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七十六章 罗非鱼(四千一百字)

楚城幕的中午饭是在罗培东家里吃的,罗母知道楚城幕喜欢吃腊肉,虽然吃饭的时候没少提醒他少吃腌制品,可还是给楚城幕炒了满满一大盘油汪汪的青椒炒腊肉。

吃过午饭,趁着罗培东去泡茶的功夫,楚城幕分别给洪成安和白方禹打了个电话,示意他们可以准备推出天网杀毒了。完事儿又给盛翛然和许敬分别打了个电话,约了一下碰头的时间。

至于罗培东要见盛翛然的事情,楚城幕也没有瞒着她。电话里,盛翛然吓了个半死,差点哭出声,前两天才刚觉得楚城幕温柔,转眼间又一次见识了对方的冷酷。这个女人天真的以为不把身后的男人抖出来,就能把自己给摘出去,可事实上又哪有那么简单?

黄市长曾经陷害过罗溪鱼,罗培东势必在离任前得把这事儿给报复回去,这不仅仅是私仇的问题,更关系到派别之间的斗争。罗培东出自军人世家,虽然从政了,可历来的立场都是中立,这次姓黄的却是做得有些过了。

这个事情只要罗培东打算往下查下去,曾经和陈功华进行深度捆绑的盛翛然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至于她身后的男人,能不能平安着陆,估计都是个问题。

不过盛翛然了不起是经济犯罪,到时候楚城幕还需要用她,自然会想办法把她给捞出来,也省得她一天天的琢磨自己要出卖她。

这事儿说穿了,也不过是给一巴掌再给个甜枣罢了。等到许敬成长起来了,盛翛然自然可以去过她的退休生活,这一点楚城幕早就已经答应过她了。

看到楚城幕蹲在门口打完了电话,一上午都没找着机会和楚城幕单独相处的罗溪鱼,扭头看了看屋内,悄悄的走到门口的立柱边上,朝刚收起手机,站起身的大男生问道:“小弟,老罗同志上午没有为难你吧?”

楚城幕侧头看了一眼门口不远处的监控,靠在另一根立柱边上,冲罗溪鱼笑了笑道:“没有,你看伯伯这笑呵呵的样子像是为难我了么?最近咱们搞的小动作有点儿多,伯伯是担心我走上了歪路,所以详细的问了问我最近都干了些什么。”

罗溪鱼闻言,这才松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高耸翘挺的胸部,说道:

“小弟,我跟你说,我爸可是老狐狸来着,别光看他的外表就觉得他好相处,这个人啊,心里想啥外人猜不出来的。咦,不对,我怎么突然感觉你和我爸越来越像了呢?你这人也不爱对人说心里话,也是喜欢让别人去猜!”

楚城幕闻言笑道:“哪有这么说自己老爸的,这叫城府好不好?以前我看过一个段子,说是人这一辈子分四个阶段。”

罗溪鱼眨巴了一下月牙眼,好奇道:“不是三个阶段么?早上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那个!”

楚城幕好笑的摇了摇头,道:

“有点类似,不过含义却不同!第一个阶段是婴儿时期,憋不住尿也憋不住话。第二个阶段是青少年时期,这时候憋得住尿,却憋不住话。第三个是成年事情,这时候既憋得住尿,也憋得住话。最后就是老年时期了,这时候是憋不住尿,却憋得住话。”

罗溪鱼听楚城幕说得难听,就想上前捶打一下他,却见楚城幕面朝自己,朝侧面努了努嘴,不由停下了脚步,抬头看见了正面超自己的监控,有些泄气的说道:“那小弟你这是提前越过了青少年阶段了?”

楚城幕满眼笑意的点点头道:“我这种叫做少年老成!”

“就你贫,小弟,你的心思太难猜了,你老实告诉姐姐,老罗同志真的没有为难你?”罗溪鱼看到楚城幕的表情,不由撅了撅小嘴,有些不满的哼唧道。

“真没有为难我,这次伯伯找我谈了次话,反倒是把我身上背负的压力分摊走了不少!”楚城幕侧头看了一眼正提着两根马扎和几根紫竹走出来的罗培东一眼,冲罗溪鱼认真的点了点头,回答道。

“那就好,他要是敢欺负你,看我以后还给不给他拔白头发!哼哼哼!”罗溪鱼看了一眼正从屋里走出来的罗培东,耀武扬威的朝他昂了昂鼻子,然后轻声的和楚城幕说道。

看得莫名其妙的罗培东走到门口,把其中一根马扎递给了楚城幕,然后看了一眼还在门口立柱上靠着的罗溪鱼,笑道:“你这丫头,老爸啥时候又惹你了?去把我的茶杯和工具箱都出来,今天难得老爸有点空闲,想和小楚多相处一会儿。”

“知道啦!”罗溪鱼闻言,一双月牙眼又笑得眯了起来,甜甜的应道。

楚城幕接过马扎,然后和罗培东一起走到小院子里,随便找了一棵郁郁葱葱的黄角树,然后把马扎放下,有些好奇的看向了罗培东手里的几根竹子,却不知道对方打算做什么。

罗培东坐在小马扎上,然后把手里几根颜色深浅不一的竹子都放到了身后围绕着黄角树修建的花台上,冲楚城幕温和的笑了笑道:“小幕,说起来,伯伯和你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除了送过你一次茶叶,好像还没送过你别的礼物?”

楚城幕闻言笑道:“伯伯已经帮了我够多的了,小幕一直心怀感激,情分比什么都重要,这哪是什么礼物可以替代的。”

说着话,罗溪鱼已经从屋里把罗培东茶杯和工具箱都拿了出来,不过罗培东刚泡好的茶叶却被她偷偷的分了一半出来,装到了一个白瓷茶盏里。把东西分别递给罗培东和楚城幕后,小丫头也不离去,而是坐在了黄角树的花台边上,笑眯眯的看向了面前的两个男人。

罗培东接过茶杯感觉重量有些不对,低头看了一眼,发现杯子里的茶水莫名其妙就少了一半,然后看了看楚城幕手里的茶盏,不由好笑的摇了摇头,道:“小丫头,老爸桌子上不是还有个茶杯么?那杯才是给小幕泡的。老爸喝茶太浓,怕他喝不习惯,你倒是深怕你这弟弟受了委屈。”

听到罗培东对楚城幕的称呼不知不觉中从小楚变成了小幕,罗溪鱼的一双月牙眼又眯了起来,笑道:“我没看见嘛,谁叫你把杯子盖上了,我又不知道里面泡着茶叶,小弟喝茶本就浓,没事儿的。”

罗培东闻言,只得再次摇了摇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把茶杯放到身后的花台边缘,拿起了手边一根下粗上细,尖端似乎断了一截,颜色偏白的竹子,冲抱着茶盏的楚城幕笑道:

“情分比什么都重要,这话有点意思,不过今天闲着也是闲着,伯伯还是打算送你一个小礼物,给你做根鱼竿,可以么?以后你要是没啥事儿,也可以来找伯伯钓鱼!”

楚城幕闻言忙点了点头,道:“可以的,就怕伯伯工作太忙,没时间钓鱼才是。”

罗培东闻言笑了笑,附身打开了工具箱,从里面掏出一把美工刀来,说道:

“看来将来我换了地方,也得像老曼那样在后花园里搞个鱼池了,省得我养几条锦鲤还老被你这个姐姐说,说我封建迷信,以后要是有鱼池了,不就有时间了么?”

“本来做鱼竿最好的竹子应该是黄金竹才对,只是这种竹子质地偏软,很难找到合适的。伯伯这里收藏得最多的是紫竹,不过我今天却想送你一根白色的罗汉竹,也希望你的内心依然能保持住现在这份赤诚。”

说着话,罗培东把手里的罗汉竹递到了楚城幕面前,然后指着竹子根部呈之字形的纹路说道:

“这根罗汉竹是我在两年前那次大洪水,去丰都巡视险情的时候,在路边捡来做拐杖的,说起来也算是和小幕你有些缘分。只是这竹子当时有些太长了,我就把它的尖端给撇掉了,等到后来发现这根竹子的纹路很是漂亮的时候,已经晚了。”

“不过丢了又觉得可惜,我就把它给带了回来,已经在家里阴干了两年,也做过了两次防腐和防虫,一会儿我给它加个牛角雕刻的竹尖,应该还算不错……”

楚城幕听罗培东说起鱼竿很是头头是道,不由有些好奇道:“伯伯,你怎么对鱼竿这么了解?”

正在滔滔不绝的和楚城幕介绍着手里竹竿的罗培东闻言,一下子愣在了那里。正当楚城幕以为自己是不是说错话了的时候,却听罗溪鱼娇笑着说道:

“当年我爸下乡做知青的时候,拿着一堆全国粮票差点饿死,那时候他还没认识我妈。后来他就跟着村里的老人学做了鱼竿,白天在地里干活儿,然后晚上悄悄的跑到桃花溪里钓鱼。”

“一开始老爸连竹子都不会挑,经常钓到大半夜才有几条鲤鱼吃食,鲤鱼力气又大,动不动就把他的鱼竿给弄断了。守了半夜,被蚊子叮得脸都肿了,结果却空手而归!一来二去,可不就学会了么?哈哈哈哈……”

罗培东闻言,饶是城府过人,也不由老脸一红,朝罗溪鱼怒道:“你这丫头,当初老爸就不该给你取名叫罗溪鱼,直接叫罗非鱼得了!”

“切,那时候国内还没罗非鱼呢!要不然咱改名叫罗鲤鱼?反正老爸翻来覆去钓得最多的就是鲤鱼!”罗溪鱼见罗培东发怒,却丝毫不害怕,反倒皱了皱小鼻子,反驳道。

“你……要不是看今天小幕在,我非得教训教训你!你要是再打岔,今天你小弟可就没礼物了!”罗培东闻言一滞,看了一眼悄然间把头转向了一边的楚城幕,悻悻的说道。

“不说就不说嘛!我都没出生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不是老妈告诉我的,我从哪知道?你不去找老妈发火,却找我发火,好没道理!”罗溪鱼闻言,俯下身,双手托住了腮帮子,看着气急败坏的老头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罗培东扭头看了一眼闺女,无奈的摇了摇头,只得招呼了一声坐在自己面前的楚城幕,转移话题道:

“懒得跟你说,小幕,坐过来,伯伯教你做鱼竿!看见这个竹节上的疙瘩了么?这个地方只能用小刀一点一点的削平,但是削的时候得注意方向,别伤到了鱼竿本身。像这种竹节,我们一般称之为虎爪,如果虎爪削得太平了,竹节的位置就不能防水,如果保留得太多,就容易缠着鱼线……”

“等到虎爪削好了,我们就得对鱼竿最后一次调直了,这种时候得特别注意火候,火不能太大,不然容易把竹纤维给点着,火也不能太小,不然不能把竹竿给烤软……”

一下午的时间,楚城幕都在陪着罗培东一起处理这些竹子,期间罗溪鱼更是时不时的打岔一下,弄得罗培东气个半死,却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父女间吵吵闹闹的相处,和寻常百姓家看起来也没多少区别。

在罗培东家里吃过了晚饭,楚城幕才拿着罗培东下午给自己做的鱼竿,和罗家三人分别打了个招呼,起身告辞。

坐到车上,和章翎说了一声回家,楚城幕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半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倒退的景物发了发呆。过了好一会儿,楚城幕才回过神,拿起了手边这根即使添加了一截牛角雕刻的竹节,才不过一米八出头的鱼竿仔细的打量了一下。

通体近似米白色的竹竿因为续了半截牛角的缘故,呈现出黑白两种截然不同的颜色。靠近握手处,被罗培东用黑色的环氧塑胶固定着一个纯白色的轮座,从轮座往上,是十一颗黑玛瑙制作的导向环,黑色的导向环在白色的竹竿上,看起来尤为扎眼。

非黑即白么?还是说泾渭分明?随手把鱼竿放到靠背后面,楚城幕暗自摇了摇头,希望别是自己想多了!今天的罗溪鱼虽然努力的活跃气氛,却是有些活跃过头了,希望罗培东别看出什么来了才好。

目送楚城幕的路虎转了个圈,消失在了视野中,罗培东才微微皱了皱眉,看了一眼陪自己一起出来送楚城幕的罗溪鱼,轻声说道:“闺女,你很喜欢你这小弟么?还有你爷爷到底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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