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三个字,元帅周身的力气都似被抽干了。她跌坐在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确认这不是做梦,她一路跪行到苏曼面前,“陛下,求求您,求您看在老臣曾为大永出生入死的份上,饶小女一条命吧。”
恐怕苏曼不肯,说完她便伏下身子磕头,一个磕的比一个用力。
苏曼怕她磕出个什么好歹来,赶紧叫弄霜舞夏把她架起来。
元帅开始还想挣扎着再磕,然而下一秒,她眼睛翻白,一下子晕了过去。
苏曼叫人把她扶进了偏殿,叫御医把脉。
“元帅并无大碍,只是上了年纪,急火攻心这才晕倒。”
话音刚落,元帅便醒了过来,她掀开被子还要下跪,“陛下,我...”
苏曼拦住了她,“元帅要说什么,我都知道,只是元帅你也应该知晓我的难处。”
她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自打我登基以来,前朝后宫乱作一团,不管做什么都畏手畏脚,眼下事情出在军营之中,而我虽身为女皇,但在军中并无威信,我虽有心救人,但也是无能为力啊。”
虽然苏曼说得隐晦,但元帅毕竟在朝堂上也跟那些文官吵了这么多年的架,很快便领悟了她的言外之意。
元帅沉吟良久,从床上下来,跪拜在地,她从怀里取出一物举过头顶,“老臣年老,军营的事情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这兵符还是交还陛下吧。”
“......”
至此,兵权也被苏曼收回。
元帅告老还乡后,苏曼并没有把兵权交给胡校尉或是帝东女,而是让她们共同治理。
互相有了牵制,就会需要圣上的支持,这样一来便不会出现之前那种一家独大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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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元帅的阻拦,科举也跟着恢复了。
朝廷多了许多的新面孔,原本已经腐朽的前朝也焕发了新的活力。
就这样,前朝最后的隐患也解决了。
因着女相在科举选举人才一事上立下汗马功劳,苏曼对女相一家都进行了封赏。当天晚上,苏曼还特意去了凤君宫里用晚膳,也是为了抚慰凤君这段时间受到的冷遇。
凤君举家上下都得了封赏,人逢喜事精神爽,穿得跟个红包似的,从里到外一身红。
苏曼看着好笑,“凤君今日打扮得很是喜庆,是有什么缘故吗?”
听到苏曼的问话,凤君的眼睛瞪得像铜铃,“陛下您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
这一听就是个送命题,苏曼心里已然慌了,但面上不露,噙着笑看他,“瞧你,我不过开句玩笑,你怎么还急了,我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苏曼本想先糊弄过去,可没想到凤君的智商突然上线,他一脸怀疑地问,“那陛下你说,今天是什么日子。”
看他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苏曼知道今天要是不说出个一二三来,他怕是不能善罢甘休。
她先是叹了一口气,“当真是我从前太过忽视你了,这样的大日子,你都觉得我不会记得,怕是已经对我失望了吧。”
凤君见苏曼神情黯然,立刻把心里那点怀疑丢到了八爪国去,“陛下,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
“别说了。”
苏曼一手遮脸一手立在两人之间,“都怪我,是我伤害了你。”
这一招反客为主,让凤君跟苏曼的位置突然调换过来,凤君急忙解释,“我从来都没有怪你,本来就是我自己非要嫁给你的,现在陛下对我这么好,我很知足。”
见小凤君这样好骗,苏曼心里多了几分愧疚,借着手掌的遮挡,她给旁边的舞夏使眼色。
快,今天是什么日子!
舞夏也很上道,趁着凤君在那自我检讨的时间,赶紧给苏曼对口型。
苏曼心领神会,一脸自信道,“放心,这回的生辰,我定要好好给你操办,不会再让你失望了。”
“......”
话音刚落,整个凤栖宫立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周围宫人一个个都是瞠目结舌,对面的凤君脸上的笑容也逐渐消失。
苏曼立刻就意识到了哪里不对,她僵硬地转向一旁的舞夏,舞夏满脸都写着震惊。
苏曼挑起眉毛,你不是告诉我,生辰?
舞夏:我说的是,成婚...
刹那间,苏曼只觉天昏地暗,对面的凤君仿佛被加上了什么暗黑滤镜。
她干笑一声,“那个什么,我开玩笑的,我说的是咱们大婚的日子,一定要好好庆祝。”
“......”
眼看凤君举起面前的鸡腿就要扔,苏曼赶紧拿起盘子当盾牌,“哎,别冲动。冲动是魔鬼,魔鬼!”
“......”
“啊!”
就这样,等苏曼从凤栖宫出来时,整个人容光焕发油光锃亮。
舞夏憋着笑道,“陛下,您还要去哪个宫里吗?”
苏曼黑着脸道,“有说话的功夫,不如赶紧去准备洗澡水。”
本想赶快回去,谁知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来人是季向英,苏曼没有因为他母亲的罪责处罚他,他还是季侧君。
只是没了家中的庇护,他如今在宫里的日子也不大好过。整个人肉眼可见地瘦了一圈,穿得也不如往日光鲜。
他双眼通红,见到苏曼也不行礼。
舞夏见状呵斥道,“放肆,见到陛下竟敢不跪。”
苏曼抬手制止了舞夏,顶着季向英怨恨的目光,她淡淡道,“说吧,来找我做什么。”
这句话仿佛打开了什么开关,季向英如爆发的火山一般,连珠炮似地问道,“我祖母为朝廷立下赫赫战功,我母亲在军营里鞠躬尽瘁,陛下听信小人谗言,便远贤臣亲小人,难道不怕百姓议论您黑白不分吗!”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皆是头皮一麻,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几个大字:你不想活了吧。
可季向英猖狂惯了,还以为自己有特权,非但不赶紧磕头认罪,还在那自说自话,“若是没有我祖母,等到再有战事时,陛下当如何,大永又当如何!”
长巷之中,季向英一番话掷地有声,仿佛他说的便是真理。
苏曼没有发火,她一步一步地走近季向英,周身散发出的气势叫季向英的气焰莫名矮了一截。
“你母亲所犯之罪,要你祖母来担,你今日的大不敬之罪,要谁帮你担着?”
季向英一懵,他一向是想说什么说什么,从来不觉得自己会被定罪,于是他嘴硬道,“我不用别人帮我,我一人做事一人当。”
苏曼点头,“好,如你所愿。”
“季侧君以下犯上,妄议朝政,着,废除侧君之位,打入冷宫。”
“是。”
舞夏领命之后,对着身后的宫人道,“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拖下去。”
宫人们领命上前,全被季向英甩开。他一边推搡着一边道,“谁敢动我!我可是...”
“元帅的子孙?”
苏曼不咸不淡道,“你的保护伞已经失效了,从今天开始,你要对你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
季向英怔住,看着苏曼那不带一丝感情的眼,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后知后觉地开始害怕,不行,他不能去冷宫,他不能去。
“陛下,是向英错了,向英糊涂,求您不要赶向英去冷宫,求您了。”
然而不管他如何恳求,都没能叫苏曼回心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