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泓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上朝都没什么精神。
只是他并没有补眠的时间,因为今天是太后的生辰,他要跟皇后以及后宫嫔妃一起向太后贺寿。
太后自打上回落水之后,身边的人就来了个大换血,眼下宫里都是些陌生的面孔。
软帘一开,小齐子打里面出来,他身上已经换上了掌事太监的服制,在看到苏曼的时候,跟苏曼隐晦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他清了清嗓子道,“皇上、皇后娘娘向太后请安。”
苏曼身为皇后,跟慕容泓并肩进去,嫔妃们都只能跟在后面。
一进暖阁里,苏曼就闻到了一股檀香的味道。
太后端坐在首位,手里拿着一串翡翠手串。虽已迟暮,但也能依稀看出年轻时的风采。
苏曼仅看了一眼就垂下头去,跟慕容泓一同拜贺,“给太后请安,祝太后身体康健,福泽万年。”
“好啊好啊,起来吧。”
慕容泓行礼只是象征性地弯了弯腰,太后话音刚落他就站直了身子。
在他还是皇子时,他的母妃就跟太后不睦,可惜他母妃早亡,他只能追封她为圣母皇太后,聊表孝义。
接下来就是各宫嫔妃觐见。
慕容泓跟太后一起坐在了上首,苏曼坐在了嬷嬷拿来的椅子上,看着嫔妃们一排排地行礼问安。
这个环节一般都是按照位份来决定行礼的次序,先是丽贵妃,然后是容妃、贤妃,等到那些嫔位结束后,就到了贵人。
苏曼一眼就看到了宋贵人旁边的舒贵人。
她今天打扮得并不出挑,一身淡黄色的宫装,衬得她肌肤白皙。发饰也只有寥寥几个,在这些珠光宝气的妃子中,倒叫她像出水芙蓉一般,清新宜人。
慕容泓自打她来就看不到旁人,虽克制,但那时不时泄露的温柔,还是暴露了几分他的心事。
舒梅儿的长相秀气,细细的眉毛,小巧的鼻子,叫人一看就忍不住心生怜惜。
难怪慕容泓会这样喜欢她,对于像他这样谨慎的人,若是她是世家女子,过度宠爱,难免恃宠生娇。
而这舒贵人,清清淡淡,看起来半分心机都没有,是那种男人们都会喜欢的解语花。
呵呵,但到底是解语花还是食人花,还有待商榷。
...
“宋贵人、舒贵人、王贵人给太后请安。”
几位贵人并排叩头,说了几句吉祥话。
太后的目光扫了一圈,“哪位是舒贵人?”
舒贵人上前一步,盈盈一拜,“嫔妾见过太后。”
太后点了点头,虽然她的眼皮已经有些下垂,但是仍然没有影响她的气势。
“听闻舒贵人前段时间刚刚小产,如此不适还来看望哀家,有心了。”
舒贵人怯生生地看了皇上一眼,乖巧道,“太后娘娘的生辰,嫔妾沐浴太后恩泽,身子也会好得快一些。”
太后笑了,“是个讨人喜欢的,来人,把哀家那对黄金手钏拿来,送给舒贵人。”
舒贵人双手举过头顶,“谢太后。”
太后笑盈盈道,“不必谢,你受了委屈,要好好调养才是。”
“......”
听到这,慕容泓的脸色明显不大好看。
苏曼心里默默地想,真是个老狐狸。
人人都道,舒贵人落水,是因为皇后嫉恨。太后在大庭广众之下提出这件事,就是为了膈应苏曼跟慕容泓。
要是苏曼还是原来的古曼,她一定会因为这件事觉得没脸,还会因为太后对舒贵人的优待恼火,旧事重提。
古曼代表的是古家,古家又跟慕容泓一党,他们越是不睦,越是对北平王一党更有益。
啧啧,不愧是上届宫斗冠军。
挑拨离间技能,五颗星。
慕容泓为了苏曼跟古家的颜面,不得不开口,“皇额娘您说笑了,皇后料理后宫,丽贵妃协理六宫,后宫中人人心悦诚服,怎么可能会有委屈。”
太后跟听不出慕容泓语气中的警告一样,含笑道,“是哀家老了,罢了罢了,哀家也要午睡了,就不留你们了。”
苏曼适时起身,“恭送太后。”
...
因着太后的“挑拨离间”,慕容泓的午膳是在苏曼的坤宁宫吃的。
皇上的御膳,比之前苏曼一个人吃的时候丰富了不少。而且每一道菜都精致可口,让苏曼十分受用。
当然,对面不坐着慕容泓就好了。
“皇后,晚上的寿宴安排得怎么样了?”
苏曼咽下了嘴里的蟹黄汤包,擦了擦嘴道,“皇上不是把寿宴交给丽贵妃操持,丽贵妃协理六宫多年,自然是没有错漏的。”
慕容泓打量着苏曼,虽然她的话说得冠冕堂皇,但是还是能听出几分对丽贵妃掌事的不满。
慕容泓彻底放下心来。
丽贵妃家是武将,古家是文臣,这两人若是拧成一股绳结党乱政,那就不妙了。
“呵呵,瞧你说的,你才是朕的皇后,朕的原意是叫丽贵妃帮你,免得你过于操劳,你可不能当甩手掌柜啊。”
苏曼听了差点翻白眼,也不知道是谁跟丽贵妃说,皇后不得人心,所以太后的寿宴就交给她来办。
腹诽归腹诽,苏曼脸上没有显露一丝一毫,反倒是弄出了一副不满的的样子,“皇上是叫丽贵妃帮臣妾,可是丽贵妃却不这样想。罢了,且看看她能弄成什么样子。”
慕容泓又安抚了几句,这才放心离去。
他走后,赵姑姑也跟着出去了,不知道又去嘀咕什么。
桃圆凑到苏曼耳边小声道,“老爷的画已经送来了。”
“很好,我之前交代你的可妥当了?”
“娘娘放心,奴婢已经安排好了,定能叫娘娘跟北平王见得上面。”
苏曼颔首。
太后杨家跟北平王是一党,若是她能跟北平王达成合作,那么她就可以抱紧太后这棵大树了。
“娘娘时辰也差不多了,让奴婢给您上妆吧。”
...
寿宴不仅有嫔妃还有世子亲王,苏曼是要穿朝服出席的。
古曼的长相本就华贵大气,穿常服还不觉,但是一换上这样肃穆的朝服,颇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气质,举手投足间,都是国母的威严。
苏曼左右转了转,耳垂上的东珠轻晃,端的是一派好风景。
当晚,苏曼出席后,就连慕容泓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苏曼只当作不知,敬酒玩笑,举止得体。
开席了好一会儿,北平王的座位仍是空的。
不过苏曼并不担心,太后算是他的嫂嫂,并且杨家又跟他一党,他绝对不会不给太后这个面子。
正想着,殿外就传来一声轻笑。
“本王来迟了。”
一个穿着玄色广袖长袍的男人从殿门外走了进来,长腿阔步,行动间,衣袂纷飞,潇洒非常。
他的身量高大,面容俊朗。原本深邃的眼窝却被眼下的一条刀疤破坏了精致,平添了几分张狂邪气。
北平王是先帝最小的儿子,老来得子。即便他是慕容泓的叔叔,今年也不过是三十出头。
自打北平王进来,慕容泓的脸色明显难看了起来。
这样明晃晃地迟到,还这般目中无人,叫他恨不能现在就把他拖出去砍了。
只是现在朝堂之上,他跟北平王分庭抗礼,实在是不能轻举妄动,只能挤出了一抹假笑,“不知皇叔在忙什么,太后的生辰宴也会来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