之中的事儿。
常乐却是不感兴趣,她摇摇头,道,“我暂时不走,在北平还有事。”
朱标事先略有猜测,但还是皱了眉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师(南京)?”
常乐看了眼他,如实道,“至少也得到明年七月。”
如今不过洪武元年九月,明年七月,差不多还得有一年的时间。
朱标忍不住问,“为何?”
常乐垂眸,“福乐酒楼诸事未定......”
朱标:“......”
她是撒谎,也不带编个顺溜的。
朱标拿她没法,总不能把人绑回去,“你决定了么?”
常乐郑重点头,“是的。”
然后,朱标头也不回,潇洒地随帝驾出发了。
常乐莫名有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沮丧。
她本来还以为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能说服太子殿下。
结果......
事情太过顺利,总给人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常乐在莫名的忐忑里,自元皇宫搬到了福乐酒楼。
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临时的狗窝也是自己的窝!
酒楼历时月余,已经重新装修完毕,近段时间,她都在寻找合适的掌柜,和店小二。
掌柜得八面玲珑,还得会算账,店小二要能说会道,脾气温和,以及,长相俊俏。
因酒楼开的工资颇高,前来面试者不在少数。
但真能符合常乐要求和审美的,寥寥无几。
眼看着又是颗粒无收的一天,福乐酒楼来了位颇有姿色,还能识字的少年,说是来应聘店小二。
常乐极其满意,除了那英俊的眉眼隐隐带着熟悉。
故人远至,也不知道是寻仇,还是寻仇。
但她到底还是把人招了进来。
“小姐,那是邵......”
晚月欲言又止,“他怎么会在北平?!”
常乐摇了摇头,“着人盯着他吧。”
数年之前,秦淮河畔,数年之后,北平城内,她还是她,邵佐却不得不化名张佐。
他还敢顶着那张原生的脸,是巴不得被认出来么?
还是他就想被认出来,想看看自己的反应?
那他想得真有点多,常乐除了防备,真没别的想法。
福乐酒楼开业在即,邵佐瞧着兢兢业业干活,常乐便也随了他去。
可谁知道,没过几天,朱标竟回来了!
他只着了件墨色便服,微服私访来了福乐酒楼!
常乐赶紧领他进了包厢,“您怎么回来了?”
朱标笑意清浅,“北平百废待兴,我向爹请求过来锻炼治理地方的能力。”
常乐:“???”
他的意思是要长留北平?
常乐:“那您的学业怎么办?”
朱标:“老师们已在北上途中。”
常乐:“那......那您的安全呢?”
北平可不比京师,朱元璋能放心?
朱标:“我爹把李文忠和朱文英也一同调过来了。”
常乐:“......”
李文忠是朱元璋的亲外甥,朱文英是朱元璋的义子,两人都是罕见的将帅之才,忠心也毋庸置疑。
朱标身边聚集了朱文正、李文忠、朱文英三位明初开国名将,人身安全的确是有保障。
但他好好的一国太子,弃安稳舒适的京师皇宫,跑来北平?
严冬在即,北地的苦寒,绝非江南暖柔之地。
原史里的朱标,可没做过这等任性的决定。
常乐双手捧着瓷杯,悄咪咪打量他,他......
该不会是为了自己,为了所谓的爱情吧?
那什么,少年人的爱慕,真是猛烈。
常乐有点沾沾自喜,也很惶恐害怕,“殿下,皇上该不会觉得是我带坏了您吧?”
朱标看她一眼,“皇上以为是我故意把你留在北平,是我威逼利诱的你。”
常乐擦了擦额际不存在的汗,“那就好,那就好。”
朱标:“......”
他端起瓷杯饮茶,甫一入口,惊讶道,“茉莉花?”
“啊,是......”常乐点了点头。
北方水质差,碱度高,苦味重,柠檬薄荷不太合适,茉莉花浓郁的香可掩盖劣质水的味道。
朱标轻嗅其其味,再品了口,赞道,“确实。”
“那个,太子,您......”
常乐想了想,还是想把他劝回京师。
北平还有场仗,太危险了!
朱标摆摆手,打断她,问道,“你跟我回宫住,还是留在这?”
常乐:“......我住酒楼,来回方便。”
福乐酒楼离元皇宫有段距离,两条腿走不了来回,马车又太折磨人!
那坑坑洼洼的泥地,对了......
常乐拉起朱标,“我给您看样东西。”
朱标被带到酒楼后院,常乐指着那围墙道,“您来看看,有何不同?”
没错,常乐利用现代知识,捣鼓出了水泥。
本来她还要想办法说服朱文正用水泥修筑北平城墙,现在好了,朱标来了。
她只要负责拿出东西,其他的交给朱标去交涉就可以。
太子殿下驾临,也算好事,起码兵将就多了一倍。
朱标摸着坚固的墙,很激动,激动过后,欲言又止,“你,是不是又要晕了?”
他甚至双手向前,提前做好了接人的准备。
常乐:“......”
围墙边的香樟树荫里,两人站那大眼瞪小眼了好一会,光影婆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含情脉脉,深情对视。
院门外,隐在墙后的邵佐,无意识地捏紧了垂在身侧的两只拳头。
眼睛睁得太大太久,又酸又涩,常乐率先败下阵来,欲盖弥彰般转了话题,“那什么,酒楼招了个店小二。”
朱标也快速眨了眨眼睛,随意且敷衍地“哦”了声。
店小二什么的,他没有兴趣。
常乐凑近他,轻声道,“那个人是邵佐。”
原本只有她一个人,常乐是不介意邵佐在自己眼皮子底搞些小动作的,可朱标回来了。
她可不敢放任个不定时的炸弹在身边,威胁朱标的人身安全。
朱标闻言,猛地抬眸,邵佐?
当年朱元璋亲自处死了邵荣,但看在他过去的劳苦功高,免其家人死罪,只做流放充军。
可邵佐竟来了北平,他怎么来的?为何而来?
他该不会,还觊觎自家未婚妻吧?
朱标都要气笑了,浑身往外冒如有实质的黑烟。
常乐悄悄往后退了一步,“那什么,我派人盯着他了。”
朱标咬了咬后槽牙,恢复平日的道貌岸然,不是,温润如玉,“你......”
他声音太低,常乐没听清,又凑近了些,“什么?”
朱标看看未婚妻近在咫尺的眉眼,笑了笑,“没什么,邵佐之事,我来处理。”
常乐仿佛甩脱了个累赘,高高兴兴把人移交给了太子殿下。
朱标突然觉得今儿天气不错,和风朗日,他连夜自汴梁赶回北平的疲累,仿佛都消失殆尽。
元皇宫。
五花大绑,抹布塞嘴的邵佐挣扎着被压跪在地。
朱标瞧瞧故人瘦长挺拔的身姿,再摸摸自己还带婴儿肥的脸,原本的愉悦烟消云散。
他挥了挥手,侍卫拿掉抹布。
邵佐愤懑极了,“有本事,你杀了我!”
朱标瞥他一眼,稍稍恢复些许心情,长相英俊又能如何,脑子拎不清也得完蛋。
“拖出去,杀了吧。”
他轻描淡写命令,顺便捋了捋自个的袖摆。
邵佐有瞬间的傻眼,眼看着要被拖出殿外,“朱标,你个混蛋,乐儿不会爱你!”
朱标闻言,嗤笑了声,他招了招手,侍卫把人拖回殿内。
邵佐以手称地,摇摇晃晃站起身。
他十九岁,比正在发育中的十四岁的朱标要高出半个头......
朱标极有先见之明的坐到了主位,“说说吧,你想干什么?”
邵佐捂着作痛的胸口,口气狂妄,“当然是给你添堵!”
朱标都懒得看他,“你觉得乐儿会受你所惑?哪里来的自信?”
邵佐脸一阵青一阵白,他知道乐儿不会爱他,但,“她也不会爱你!”
朱标:“乐儿是我未婚妻,我们有的是时间。”
“哈哈哈哈......”
邵佐突然仰天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不知道么?”
“常乐信奉的是一见钟情,你有时间,那又如何?”
朱标皱了皱眉,他是嘲笑自己没有希望?
“哈哈哈,你们是夫妻又能如何,不过貌合神离而已。”
邵佐发表完意见,猛地向前,脖颈狠狠磕入抵在他肩头的到刃,献血流了满地。
他没本事诱常乐爱他,也没本事杀死朱标报仇,那就只能以己之命离间,只愿朱标、常乐今生今世,离心离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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