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了甩脑袋上的汗水,楚城幕侧过头,看着罗培东,咧嘴一笑道:
“伯伯,你没事儿吧?你们着篮球架的质量可不咋地,当初苟东赐跑到西南医院打篮球,三百多斤都没把球框给扯下来,我这就挂了不到十秒钟,整个钢化玻璃都碎了。”
罗培东闻言,把自己的茶杯递给了楚城幕,揉了揉自己的前胸,也不避开他,直接撩开运动背心的下摆,借着球场的路灯,低头看了看,发现上面只留下了两个被楚城幕膝盖撞后留下的红印,笑了笑道:
“小事儿,我都多少年没这么激烈的对抗过了,篮球就是得这么打才有意思。我都还没叫你赔球架,你倒是反打一钉耙了?不过这球场确实是有点年份也该换一换了。小幕,你身高多少来着?”
楚城幕双臂微微使劲,把自己撑得坐了起来,接过罗培东递过来的茶杯,猛的喝了一口后,才应道:“差不多一米九,单手扣篮还简单点儿,双手扣我也还是第一次。”
罗培东伸手从楚城幕手里拿过了茶杯,也是喝了一大口,也不管地上脏不脏,直接仰躺在地面上,感受着地面那还有些袭人的地热,叹了口气道:
“哎,岁月不饶人啊!当年我也是能扣篮的人,现在稍微激烈点儿的对抗都有些受不了了。”
楚城幕闻言,斜眼看了看罗培东,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撇了撇嘴,却一个字都不说,罗培东最多一米八,还没自家老子高,就他还扣篮?
罗培东被楚城幕的眼神看得老脸一红,道:“我们年轻的时候,篮筐可没这么高!”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低头打量了一下罗培东的神色,笑道:“伯伯,您这气儿也发完了,现在都快九点了,是不是也该告诉我,您到底因为啥生气了?”
哪知罗培东闻言,脸色就是一黑,朝楚城幕伸出一只手,道:“扶我起来,你小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老子刚有点儿好心情,就被你给弄没了。”
和罗培东一起回到他的三层小楼,已经是九点过了,楚城幕正在厨房里煮面条,罗培东倒也不客气,回到家就丢下一身脏兮兮的楚城幕,先行去洗澡了。
等到楚城幕简单的做好了两碗鸡蛋面,罗培东也洗完了澡,换上了一身短款的家居服,正坐在沙发上看九点半的晚间新闻。
“伯伯,吃饭了。”楚城幕把两碗面条放在餐桌上,扭头看了一眼罗培东,却见他正皱着眉头看电视屏幕,电视里正在播放“美国向印度提供民间核能技术”的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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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关于印度的新闻,楚城幕的嘴角就忍不住往上翘了翘,不由想起了自己重生前,被印度坑得欲仙欲死的小米。看来以后等到雷君开始生产手机的时候,自己倒是得找个机会,提醒一下他,别信什么狗屁专家的调研,脑子一热就跑到印度去“areyouok”了。
印度赚钱印度花,一分别想带回家!世界上这么多企业都掉进了印度的大坑,强如沃尔玛,不也被印度弄得欲仙欲死?这个国家为了能没收跨国企业的资产,可以不要脸到把法律都修改了,企业坟场的名号,可不只是叫叫而已。
“你乐啥呢?”罗培东放下遥控器,几步走到餐桌边上,看了一眼楚城幕,抱起一碗面条,唏哩呼噜的吃了起来。
“没什么,就是看到印度这俩字,就感觉想笑。”楚城幕也坐了下来,忍不住摇了摇头道。
罗培东闻言,侧头看了看电视,此时电视上的新闻已经跳转到了天气预报,忍不住摇了摇头道:
“印度那地儿多好啊!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大粮仓,要是六二年那会儿,我家老头子有现在的声望,搞不好咱们现在就能就翻过喜马拉雅山,去那边看看了。”
楚城幕闻言却摇了摇头道:
“错过了二战的领土扩张,就再没有机会提什么去哪看看了,美国不会同意,苏联也不会。别说那原本就是别人的领土,就拿咱们九七年收回来的港城来说,看起来同宗同文又同源,可实际上,不也有为数不少的人和咱们不同心么?”
“而且印度那地儿,与其说是一个国家,倒不如说是一个地名。就算真的啃下来一块,那边也不属于咱们的东亚文化辐射范围,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居然有一千六百多种语言,几百部法律,治理起来也是麻烦。”
罗培东闻言,有些意外的看了楚城幕一眼,笑道:
“我还以为你听了这些东西会像那些小年轻一样热血上头呢!我记得小鱼儿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义愤填膺的问我,为啥我们不去收复蒙古,为啥我们不去拿回苏联抢走我们的土地。”
楚城幕把荷包蛋挑开,任由溏心流了出来,然后拌了拌面条,吃掉一大口,说道:
“哪有这么容易的事情,我们国家需要的是时间来发展,而别的国家,也需要时间来衰退。装孙子难,连着几代人都装孙子更难!要说蒙古那人口,还赶不上咱们百万大裁军时的军队规模,真想收回来,武力上不难,可难的是怎么收场!”
“我也想拿回历史上那些曾经属于我们的土地,可却也知道,这些事情需要时间。要说李白还是中国人,可他的出生地却在吉尔吉斯斯坦,托克马克市,真要想收复失地,那咱们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去咯。但是只要时间还站在我们这边,就一切皆有可能!”
罗培东闻言笑了笑,目光和蔼的看了看楚城幕,低头夹起有些坨住了的面条吃了一大口,笑道:
“有时候真不知你这些自信是从哪来的,不过每次和你聊完天,我都总会感到一丝莫名的振奋。要是我们的年轻人都像你这样,又何愁中国不能重新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伯伯谬赞了,我们总得相信,年轻人虽然热血,却也不缺乏理智。我们骨子里流传了几千年的中庸,让我们自我修养、自我监督、自我教育、自我完善,就凭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思想,就让我们走不了极端,也走不了弯路。人生需要努力践行,追求知修与德行合一,任何没有经过自己亲身实践过的东西,我们对此都没有发言权!”
两人闲聊了不一会儿,就把两大碗面条给吃完了,看着楚城幕端着海碗走回厨房的背影,罗培东低头给自己点了一颗香烟,眼中欣赏和喜欢的神色越发的浓厚。
默默的坐在餐桌前,抽了好几口闷烟,眼看楚城幕洗碗碗筷就要出来了,罗培东才走回书房,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文件袋。
“你不是好奇我为啥会对你这么大的火气么?自己拿去看看吧!”罗培东站在书房门口,嘴角叼着香烟,朝刚走出厨房的楚城幕招了招手,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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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城幕闻言,就着厨房门口小方巾擦了擦手,几步走到书房门口,接过了罗培东递过来的文件袋,然后尾随他一起走进书房,在木椅上坐下,解开了文件袋上的线头。
“这?这也太儿戏了吧?那我之前在蜀州所做的那些准备,岂不都白费了么?”拿起文件里的红头文件只看了两眼,楚城幕就有些诧异的看了罗培东一眼,却还是不明白对方为何会生自己的气。
罗培东拿起办公桌上的开水壶,冲泡了两杯绿茶,把其中一杯推给了楚城幕,面朝北方,一手叉腰,一手指北,咬牙切齿的说道:
“不是儿戏是什么?我都已经做好准备去蜀州了,结果老头子却临时告诉我,让我留在渝州!为了这个位置,老头子还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我之所以在这个关头离开渝州,原因小幕你应该心知肚明,这姑且也就不说了,要不是怕给老罗家带去麻烦,庄雍聖我还真不见得就怕了他!可我现在摆明了要对黄国涛下手了,反手老头子就叫我去坐他的位置,到时候别人该怎么看我?”
楚城幕再次低头看了看手里文件,虽然文件上说辞有些含糊,也只是一个初步意见交换,可实际上说穿了,就是让罗培东去顶替黄国涛的位置,无论黄国涛今年平安着陆,还是中途被罗培东掀翻在地。
对于罗培东来说,无论是蜀州省长还是渝州市长,本质上区别都不大,渝州说是市,实际上就是一个省。除非是到了一把手的位置,直辖市市政府和省级行政机构,才会出现半级的差别,不然别的位置,其实都是平行的。
“可这和伯伯生我的气有啥关系?”粗略的翻看完了整份文件,楚城幕也没从字里行间里看出来半个“楚”字,不由越发纳闷道。
“怎么和你没关系?老子被老头子按在了渝州,就是为了在渝州护住你!”罗培东喘了口粗气,扭头看了楚城幕一眼,恶狠狠的说道。
“什么?怎么可能?”楚城幕闻言,不由大惊道,心中的荒谬感更是无以复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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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培东闻言,仔细的看了看楚城幕的长相,似乎想看看楚城幕和自家那个抽风了的老子到底有没有任何地方长得像。当初自己被放到渝州当知青,老头子也不过是安排了两个警卫员过来,可眼前这小子,老头子却为他安排了一个市长,而且是直辖市的市长!
确定楚城幕和自家老子长得半点不像,罗培东才颓然的摇了摇头,道:
“事实上就是如此,回渝州之前,我去了一趟浙州,临行之前,我问了老头子,老头子原话就是这么跟我说的。小子,你到底有什么地方值得老头子这么看重的?罗家光是直系子孙就超过了百人,可这么多年了,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为了一个外姓人,付出了这么多!”
楚城幕闻言,也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道:“不清楚,罗ZX的名字,在认识我姐和伯伯之前,我甚至都没有听说过。”
罗培东闻言,再次仔细的看了看楚城幕的神色,见他脸上的茫然不像是伪装,这才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那可真是奇了怪了!喂,小子,你当初说明年年初才去见小鱼儿他爷爷,有啥讲究么?”
楚城幕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鼻子,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说道:
“倒也没啥特别的讲究,一来我是觉得罗ZX帮了我不少的忙了,再加上我姐的缘故,如果不去见他一面,我自己也感觉有些说不过去。可我心底说实话,对于见他这样的开国功臣,我其实打心里有些发憷,所以才想把时间往后推一推。”
罗培东闻言,点了点头道:
“如果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你还是早点去看一看他吧!老头子没两年好活了。我也不是逼你,因为老头子特意交代过,让你心甘情愿的去见他。只是处在为人子女的角度,如果老头子真的在你身上寄托了一些我们这些当子女的所不知道的期望,我希望你能早点过去见见他。”
楚城幕闻言,沉默了片刻,摩挲着茶杯,心里静静的思考着。
其实罗骋虎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释放的善意已经很是足够了。罗培东不清楚楚城幕对于罗骋虎来说意味着什么,可楚城幕自己心底却很清楚,自己身上最大的价值,除了这段重生的记忆,就别无他物了。
不能再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虽然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暴露了,可罗骋虎对自己的偏爱,实在是有些太过反常。
其实早在楚城幕第一次从罗溪鱼嘴里得知,罗骋虎曾经费尽心思的让罗丰来接近自己,他心里就有过类似的怀疑,只是那时候他排除掉了所有的可能,更强迫自己不去往那方面去想罢了。
可现在,却由不得自己再装傻了。对于一个寿元将尽却身居高位的老人来说,如果善意得不到回应,那自己面临的,就很有可能是接踵而至的报复了,甚至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那种报复。
“伯伯,我八月初要去一趟京都,到时候等我忙了,如果方便的话,麻烦伯伯帮我联系一下罗ZX吧!”在心里盘算了好一会儿,楚城幕下定了决心,既然躲不过,那就坦然去面对!
“嗯,小事,我相信老头子为了你,什么时候都能腾出时间来!”罗培东面带欣赏的看了楚城幕一眼,虽然他不清楚此刻坐在自己身前的臭小子内心的挣扎,可他却很清楚,普通人面对自己父亲时,会是怎样的光景!
放下茶杯,楚城幕猛的搓了搓脸,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低头看了看面前的文件,然后看着罗培东,一字一句的说道:“伯伯,既然现在有了变故,那你还想对付黄国涛么?”
罗培东闻言,虽说有些奇怪楚城幕为何这么郑重其事,却还是不带犹豫的回答道:
“当然!于公于私,我都没有放过他的理由!嘴巴长在别人身上,到时候真要有人敢戳我罗培东脊梁骨,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他们的手指头硬,还是我罗培东脊梁骨更硬!”
“那我知道了,既然伯伯给了我一分大礼,那我也回伯伯一份小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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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话,楚城幕站起身,转身离开了罗培东的书房,把放在客厅沙发上资料袋拿了起来,再重新走回书房,把手里的资料一股脑的倒在两人之间的办公桌上,冲罗培东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