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越来越深,不过幸好天空上有着繁星闪烁,可以让陷入黑暗中人们从其中找到一点心灵寄托,不至于太过恐慌。
张柔甲惊讶的啊声响起后,惹的所有人好奇的看了过来,这让张柔甲感受到后,连忙回神尴尬的笑了笑。
她又仔细的打量了两眼甄武,眼睛瞧着甄武的面容,看着甄武哪怕是在昏迷当中也是一副痛苦的模样,张柔甲不知道为什么,清秀好看的眉毛也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
连她自己仿佛也没有察觉到,此刻她竟莫名的担心起甄武来。
恰逢这时,甄武嘴角再次流出鲜血。
张柔甲本能的心中一慌,心虚的连忙干咳了两声掩饰,又赶忙故作镇定的道:“既然真是求医,那便快些进来吧。”
她刚刚说完这句,自己便察觉到自己与刚才的态度判若两人,她应该是闲事莫管的高人弟子才对,可当她看到甄武这般危在旦夕的样子,心中慌乱的不愿意再作他想,只想着去叫师傅来帮甄武医治。
这种心理有点古怪。
黑暗中张柔甲的俏脸微微开始发烫。
她用力的压下这些慌乱,本能的想要找到她自己本身往日的性子,故意板起脸,用好看的眸子瞥了曹小满一眼道:“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们,进来后都老实一点,但凡有些不妥举止,我们便让甄便让你背上的这人,活活死在我们面前,束手旁观,你们可明白?”
曹小满听到道观之人肯帮甄武医治,那还会在意其他,别说张柔甲说的这些,便是让他们去闯龙潭虎穴,曹小满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二话,所以忙不迭的向着张柔甲连连点头承诺。
张柔甲满意的点了点头,让人把曹小满等人领进了一间厢房中,她则跑去找她师父求救去了。
她师父是此地观主,现已有五十多岁,往日里素来喜爱研究医术,心中自然也一份医者父母之心,所以当听到张柔甲的叙述后,没有二话,便随着张柔甲来到了厢房之中。
很快,厢房中观主便开始帮甄武查验起来。
曹小满等人都紧张的看着观主的神情,深怕观主脸上神情出现不对,可观主仿佛是个身经百战的老郎中,脸上神色没有一点变化。
等到观主查验结束,观主冲着众人挥了下手道:“留下两个稳当人给我照亮,柔甲留下给我帮忙,其余人便出去吧,别在这里影响我医治。”
“大夫,我家将军伤势如何?”曹小满连忙问道。
观主淡淡的瞥了一眼曹小满道:“你再耽误他的医治时间,他必死无疑,你确定还要我详细和你说上一说?”
曹小满吓的脸色瞬间就苍白起来,连忙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劳烦您快快动手医治,其他的您不用管,我绝对不让任何人打扰到你们。”
说罢,曹小满转头点了一个人和他一块帮观主照亮,然后低声怒斥的把其他人赶了出去,并叮嘱军卒看守好门口,让任何人不得打搅。
其他军卒应声而动,动作利索的就好似是在军中操练时的模样。
观主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开始动了起来。
厢房中灯火大亮,观主忙碌的身影照影在厢房的墙壁上,不知不觉间,外面世界绽放出了清晨最早的一束光。
等到外面彻底蒙蒙亮时,观主的动作才停了下来,她看着自己医治的杰作满意的点了点头,终于长须了一口气,伸直了腰。
她领着众人走出厢房后,才开口交代曹小满:“这几日是最重要的时间,你们需尽心照料,若是三日能醒来,便无甚大碍了,若是伤势引发的病情加重,那”
观主叹了口气,道:“若是那时候我再看看吧。”
说完这些,观主转头看向张柔甲,她看着张柔甲有些劳累的模样,心疼的揉了揉张柔甲的脸。
“师父老了,不得不去休息一会儿,倒是你还歇不得,熬药你需盯着些,第一锅药最是重要,万不能出了纰漏。”
“我晓得师父,我先扶你去休息。”张柔甲说道。
观主点了点头,随着张柔甲下去休息去了。
等到张柔甲把观主送回房间,她便带着她的贴身丫鬟月环去了药房熬药,她们这里药材挺全的,她和观主也经常上山采药,张柔甲熟练的准备好药材后,便亲自动手熬了起来。
期间月环想要替张柔甲干活,被张柔甲摇头拒绝了,此时她没有多想,只觉得这次熬药非同一般,让其他人上手,她一点也不放心。
张柔甲坐在凳子上,看着炉中的火焰,眼中仿佛又浮现出甄武的伤势,以及日积月累下来的累累伤疤。
这就是冲锋陷阵的将军吗?
张柔甲回想起以往认识的甄武,经常带着一股爽朗自信的笑意,突然心中一阵心酸,旁人怕是很难想象到,面上光鲜亮丽的永安郡马,这些年竟也是从危机四伏的厮杀中闯出来的。
就在张柔甲愣神的时候,月环突然开口惊醒了她。
“小姐,你说咱们救甄甄将军,合适吗?”
张柔甲不解的回头看向月环,月环解释道:“小姐你想想,他可是跟着燕王在造反哎,而且老爷还和他们在对阵,这事若是让老爷知道,老爷会咋想啊。”
张柔甲猛的一惊,反应过来后,赶紧回想了一遍昨夜的事情,当考虑到昨夜她们救治甄武的事情,没有外人知晓,这才松了口气。
不过,张柔甲为了保险,想了想后,还是让月环去交代一下昨夜的家丁们,让他们守口如瓶,同时让月环去把曹小满叫过来,她心中琢磨着得和曹小满交代一句,让曹小满等人莫要透露出真实身份,要不然很容易连累到她爹。
月环匆匆下去了。
没一会儿,曹小满过来了,当张柔甲一语道破甄武的身份后,曹小满这才恍惚想起张柔甲竟是当年跟着甄武在东昌时遇到的张姑娘。
张柔甲把她的担心说了出来。
曹小满郑重的和张柔甲保证,绝不会透露出他们的身份。
他也不傻,从一开始就没有暴露过甄武的身份,只是说自家将军,这年头将军多了,只要不说具体官职和姓名,谁也不会知道他们是哪个。
毕竟曹小满也知道他家将军的名头有多大。
张柔甲见曹小满很是妥当,点了点头彻底放松下来,等到药熬好后,他们费尽心思的帮甄武喂了下去,张柔甲看到曹小满等人照顾甄武照顾的很是粗糙,眉头又轻轻的皱了起来。
想了想后。
张柔甲道:“算了,好事做到底,你们出去吧,我帮你们照看一下他。”
这
曹小满等人有些意外的看向张柔甲,随后神色大喜。
月环却很是吃惊。
她是知道自家小姐有些心善的,可往日再心善也没有心善到这般程度,她狐疑的看了一眼张柔甲,开口道:“小姐,还是让月环来吧,您也累了,您去歇息歇息,这里交给月环吧。”
在月环看来,自家小姐虽说定过亲,但说出去也是黄花大闺女,这样照顾一个陌生男子,传出去以后怕是更没有名声可讲了。
可没想到张柔甲摇了摇头。
“还是我来吧,我懂医术,由我照看最为妥当些。”
“那月环陪着您。”月环不放心的说道。
张柔甲点了点头,她上前小心的再次仔细的看了看甄武的伤势,见没有恶化,这才放心的坐到了一旁。
不知道过了多久。
张柔甲因为昨夜未睡的缘故,竟然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今日再次遇到甄武让她心神动荡的缘故,还是因为什么,她竟然梦到了与甄武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
那时候甄武假扮成了一名药商。
那天夜里她突然高烧起来,烧的她哪怕是在梦中也依旧觉得难受的心悸。
她艰难的睁开眼,看到甄武在帮她医治,她突然觉得异常的安心。
张柔甲不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在身旁没有亲人时,当迅疾的病情突然来袭后,会不由自主的把大夫当做成唯一的光。
没有人知道她这些年寄情与医道之中,就是当初甄武所带给她的那束光,让她时隔今日都无法忘怀。
那次是她第一次生那么重的病。
那也是她第一次觉得大夫的笑竟能如太阳一般温暖。
尤其是一个相貌本就英俊的大夫。
她也想要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不想病恹恹的样子,让人小瞧了她,可她笑着笑着突然发现不对劲了。
她不是应该在照顾重伤的甄武吗?!
张柔甲噌的就从床上跳了下去,她围着甄武转了一圈,惊喜道:“哎,你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梦中的甄武也是一脸惊奇道:“咦,你怎么突然就好了呢?”
张柔甲突然哈哈笑了起来:“你怎么又变成药商了,我告诉你,你骗不了我,我知道你是燕王的百户,以后还会步步高升,而且以后咱们还会在东昌相遇,你傻乎乎的还装书生骗我,不过那次会被我一眼识破的。”
甄武惊讶的看着她。
张柔甲笑的得意的不行,她昂着雪白细腻的脖颈道:“不怕再给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你以后会官拜右将军,统领很多很多兵马,威风的不行,你想不到吧,可这些事我都知道,因为你的所有事,我都让人打听过呢,世上就没有几个比你还厉害的人了。”
“我会这么厉害?”甄武惊的都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脸的不敢相信。
张柔甲看到甄武这个反应,满意的眼睛都笑眯了起来,不过笑着笑着,眼中的笑意却慢慢沉了下去,她不开心的轻哼一声道:“岂止啊,还有更厉害的,你以后还会娶郡主呢。”
“娶郡主?”
甄武惊讶出声,随即在张柔甲灼灼的目光下摇了摇头道:“不不不,我怎么会娶郡主呢,我想娶的是你啊。”
张柔甲的娇俏的脸颊瞬间就多了一片红霞,她眼中带着喜色,又带着彷徨,完全没有了往日爽朗的样子,破天荒的扭捏了起来。
“你你你怎么能这么想,我们是好友,我我只当你是好友的。”
“是吗?”
甄武突然近身逼近了一步,他说道:“可你为什么看我的时候眼里有光,我看你时却也总是不由自主洋溢笑意呢?”
“有有吗?”
“有的,我们彼此对彼此,是与对旁人不同的,这便是喜欢。”
“小姐,醒醒,小姐,醒醒。”
张柔甲突然觉得身子一阵摇晃,猛然从梦境中醒来,她看了看现实的环境,整个人有些惶然,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这个梦出来。
她心中有些不知所措。
月环这时还在摇着张柔甲:“小姐,你快看看甄将军,他好像醒过来了。”
这句话一瞬间把还有些迷茫的张柔甲彻底惊醒,她连忙向着甄武走过去,刚刚走近,耳中就听到甄武疼痛的呻吟声。
张柔甲大喜,探着身子伸出芊芊素手摸着甄武的额头。
她的手有些凉。
这点凉意传到了甄武的脑海中,让甄武坚强的睁开了眼睛。
张姑娘?
真好,竟又见到张姑娘了。
甄武脑海中刚刚闪现过这个念头,脑海突然再次昏沉了起来,甄武坚持不住,脑袋一歪再次昏睡过去。
两日后。
东昌城中,朱棣大发雷霆,时至今日他们竟然还没有寻到甄武的下落,唯一的信息便是从甄武当时被冲散的部下嘴里得知,曹小满带着甄武依旧朝着南方逃命。
张玉上前安慰朱棣:“殿下别太忧虑,右将军当时身负重伤,眼下说不定躲在一个地方疗伤呢,若真是如此,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他心中其实也挺担心甄武,他后来听旁人讲过,那天大战的时候,若不是甄武从后方冲进去斩首成功,他们此战必然大败,而且他说不定也会陷在阵中,折在这战之中。
可就像他所说的,甄武此刻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要知道甄武不管是官职还是郡马的身份来说,他若亡故或者被擒,朝廷必然会大张旗鼓的张扬出去,用来打击他们的军心。
朱棣叹了一口,他何尝不知道张玉所说的话。
可他一日不见甄武,心中总是平静不下来。
若是甄武真有个意外,先不说对他们战事的影响,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交代,更何况他自己也接受不了这个现实。
这两日他经常能想到关于甄武往日的一幕幕,从第一次见到甄武,到把女儿嫁给他,再到他们起兵,甄武屡立奇功。
攻伐密云,支援居庸关,破宋忠,献计离间大宁卜万,雄县之战,千里转袭真定大破耿炳,入大宁雇佣收买朵颜三卫等等
在这些功劳背后,更难得的是甄武对他从来没有怀过二心。
仿佛他们爷俩从见到第一面后,双方就绑定在了一起。
他能明确的在甄武身上感受到,甄武比旁人更浓郁的,和他一条心的信念。
这些因素下,若甄武真的折在这一战,朱棣如何能舍得!
“搜寻范围再次扩大,我还是那句话,必须要找到甄武。”朱棣声音坚定的响起。
而此刻朱高煦,薛禄,谭渊等人都在疯狂的寻找着,可大地茫茫,想要找寻几个人,真的太难了。
薛禄风尘仆仆的骑在马上,疲惫的向前看去,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他心中对自己的自责,对甄武担心,绞的他整个人都有些疯魔。
他不敢想象,若是甄武死了,他该如何向右军的各个将领交代。
这时,突然一骑从远处传来:“报,前方发现大队成编制的南军,看样子好像是南军的张璞所部。”
薛禄勒马思索了一下,随后摇头道:“咱们避开,现在没空收拾他们,一切以找右将军为重。”
“是。”那人应声再次远去。
而张璞此刻正在下令让军卒加速行军,南军大溃败,他能保持兵力有序逃离已是不易,怎肯轻易与燕军再起争斗。
他一边行军一边想着。
山东境内应该全完了,现下所有人不得不南下,即便是他也一样,那么也是时候去接上家里人一块南下了。
想到这里,张璞嘴角微微有些笑意。
已经好久没见宝贝女儿了。
也不知道她有没想她爹。
张璞拿出地图看了看后,叫来副将让其带着大军先行南下,他则亲率着几百人向着安置家人的庄园快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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