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斌和阿鲁帖木儿竟然不是一条心。
他们之前在北元时,不是属于同一阵营的吗?
下一刻甄武苦笑的摇了摇头,想特么太多了,北元都打没了,即便同一阵营,现下都降了大明还有什么必要一条心。
入了大明,他们若是还敢抱团,才是真的找死,不仅如此,这些降将还需各自找个派系依附,要不然他们不可能有好日子过。
也不可能故作清高,一旦某人性子孤高,那么结果,显而易见,只能是被所有人不信任,慢慢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
甄武看着薛斌坦然的脸色,心中也渐渐平和下来,他仿佛这一刻才把大营隐在暗处的脉络看的清清楚楚。
只有这样才是合理的。
简单想想,怕是很早之前,在朱棣打满编制蒙古士兵主意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薛斌,他与阿鲁帖木儿之前就属于一个阵营,这些蒙古士兵见到后,顺势依附过来,简直是一件自然而然的事情。
若是朱棣手上没有薛斌这张牌,想来朱棣也只能打散这些蒙古士兵,不会试图保留蒙古士兵的编制。
只是让朱棣没想到的是,朝廷把阿鲁帖木儿派了过来,而阿鲁帖木儿背后还站着一个蓝玉。
阿鲁帖木儿比薛斌的威望高,两者同样是拉拢旧识,但显然薛斌比不过阿鲁帖木儿,朱棣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收降而来的人,在自己的护卫军中,另外有个主子,所以迅速的把谭渊,甄武等人安排进入大营。
这样甄武等汉人,作为第三方势力进来搅局,一方面可以和薛斌相互守望,试图瓦解架空阿鲁帖木儿,另一方面甄武他们和薛斌,还分作两系,可以相互钳制。
这种结构还真是有意思,甄武心想。
怪不得之前觉得古怪,谭渊的身份怎么可能挑得起大梁,单是汉人的身份,在这个蒙古人占多数的大营,谭渊就不足以和阿鲁帖木儿对抗。
而甄武之前却第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这些。
甄武向着大营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由的有些感叹,他还是有点嫩了,饶是他经历再离奇,见识再丰富,可对比这些从小生活在权利中心的人来说,到底是有些不足。
古人的智慧不可小觑,要不然不可能很多权谋之术,流传千百年之久,仍然被后人学习应用。
甄武不可能单单凭借穿越者的身份,就能把这些人耍的团团转,反而一不小心还会被这些人耍的云山雾绕的,辩不清东南西北。
不过,随后甄武就释然了,谁也不是天生就懂这些的,慢慢来,毕竟他有着站在巨人肩膀的基础。
想到这里,甄武含笑看向薛斌。
“便听大人安排,想来有这两日酝酿和准备,后日足以妥当无误。”
薛斌眸子里闪出几抹亮光,赞赏的看着甄武,定声道:“那就这么定了。”
第二日。
随着莫比合被阿鲁帖木儿惩戒后,整个大营的气氛有些怪怪的,仿佛暴雨前乌云压顶的沉闷。
只是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下,依然有几个活跃的身影。
甄武等百户,行动起来了,各自开始拉拢莫比合等人。
而甄武也趁着空闲,来到了与他相熟的莫比合这里。
莫比合神情阴郁,看着不悲不喜,只是眼神里时不时闪过几丝狠厉。
甄武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后,轻声说道:“之前战场上,大家各有立场,我杀过你们的人,你亦杀过我们的人,但现下你既然已经投了我们大明,不知道你有何打算?是否还心恋故土。”
“你什么意思?”莫比合反问。
甄武不答,依然按照自己的心意,自顾自说着:“想来你通过朝廷对你们家眷的安排,应该能看的出来,朝廷对你们存有提防,但是明军里不单单只有你们是蒙古人,像火里火真,薛斌等与你们一般无二,可他们不仅不被提防,反而深得燕王殿下的信任,你可知道缘由?”
莫比合看着甄武的眼神,甄武诚挚的不闪不避。
房间里继而又响起两人的谈话声。
声音不大但却很热烈。
良久。
没有人知道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只是第二天,百户以上职位议事的这天,莫比合强撑着屁股上的疼痛,来到了会议处。
他一双眼睛阴狠的盯着对面的德立索儿,而德立索儿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时不时嘴角挂上一丝不屑。
在他心中,这大营里老大是阿鲁帖木儿。
而他作为阿鲁帖木儿头号马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横着走都没关系,何惧一个莫比合。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当所有的人刚刚全部到齐,莫比合第一时间就站了出来。
莫比合屁股上的伤很重,但是他还是咬牙站出来,走到了场中,短短几步,让他额头尽是汗水。
他咬着牙,看着首座上坐着的阿鲁帖木儿,低沉道:“恳请大人处事公允,以军法惩戒德立索儿。”
“惩戒?”阿鲁帖木儿皱眉,心中觉得莫比合一点也不懂事,竟还来找事。
而德立索儿听到这话,差点笑出来,看着莫比合仿佛在看着一个傻子,想要惩戒他,开什么玩笑。
但是莫比合却非常认真的说道:“我与德立索儿带头私斗,为何只惩戒下官?”
阿鲁帖木儿听到这话,不阴不阳道:“为何惩戒你,你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莫比合不屑的笑了两声。
“呵呵,那行,那下官在此请求大人重新惩戒我与德立索儿,我俩带头私斗,若不惩戒,又如何治军,又视军法如何物。”
“大胆。”
阿鲁帖木儿怒拍桌子:“我如何治军还用你来教吗?!”
气氛突变,一个傲然不惧,一个怒目而视
就在这个时候,一旁嘴角挂着笑意的甄武,突然开口说话了。
“我觉得莫比合说的有理,他甘愿自认受罚,以身作则,值得我们学习,再加上有伤在身,不如大人先惩戒德立索儿如何?”
这是建言。
可阿鲁帖木儿听到甄武这话,一愣,随即眼光看向了谭渊,然而谭渊仿佛根本不知道在发生什么,眼帘低垂,就似睡着了一样。
阿鲁帖木儿顿时心里生起一丝异样。
德立索儿却忍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甄武,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甄武淡淡的点了点头道:“知道,私斗本就犯了军规,我说的又没有什么错误。”
是没有错。
可别忘了营地的老大是谁。
德立索儿瞬间被点燃了怒火,一双眼中凶光尽露:“你他娘的在找死。”
找死?
甄武压抑了好几天的情绪,终于不再压抑,尽数释放出来,他猛地站起来,砰的一声踹飞了自己脚下的凳子,伸手指着德立索儿:“你有种也和我打一场,生死由命,老子就问你敢不敢!”
声音洪亮且自信,带着无畏无惧的气势向着德立索儿压了过去。
人的名,树的影。
德立索儿仿佛感觉甄武这股猛然爆发的气势,瞬间汹涌的扑面来而,一时慌神,不知觉的轻轻后退了一步。
而阿鲁帖木儿看到这一幕,早就怒不可止,这是在挑战他的权威,他不可能忍得了,可是就在他刚想要发飙的时候。
只见来,抱拳冲着阿鲁帖木儿朗声道。
“请大人惩处德立索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