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的午后。
冈特一屁股坐倒在地,拍了拍略略有些鼓起的小肚子,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真没想到,在沙漠这种绝境之地还能品尝到如此美味的蝎肉!”
“你不该吃这么多的,沙海来的家伙们加入我们也不全是一件坏事,他们这些叫作……叫作……叫作什么来着?”
他突然转头,问坐在另一边的尼鲁。
勤奋好学的尼鲁则趁着难得的休息时间与蛮荒图腾进行沟通,百忙之中回应了父亲一句:“斯克拉,迪布洛斯帝国的最低阶层。”
“哦,对对对!”冈特继续道:“这些斯克拉可真是本事不小,我可没想到他们手中竟然还能制作出这么美味的蝎肉!”
在战胜了巨型沙蝎后,亚戈宣布全军就地休整,填饱肚子之后继续出发。
群情激奋的斯克拉们慢慢安静下来,在武士们将巨蝎的甲壳剥去之后,他们接过了处理蝎肉的职责。
这一来,格瑞和冈特等人就发现斯克拉们还拥有许多他们意想不到的技能。若论珍稀食物的优良美德,每一名斯克拉都堪称模范,他们小心翼翼的将蝎肉顺着纹理从巨蝎身上剥下,每一块都小心妥善的保存。又从满地荒芜的沙海中收集了一些破败的木质或者草叶,将这些东西聚集在一起,然后竖起支架、升起篝火,将蝎肉串在上面炙烤着。
而当油光发亮的金黄蝎肉最终送到高地蛮人手中时,冈特和他的部下们都对斯克拉的手艺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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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的神圣武士虽然吃的也很开心,但脸上却全是苦涩和郁闷。
格瑞忍不住反驳道:“斯克拉们生来便有罪,若是不加以控制的话,便会掀起无法预估的灾厄。这是神明的意志,怎么能轻易违背?!”
冈特摊了摊手便不说话了。事实上,他十分能够理解格瑞现在的感受。若是有人用不敬的语言冒犯他们蛮族的先祖,他也照样会与那人拼命的。
“手艺不错。”不远处的沙丘上,亚戈一边品尝着手中的蝎肉,一边眺望着远方。
沙海上的风景永远一成不变,单调而又寂寥。
“多谢大人夸奖。”
他的身旁站着一名矮墩墩的小胖子,小胖子圆头圆脑,几乎看不见脖子,破旧肮脏的衣服难以盖住浑圆的肚子,从而露出一坨挣脱束缚的油腻肥肉,整个上半身看上去就是一个小圆加一个大圆堆叠在一起。
他叫比利,因为厨艺精湛而从斯克拉队伍中被挑选出来,那些烤熟的美味蝎肉便是出自他手。
从小生活在奴隶营中的亚戈是不会做饭的,在肮脏破落的奴隶营地能抢到一只老鼠吃都是万幸的喜事,大多数时候最多只能抢到一只老鼠尾巴,另外的头、身、四肢等部分,则被闻风赶来的其他斯克拉们分抢而食。
比利之所以会做饭的原因是因为他在被绑入奴隶营之前,并不是一名斯克拉,而是帝国的正统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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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自幼丧父失母,与爷爷相依为命。比利的爷爷年轻时是一位技艺精湛的猎人,可年事已高,腿脚越来越不灵便,便不再敢招惹山林中的强大野兽,只能依靠陷阱和箭矢捕杀一些小型的兽类,比如野兔、狐狸等等。
而比利则要负责将打到的猎物剥皮洗净,然后烹饪出一顿完美的晚餐。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他的厨艺日益精湛。
山村中条件艰苦,比利很快学会了用最简单的材料和工具烹饪美食,即使用简单的篝火炙烤,他也能制作出精美的食物。
山村中的生活平静祥和,可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一群喝醉了酒的士兵骤然闯入山村,那些家伙宛若疯魔,杀人、放火、劫掠,无恶不作,还对村中的女人做出些不可名状的事。
这一举动无疑激怒了村民,比利的爷爷第一个带头反抗,可却被士兵残忍的杀害。那天,当小比利从睡梦中惊醒冲出屋门之时,正巧看见爷爷被为首那名凶神恶煞的士兵头子一剑贯穿,锋利的剑刃从背心穿出,上面沾染着鲜红的跳动着的血。
比利以前常听爷爷念叨,迪布洛斯帝国是全人类的庇佑之地,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天使还有神官们用伟大的神力庇护着整片大地,保护普通人类免受各种异族和野兽的侵袭。
迪布洛斯的每一位子民都有光辉照耀在身,尤其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神职者,即便死后灵魂也能进入天国享受永恒的安乐。
可是比利看到,那名刺死爷爷的士兵头子身上正穿着神殿的武士套装,那宛如烈阳一般的徽记,在静谧的夜晚是那样的刺眼。
比利本以为,这帮恶徒会遭到惩治,因为迪布洛斯的严苛律法对平民做出了十足的保护。可就因为那名凶残的士兵头子出自西境边缘的一个弱小世家,其哥哥罗宾森男爵又是当代家主,所以一切的罪名都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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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不让村中的人们出去散播一些“谣言”,那些残暴的士兵们虽没有继续扩大杀孽,可仍旧将比利等人押送回到罗宾森的营地,将他们关入了奴隶营中。
当比利的脖颈被烙上漆黑的罪孽烙印,那种令人煎熬的疼痛和炙烤简直贯彻心扉!
流入奴隶营之后的生活绝不好过,比利被凶恶的上级和同类打压欺凌,苦苦熬过了数年的时光,并且被随意买卖,一直辗转在各个贵族的奴隶营中,直到遇见了亚戈。
“大人,您会带领我们,夺回属于我们斯克拉的自由和尊严,对吗?”比利突然转过头,用满怀着希冀的眼神凝视亚戈。
亚戈暗叹了一口气。像比利这种由于后天发生意外事故沦为卑贱的斯克拉,对帝国和正统的仇恨,往往比由于母系的血脉传承而天生就是斯克拉的家伙们还要深重不止数倍。
天生就被贬为奴隶的人们,从出生那一刻起就与家人们待在糟糕的环境当中,或许认为那些欺凌、辱骂、打压都本应如此。可比利则不同,他见过阳光、知道光明照在身上是什么样子,所以当那所谓的虚伪光辉将他残忍抛弃时,他便更加的悲伤和愤怒。
亚戈同样转过身,正对着比利拍了拍他的肩头,一脸郑重的道:“并不是我能带领你们取得胜利,自由和尊严在出生起就在每个人的身上存在,本就属于每一个平凡的人类,想要夺回这些东西,能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双手,而不可能仰仗所谓的神明,更不可能依靠我。”
比利顿时瞪大了眼睛,散发出兴奋的光芒。许久之后,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某块百米外的沙丘背后,却有数双狼眸正阴恻恻的盯着这里。
“这是个好机会!”为首的黑色大狼用仅剩的独臂攀在沙丘上,那双锐利凶恶的狼目扫过全场,最后用世间最怨毒的目光盯着领头的那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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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思索了一下,知道那名年轻的武士是整支队伍的头领,并且拥有强大的实力,在结成战阵周围有同伴保护时更是锐不可当,若执意要将突袭的目标指定为他,无疑是自寻死路。
于是,吉尔森只得不甘的将目光移向别处。他依次扫过神圣武士和高地蛮人,还有那只几乎已经被吃空的巨大沙蝎的残骸,最后落到了队尾的斯克拉身上。
“吉尔森队长,首领和大祭司的意思,是一旦发现那支人类队伍的踪迹就折回去汇报,并没有赋予我们擅作主张主动偷袭的权利。”
吉尔森缓缓转过身来,巨大的头颅一下子就遮蔽了阳光,将硕大的阴影笼罩在身后那名方才发声的豺狼人身上。
吉尔森可是巨型的变异种,拥有比普通豺狼人更蛮横的力量和高大的身体。与他相比,眼前的普通豺狼人简直就是个小鸡仔。
那普通豺狼人顿时后退了一步,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犹疑和惊惧。
“如果我们能在首领和大祭司赶来之前,先将这支该死的人类部队削弱一部分力量的话,他们一定会更加高兴的。”吉尔森张开血盆大口,用饱含威胁性的语气道。
普通豺狼人鼓起勇气,颤颤巍巍的反驳道:“可……可是,他们人数太多了,足有一百五十多人,而我们……”
他望了一下身后,吉尔森带领的小分队只有不足二十名豺狼人,而且除了吉尔森本人之外,其他的战力大多都介于五级到七级之间,贸然发动袭击无疑是以卵击石。
暗爪部落的首领沙塔努已经给亚戈下了绝杀令,出动了部落将近半数的豺狼人供汉弗莱和吉尔森两员大将调遣,然而沙海实在太过广袤,布置如此大范围的搜索网络和拦截线,将数百名豺狼人的兵力配置完全打散,每支小分队最多只有十余到二十几只的兵力,各由一名实力达到八级的豺狼人带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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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运的是,吉尔森他们是第一只发现亚戈踪迹的队伍。
那头普通豺狼人又道:“而且至少也得等我们与汉弗莱队长他们汇合之后再说。”
黑色大狼勃然大怒,他伸出狼爪遥遥指向远处的亚戈,恶狠狠的道:“你知不知道,辛克殿下就是在我面前死去的,可我当时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很确定,非常确定,那个可恶的人类就是杀害辛克殿下的凶手,就是他让我们暗爪蒙羞,失去了圣卫大人的援助,也令我狼族先祖失望。而现在,他就近在咫尺,你居然敢阻挠我为部落报仇雪恨,你是想要在先祖的灵魂面前展示你的懦弱和无能吗?”
先祖是豺狼人们的信仰之源,一提到这两个字,那名普通豺狼人脸顿时涨得通红,立马昂首挺胸高声道:“绝不,队长,我们随时都可以出击!”
“很好!”豺狼人怒吼一声,他稍微判断了一下地形,做出几个意味难明的手势,然后这支豺狼人小队就隐没在沙海之中。
……
亚戈正在队伍中踱步走着,无论走到哪里,斯克拉们都会向他投来尊敬的目光,而他则回以微笑。
吃饱喝足的斯克拉们惬意地躺在沙海中,这些平日里饿坏了的家伙们,纷纷爆发出可怕的战斗力,竟然将整只沙蝎吃了个干净,风卷残云的气势即使连蛮族看了都目瞪口呆。
在上一战中战死的武士们的盔甲和武器仍旧由格瑞暂且保留起来,亚戈打算日后将这批精美的装备奖赏给杀敌最勇猛的斯克拉,用以激励全军的士气,而蛮族的投矛倒是可以分出几件。
不过由于数量极其有限,所以仍然有半数以上的斯克拉们拎着破旧的铁锹、木棍等不堪入眼的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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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走着,亚戈突然心神一震,抬眼一看,却猛然发觉队伍后方的沙海中,有十数个细小的黑点正在急速接近。
距离不过百米!
亚戈立马反应过来,能在沙海中奔行如此之快的生物,只有豺狼人!
果然,分布在两边的武士哨兵同时发出了尖锐的长啸,这是敌人来袭的警报!
“该死的!”亚戈狠狠咒骂一声,便抬步向队尾跑去。
要知道,刚刚吃饱喝足、懒散的躺在沙海中的斯克拉们整整拉出了一条超过两百米的阵线,也就意味着亚戈要从队首赶到队尾,经过的路程甚至比从远方突袭而来的豺狼人还要长。
亚戈边跑边拼命大吼:“格瑞、冈特,去接管另外两面!”
从沙海中奔袭而来的豺狼人虽然数目不多,但却兵分三路,从左右和正前方分批涌来。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吊在对尾的斯克拉们。
百米的速度,不过瞬息而至,豺狼人先行一步杀入战阵。而未经严格训练的斯克拉们在收到警报之后甚至还有些迷惘,直到锋利的利爪已经挥至眼前他们才想起来逃跑。
可是已经完全迟了,吉尔森大吼一声,率先闯入人群,粗壮的独臂横挥,立马将三名斯克拉拦腰截断。随后黑色大狼狠狠的摆头,冲旁边正在逃跑的一名斯克拉噬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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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
那名斯克拉的脖颈被生生扯断,头颅立即高高飞起,鲜血射上几米高的天穹。
“吼!”吉尔森张开血盆大口怒吼一声,将周围的斯克拉们惊得魂飞魄散,其余的豺狼人们也杀入人群。
面对可怕的野兽,斯克拉们毫无反抗的斗志,纷纷起身逃跑,可是豺狼人们最低也有五级,个体战力无疑更加强悍,并且在沙海中的敏捷无人可及,又如何能逃过?
人群中顿时血流成河,尸体纷飞,而为首的那头黑色大狼更是令人惊恐万分,他力大无穷,用力的一蹬腿就能将附近的沙海翻覆,使周围的斯克拉们站都站立不稳。
一道金辉落下,亚戈终于赶到!
释放完惩击之后,亚戈猛然飞身而起,在制高点骤然停滞,然后如流星一般向吉尔森坠落。
黑色大狼怒吼一声,将爪子抬至头顶,试图用独臂挡住惩击。可是亚戈的神力比起上次对战时早已更进一分,金辉毫无滞碍的将吉尔森轰飞,而随后而来的血芒则在他的胸膛留下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吉尔森痛苦的大吼,然而血腥收割者已从天而降。黑色大狼不顾自身的伤势,单臂向前一挥,竟然直冲亚戈的面门抓去。
亚戈眼神一凛,同样做出极其强硬的姿态,剑刃倏地劈下,同时抬肩堪堪挡住吉尔森的利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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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巨型豺狼人的力量到底不是盖的,亚戈被轰飞出去,在空中翻了一个漂亮的倒转,最后稳稳落到了地上。
而吉尔森则万分狼狈,他的胸腹处又被切开一道巨大的血口,浓重的血正从里面溢出。
亚戈环视周边,当看清眼前的境地后,顿时目眦欲裂。
豺狼人们正在疯狂的屠戮着斯克拉,这是绝对的力量碾压,根本无法用数量弥补。而斯克拉们却只能无助的逃窜哭喊,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亚戈亲眼见到,一名凶神恶煞的豺狼人流着腥臭的涎水,强行将狼吻伸进一名斯克拉的喉头。
那名斯克拉吓得惊恐万分,疯狂的用手中唯一的武器——一柄破烂的铁锹,拍打着豺狼人的头颅,然而却被利爪强硬的拍开。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嘶叫,斯克拉被当场噬喉!
状态不佳,今天先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