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锦歌听到这个异常悲壮的消息,像是个被玩坏了的洋娃娃一般,整个身子直接瘫倒在了玻璃大门上,哭丧着脸,看了看楚城幕,道:
“她还有啥缺点啊?你知道么?我觉得我这早晚要被她玩死的。我都快三十岁的人了,骨骼经络早就定型了,还天天被她想着法的折腾。偏偏我还说不出啥反对的意见来,她老是把这些公报私仇的事情弄得很是专业!”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走进舞蹈室,靠在玻璃墙壁上坐了下来,然后拍了拍身边的木质地板,冲秋锦歌笑道:“就我所知道的,她的缺点应该就这两个了,不过还有一些小细节别去碰,就是别在她面前讨论关于父母啊家人之类的话题。”
秋锦歌看到楚城幕的举动,走到他身旁,挨着他坐了下来,一双匀称修长的大腿收在胸前,然后双手抱膝,侧头看着身旁毫无形象的伸展着四肢的大男生,轻声说道:
“我自己的父母都没了呢,我没事儿说这个做什么?至于亲戚家人,多少年没走动过了,他们忘了我,我也不想联系他们,现在应该只有你才算我的半个家人吧!楚城幕,妹妹这几天有长得好看一些了么?我本来想去看看的,可我的身份却不适合去做这种事情。”
楚城幕闻言,从手包里掏出手机,然后点开了一个单独的相册,递给了秋锦歌,笑道:“自己看吧!这小丫头每天一个样儿,我都说不好她这叫不叫长好看了。”
秋锦歌接过手机,点开了一张照片,仔细的看了看,就想点下一张,手指都放到按键上了,却又突然侧头看了看楚城幕,见他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又翻到了下一张。
“这个长得很强壮的人就是叔叔么?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家人的照片呢!”秋锦歌翻到其中一张照片,朝楚城幕问道,照片里老楚正咧嘴大笑,抱着小丫头在举高高。
“嗯,什么叫强壮,明明就是块板砖!”楚城幕笑了笑道。
“哪有这么说自己爸爸的,不过叔叔给人的感觉倒有些像熊,虽然看起来有些臃肿,但是很有力量感,你和叔叔长得挺像的。”秋锦歌闻言,用手肘轻轻的顶了一下楚城幕,笑了笑,轻声说道。
“你还是第一个说我和我老子长得像的,一会儿你要看见我妈的照片你就不那么想了。”
楚城幕看了看对面的落地镜,镜子里有两个修长的人影,正安静的坐在一起,中间大概只隔了二十公分的距离。两人之间明明都近得可以清晰的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可偏偏给人的感觉却又仿若隔着一道那夜空中的天河一般。
这种似近实远的距离感,就如同他和秋锦歌之间的关系一般,身体上已经算是熟悉,可心灵上,却相隔甚远。似乎明明只需要往前一步,就可以相拥在一起,可楚城幕自己却偏偏没有这方面的动力。
秋锦歌拿着手机仔细的看了看,又侧头看了看楚城幕,稍作对比道:
“挺像的啊,你看你的头发微微有些卷曲,这个是天然的吧?叔叔的头发倒是比你卷得厉害,这一看就是遗传的,而且你和五官虽然和叔叔长得半点不像,但是细节上却和叔叔几乎一模一样。”
“比如说眼睛的长度,我就一直觉得你的眼睛比其他人要长上不少,原来是遗传叔叔的,比如说眼角,还有鼻尖,还有嘴角,还有下巴啥的,这些都和叔叔很像!”
楚城幕闻言,伸手拿过手机,直接把老蒙抱着小白菜的照片翻了出来,再把手机递给了秋锦歌,笑道:“看完我妈的照片你再说像不像!”
秋锦歌接过手机看了看,顿时有些惊讶的低呼了一声,看了楚城幕一眼,然后笑了笑,道:“原本还觉得叔叔长得挺有男人味的,这么一比较,还好你长得像阿姨!不过,妹妹的五官怎么感觉变化有点大啊,有时候像阿姨,有时候又像叔叔!”
“哈哈哈,可能是拍摄角度不同吧!别说这事儿了,现在我妈就在担心小丫头以后长得像我爸咋整呢!再说了,小孩子的长相本来就没固定下来,好多小时候长得像爸爸的,长大了却又像妈妈。”楚城幕闻言大笑道。
“楚城幕,我给你唱歌吧!你上次给我的歌,我已经做出小样儿来了,我自己一个人做的哦!”秋锦歌抿了抿嘴,把手机递还给了楚城幕,然后站起身,一只手伸向了地上的大男生。
楚城幕见状,把手机收了起来,然后握住秋锦歌修长却又有些粗糙的手,借力站了起来。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
空无一人的录音棚里,秋锦歌依然穿着那身被汗水打湿了的瑜伽服,独唱独舞,可整个人的气质却从刚才那受气包一般的小委屈,瞬间切换成了一个仿若在山野中独舞的妖精一般。
那翩然若惊飞之鸿雁,婉约若游动之蛟龙的舞姿,再搭配上她那特有的清冷气质,仿若屈原笔下的山鬼,跨越了两千年的时光,从历史的长河中,从人们旖旎的幻想中,走了出来。
高大的男生,单手揣兜,静静的站在录音棚的一侧,把中间的空地留给了这个跳跃飞舞的精灵,一只手把耳麦贴在耳朵边上,安静的看着身前不远处的妖精,精灵,山鬼。那微微眯起的狭长眼睑中,分明带着几丝迷醉的神采。
“楚城幕,我就是那只只为你歌唱的金丝雀,当你累了的时候,记得回我的鸟笼子里陪陪我,我每天都在等你,等你来看我!”
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楚城幕坐在车子后排,一只手撑着下巴,看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眼神中依然微微带着些许淡淡的茫然。
“老板,马上到机场了,去那个候机大厅?”章翎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身后不知何时睡了过去的楚城幕,轻声问道。
“到了?去国内到达三,你去那里把我放下来吧!晚点儿我接到人了给你电话。”
被章翎叫醒的楚城幕抬起头,打量了一下窗外,发现不远处机场那圆弧形的轮廓已经映入了眼帘,然后冲章翎吩咐道。王洛京这狗东西口口声声说是为了李容接风洗尘,结果这家伙在得知自己已经帮他联系好秦剑铭以后,就直接开着他那辆红旗跑去了北旷分局门口等着,压根就没打算来接机。
在候机大厅等了不多一会儿,楚城幕就看见李容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从出口处走了过来。眼看这家伙马上走出来了,却又突然折身返回到出口处,然后从出口处正中间的一个透明玻璃箱里,抓了一大把打火机揣进了兜里。
“三哥,都没人跟我说你会来接机!”抓了一大把打火机的李容,大老远看见了楚城幕,忙冲他挥了挥手道。
“程颐呢?抓这么多打火机干嘛?打算开个杂货铺啊?”看到李容从金属栏杆围成的过道里走了出来,楚城幕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冲他笑了笑道。
“我俩在沪市就分开了,她直接坐飞机回了老家,放假都这么长时间了,她也挺想家人的。机场收了我一个zippo打火机,我自然得把本钱收回来了,仔细算算,还是我亏了呢!”李容一脸温和的笑容,冲楚城幕笑道。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伸手接过李容的行李箱,转身往候机大厅外走去。
候机大厅外就是公路,走到公路边上,楚城幕给章翎发了条短信,示意她过来接自己,然后才冲跟在自己身后的李容笑了笑道:“老王说晚上请吃饭给你接风洗尘,估计晚上还有点别的安排,一会儿你是直接回家还是去绒花汇?”
“先回绒花汇吧!我得先把行李啥的放一放。对了,三哥,这个给你,生日快乐!不值几个钱儿,就是我和我家幺儿的一个心意。”等车的功夫,李容从随身的斜挎包里掏出一个灰黑色的钱夹子,递给了楚城幕,笑道。
楚城幕闻言,伸手接过了钱夹子打量了一下,钱夹子的右上角有一个鱼尾狮的金属标志,看来是在新加坡带回来的礼物,又看了看上面的纹理,这钱夹子用的材料应该是鳄鱼皮。
把钱夹子放进手包里,楚城幕冲李容笑了笑道:“谢谢,有心了,这还是我今年过生收到的第一份礼物,这次去新加坡,事情办得咋样了?”
李容闻言,却微微皱了皱眉,道:“第一份礼物?那三嫂呢?”
楚城幕闻言,正准备说话,却见章翎把车开了过来,于是把李容的行李箱放进了后备箱,待到两人一起上了车,这才对他笑了笑道:“我问你事儿呢,你倒反问上我了?章翎,回绒花汇!”
李容见楚城幕不愿意正面回答,仔细的看了看他的神色,这才说道:
“一言难尽,老太太的亲兄弟在新加坡是个传媒大佬。本来我以为都到了地头上了见到人怎么不也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结果在那边连人家的办公室都没进得去。还是我在公司门口守了两天,恰好遇见他来公司巡视,报了老太太的名字,才见到了本人。
“原本我是打算把房子的事儿和他说完就带着幺儿到处转转的,结果过去玩了一周,硬是被高规格招待了一周,弄得哪也没去成,天天就和那个老人说说内地的发展情况啥的。听老人这口气,过段时间他有可能会来渝州考察一番,到时候还有得折腾!明明我只是想帮老太太了个心愿,结果弄出这么多事情来。”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道:“都说了好人有好报了,你看,你出去转了一圈,不就拉了个富豪回来?”
李容闻言却皱了皱眉,正色道:“三哥,你是了解我的,我真没有那个意思!这房子本来就不是我的,我对老太太也谈不上多关心,本来就受之有愧。跑这么一趟,本意是想带我家幺儿玩一圈,只是说因为这个事情,我才把目的地放到了新加坡。”
楚城幕好笑的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怀疑你的出发点,就是觉得好人有好报这件事情,在你李容身上,算是我这么多年见过的,唯一应验的一次。对了,这个老人叫啥名字来着?”
“郭南星,三哥听过这个名字么?我这次过去都有些被他的排场吓到了,连新加坡的高级政府官员想见他都得预约。”李容挠了挠鼻子,问道。
“郭南星?他的祖籍不是在闽州么?怎么跑渝州来了?”楚城幕闻言,低头思索了片刻,一个怀抱小狗,满头银发的老人形象顿时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市井里传说当年总师南巡的时候,甚至特意抽出了二十分钟和这个老人见过一面。如果真是这个老人,那可不仅仅是李容说的什么传媒大佬那么简单了。
李容一听楚城幕还真知道这人,忙点了点头道:
“三哥你还真知道?我对他了解得不多,只是在他回忆说起自己和姐姐的孩提过往时,隐约听出来了一些。当年他们郭家其实早在1920年左右就在马来西亚有自己的事业,只是一直把家安在闽州没有搬走。”
“后来战争爆发以后,他们家就分成了两支,一支直接去了大马,另一支则往西南搬迁,最后把家安顿在了渝州,老太太和他就属于迁到了渝州这一支。再到后来,小日本不是轰炸了渝州么?老头子就和大部分家人都去了海外,最后定居在了新加坡。老太太死倔死倔的,不愿意客居他乡,就留在了中国!”
楚城幕闻言,把脑中关于郭南星的消息和李容所说的东西对照了一遍,确定他嘴里这个郭南星就是自己印象中那个,不由神色复杂的看了他一眼,这个傻小子,真的是傻人有傻福。
把车窗打开,楚城幕掏出香烟分了李容一颗,然后自己也点上了香烟,轻声说道:
“郭南星,出生于1931年,郭氏兄弟幺子。家族经营着船舶公司,面粉厂,食油公司,饲料加工厂,玻璃厂,采石场,矿场,并拥有拉曼锡矿近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同时身为马来西亚第二大私人银行董事。在泰国、港城、斐济、汉城、缅甸、沙特阿拉伯、斯里兰卡、菲律宾拥有五星级连锁酒店,并拥有港城电视集团百分之三十一的股份,同时拥有港城销量最大的报刊《南华早报》百分之百的股份。”
看到李容那捏着香烟,完全呆愣住了的傻样,楚城幕幽幽的叹了口气。自己这半年多以来累得跟犊子似的,绞尽脑汁,各种铺设关系,又是先知先觉,各种作弊,才有了现在这样的事业规模。
可李容随便在永志山的养老院里帮助了一个毫不起眼的老太太,结果对方就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哪怕人走了,还给李容留下了一份遗产。偏偏李容这傻小子还觉得受之有愧,硬是在老太太死后,把她身后的庞然大物给挖了出来。有时候这人的气运啊,真心让旁人羡慕不得。
“老二,你这运气啊,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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