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厢房,苏曼一会儿说自己胳膊疼要春雨拿药酒给她揉,又一会儿说自己闪了腰让冬雨给她按。
其中力道轻了重了,药酒浓了淡了,苏曼总有话讲。
这一番折腾下来等苏曼说要自己歇会儿时,两人出去的脚步飞快,生怕苏曼又找茬。
门被关上,苏曼顺着床帐往外瞧了瞧,确定她们俩没发现自己后,立刻展开了那张纸。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
苏曼翻来覆去的看,不得不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这上面就这么一行字。
苏曼无语,这啥玩意,我费了半天劲儿就拿回来个这?
饶是苏曼再沉着冷静也被气到,“平时浪也就算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浪!”
她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恶狠狠撩开床帐打算丢进香炉里销毁。
“娘子,干嘛去?”
床边,敖西抱着手臂站着,笑的像个偷了腥的猫。
“我说娘子,好端端的怎的说为夫浪呢?”
原来敖西那朵花只是闲来无事放的,他潜入南花园后就一直蹲守,待到苏曼出现才尾随而上。
也就是说,苏曼废了半天劲儿拿回来个屁用没有的纸条。
苏曼忍住骂人的冲动,皮笑肉不笑,“原来寨主早有计划,是妾身愚笨了。”
敖西笑了,他抬手撩起苏曼的发尾,“若说娘子愚笨,那世上就没有聪明人了。”
这动作若是从前的敖西做,自然是风流不羁,可眼下...
苏曼看着敖西的络腮胡子还有他脸上那不知道怎么弄上去的颜色,只想到了四个字,甚是辣眼。
好在敖西也是分得清轻重缓急的,调笑了几句就转而说起了营救计划。
“方府戒备森严,哪怕是我也摸了三天才找到这个地方。我自己的话还好说,若是再带上你,必定危险重重。万一被发现,你非但走不了,还会背上个跟土匪私通的罪名,届时方府跟夏家,都将容不下你。”
苏曼听出了敖西话里的试探,斜着眼睛瞧他,“怎么?寨主是嫌弃妾身麻烦,不想带着妾身回去了?”
敖西被反将一军,一时愣住,讪笑道,“娘子这话是怎么说的,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苏曼没有被他糊弄过去,面无表情,“寨主不必试探,自我上了黑风寨那天,心里便认定自己是黑风寨的人了,除非,寨主怀疑妾身,那妾身也无话可说。自古女子便如同浮萍,盼望寻找一个终身的依靠,妾身本以为自己已经找到了,没想到...”
说到这,苏曼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招反客为主不但叫敖西半分怀疑都没了,还叫他难受的如坐针毡,怪自己明明都知道了苏曼的心意还要反复试探作死,赶紧哄道,“娘子莫要伤心,全是为夫的不是,回头回了寨里,必定给夫人负荆请罪。”
虽说敖西纵横黑风寨,但在感情方面除了跟兄弟们下山跟几个红颜知己厮混外,哪里正了八经见识过这种温柔的软刀子,不敢再说其他,认真跟苏曼商讨起计划来。
“虽白日不易隐藏,但是一入了夜,方府的守卫就会增加到三倍之多,换班时还会有专门的人盯着。要想离开,反而要趁着晌午过后。”
这也跟苏曼之前的猜测差不多,她点了点头道,“好,寨主武功盖世,虽然凶险,但妾身相信寨主一定能把妾身带出去。”
敖西一乐,还没等他说话苏曼便话锋一转,“但我现在还不能走。”
敖西差点被这反转闪到腰,再开口也染上了几分焦急,“是因为我方才的话吗?我刚刚那是猪油蒙了心,娘子莫怪我,我以后再也不说那些混账话了,以后不管娘子做什么,只要你不开口,我谁的话也不信。”
“寨主误会了,妾身不走不是因为生寨主的气,是因为我要是走了,就相当于打草惊蛇,我们想要调查周老爷就难了。”
敖西思考了几秒反应过来,“调查周老爷?娘子在方府这些天可是知道了什么?”
“不错,周老爷他...”
片刻后,苏曼把这些天得到的消息跟自己的猜测一字不落的告诉了敖西。
敖西听后也是面色凝重,显然他也闻到了背后的阴谋味道。
“所以,趁着方青山现在还没把矛头转向黑风寨,先查出来周边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要是我突然失踪,方青山盯上了黑风寨,那时候再想做什么就难了。”
敖西知道苏曼说的没错,但把她一个人丢在这,敖西还是有些不放心,“既然方青山已经对你起了疑心,万一他想对你下黑手...”
“暂时不会的。”
苏曼言语笃定,“好歹我还有个爹来回走动,他就算是不在乎夏家,也害怕流言蜚语,等你查到消息,我再走也不迟。”
短暂的挣扎后,敖西同意了苏曼的提议,“好,我会早点查到消息回来接你,你照顾好自己。”
“放心。”
“我...”
敖西忽然噤声,侧耳细听后低声道,“有人来了,我先走了,等我。”
“寨主。”
苏曼叫住了他,眉目温和,“寨主方才的承诺我记住了。”
敖西挑眉,忽的笑开,“好,从今往后,我只信娘子一个。”
苏曼笑而不语,敖西伸手按了下她的肩头,“走了。”
话音刚落,他便一个鹞子翻身从窗户跃出去。
得了这个承诺,以后东窗事发时,希望可以撑上一撑。
与此同时,敲门声响起。
“夏姑娘,您休息了吗?”
苏曼无声的放下床帐,发出一声不耐烦的应答,“又怎么了!”
“夫人叫您去一趟。”
“......”
-
去方夫人宅院的路上,苏曼把原因猜了个遍。
这方夫人出自大族,千金小姐的做派从小延至今日,之前她的表现明显是看不起他们这样的小门小户的,怎的突然要传她过去。
“姑娘在这稍后,容奴婢进去通报。”
春雨跟冬雨两个平日就是规规矩矩片刻不敢放松,到了这更甚,冬雨进去的时候连脚落地都不敢太重,再配合她一直佝偻的上半身,怎么看怎么喜感。
待冬雨出来时,她的脸色看上去有些许僵硬,额头上亮晶晶的,等她走近苏曼才发现她脑门上不知何时沁出了一层汗,深吸一口气才道,“姑娘进去吧。”
苏曼进去时,春雨跟冬雨都在门外,看样子是方夫人有话,只叫她一个进去。
穿过团锦织线的门帘,一股子檀香扑面而来。
里间,方夫人端坐高位,脚边跪着两个貌美女子,一个高举着茶壶,另外一个则是举着果盘。
瞧着她俩的穿着,不似丫鬟,应该是侍妾一类。
早些年夏曼还在闺阁时曾经听夏夫人提起夫人圈的八卦,说是这知府夫人虽然表面上不苟言笑自诩大家大户,实际上却是个不容人的。经常用那些细碎的功夫折磨那些妾室通房,叫她们到跟前儿立规矩。
今日一见,可见传闻不虚。
举着果盘那个身体微微打颤,看样子是累的狠了。又不敢幅度太大,怎么看怎么可怜。
她对面那个就更惨了,她举着的不是托盘而是茶壶本身,瞧托茶壶那通红的手,恐怕里面的水还是滚烫的,她的眼泪正含在眼圈里,嘴唇上都是咬出来的血印子。
短暂的观察后,苏曼敛目福身,“方夫人。”
苏曼屈膝颔首,正要起来方夫人却说话了,“长辈没让你站起来你就站起来,这是你夏家的规矩么!”.
苏曼一顿,心里明白今天方夫人喊她来八成是给她个下马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