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妈无奈道,“红菇你说什么呢,夫人是寨主的妻又怎么会害寨子里的人。”
“我说的不对吗,谁不知道她夏洛染原本是要嫁给那个酒囊饭袋方俊逸的,她会真心跟着寨主?”
红菇也不知是真的怀疑苏曼还是因为苏曼嫁给了敖西怀恨在心,把手里洗着的菜丢进盆里,顿时水花四溅,“说是帮忙,指不定是想把我们都毒死,好向她情郎邀功!”
话音刚落,厨房瞬间陷入安静,只剩下蒸锅里的蒸汽“噗噗”顶动着蒸盖。
原本在忙着自己手头活计的厨工也望向了苏曼,目光带着警惕与怀疑。
按理说,若是要取得他们的信任,苏曼应该要努力证明自己才是,可苏曼却不走寻常路,她唇角原本上扬的弧度一点点落下,面容冷峻,“所以,你们把我抢回来,是为了让我毒死你们吗?”
红菇哽了下,“你怎么说话的!”
苏曼没有因为她恶劣的态度发火,平静道,“红菇姑娘说了这么许多,我倒是有句话也想问问红菇姑娘。”
她顿了顿,“我是自己想来黑风寨的吗?还是,被你们请到这里来的?”
苏曼还是给她留了面子,用的是“请”字而不是抢,但这话落在红菇耳中还是有些刺耳了。
是了,苏曼是被敖西抢来的,并不同于他们是自愿上山。
苏曼继续道,“若说我没有怨,那是不可能的。可作为一个弱质女子,被抢到这黑风寨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我回不去我的父母家人身边,回不到曾经的生活。就算是我回去,面对的也是街坊四邻的指指点点,就连家里的女眷也会因为我受到流言蜚语的攻击,若命好,便被家人送到寺庙青灯古佛了却一生。若是命不好,被逼的一条白绫抹了脖子,为家里的女眷全了个贞洁烈女的名声。”
说到这,苏曼眨掉了眼中的泪光,故作坚强道,“人生苦短,浮生若梦,到头来不过是来去匆匆。既然外面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那我与其自暴自弃,倒不如忘了前尘往事,重新开始。”
若是苏曼单说自己不怪他们,那纯属扯淡,可苏曼反过来说自己回不去了,只能在这里生活,倒是多了不少可信度。
黑风寨这些人何尝不是因为这样那样的缘由无处容身,才会到这山上,自然能理解苏曼的意思。
闻言,魏妈面有动容,望向苏曼目光疼惜,其他两个帮厨也安静做自己的事儿了。
唯独红菇还是不肯接受苏曼的说辞,她冷着脸道,“巧言令色,就算是你为了名声留在黑风寨,怎么可能短短两天就忘了你那个好情郎!”
苏曼凄楚一笑,“红菇姑娘说的是,我是对方二公子有情,但那是在他利用我引出寨主之前的事情了。”
“什么?”
听闻这个大瓜,厨房里的几人都不淡定了。
切菜的大叔下刀越来越慢,扇火的少妇也调小了力道,生怕错过。
苏曼点了点头,“是,你没有听错,就连我自己也是蒙在鼓里。寨主放话要夺我后,方二公子便上我家提亲了。他说,是怕我被害,嫁给他之后就太平了。因为事发突然,所以一切从简。我信了,满心欢喜上了花轿,直到路上听到他交代旁人埋伏,我才明白,原来这一切,都是骗局,都是为了引寨主出来的。”
说到这,苏曼掏出绢帕,做作地擦了擦眼角,“我被寨主掳走,方二公子竟然因为惧怕寨主的武功,不敢追来,我也算是明白了,我在他心中,不过如此。”
她一边擦眼泪一边用余光观察他们的表情,黑风寨的人不是傻子,时间久了肯定会发现当日的蹊跷。
与其被他们发现,索性她先自爆,只说他们的计划仅仅是刺杀敖西而已,还能借此把自己摘出来。
果然,魏妈听后眉头紧皱,“拿女人当筹码,真不是大丈夫所为。”
“哼,早就说那方俊逸跟他爹方狗贼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父子俩一水的道貌岸然,猪狗不如。”
许是眼下对方俊逸的厌恶更上一层楼,红菇也调转枪头,开始喷方俊逸。
苏曼听着奇怪,骂方俊逸也就罢了,怎么还骂上方知府了?
红菇见苏曼盯着她瞧,眼睛一瞪,“怎么!你还想给你那个落跑情郎推脱不成!”
“不不不。”
苏曼脑袋晃得跟拨浪鼓似的,“我只是觉得,红菇姑娘说的甚对。”
“哼。”
有了这番剖白,苏曼暂时打消了厨房组的疑心,在她的一再坚持下,被分了个洗菜的活,时不时还要受红菇几个白眼。
眼看午饭时间要到了,几人都忙活着手上的活,没人发现不远处的敖西跟一个身材瘦长的男人,把方才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寨主不是听说夫人到厨房去,担心她被红菇姑娘为难,怎的不去了?”
敖西回头挑眉道,“难道军师看不出,我娘子游刃有余?”
元军师淡淡一笑,“此女冰雪聪明,知进退,懂人心,不容小觑。”
虽然是夸人的话,敖西脸上的笑意却淡了些,“军师似乎是话里有话。”
元军师看敖西的神色便知他已然不悦,虽说敖西平日以笑示人,可元军师知他心性,再开口只是点到为止,“不敢,只是黑风寨上下都仰仗寨主一人,还望寨主保重自身。”
“军师多虑了。”
敖西远远看着在厨房忙活的身影,“昨日那方家小哥偷袭我的时候,娘子的确出言提醒。当时我还觉得有些奇怪,现在看来,倒是有缘由了。”
“寨主是说,当日夫人曾经提醒过你小心方俊逸的偷袭?”元军师讶异。
“不错。”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元军师的眉头锁的更紧了。
她到底,想要什么?
目光汇集处,苏曼正在洗菜。她的袖口挽起,露出细白的皓腕,洗干净一把后,她拎起控了控水,放到一旁的空盆里,再继续洗下一波。
寨子里人多,用的菜也多,干活之余,大家也会话话家常。
苏曼也由此知道了厨房几人的身份,切菜的老伯不知是什么原因,不会说话,闷头做自己的事儿。而那边添火的少妇就很活跃了,叽叽喳喳的跟魏妈聊天。
从她的话语中得知,她是寨子里弟兄虎眼的媳妇,原本是青楼中的烟花女子。
拍卖初夜那天,被个变态的权贵拍下,对她百般折磨,剧痛之下,她一时冲动用簪花扎瞎了对方的眼睛,被对方绑回了府宅。
也是她命不该绝,正巧那个权贵是黑风寨打劫的目标,虎眼几个趁着夜色行动时,刚好救下了她,成就了一番姻缘。
除了这两人,就只剩下了一个半大的男孩子,十一二岁的样子,但是很能干,一直坐在外面砍柴,没机会搭话。
苏曼的目光在几人之间流连,心里猜测着谁会是那个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