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功华是个瘦削的中年男人,身着1身剪裁得体的银灰色西装,大概1米72左右,在他们那1代人里应该算是比较高挑的了,而且长相隽永,年轻的时候,应该很帅气才对,1头带着银丝的长发打理得1丝不苟,除了那个稍微带点鹰钩的鼻子有些破坏了他整体的面部构造,不过却也让他多了几分鹰视狼顾的气质。
虽然已经年过半百,楚城幕依然能从他身上传来1种力量感,尤其是他那随时都如同挺直的标枪1般的后背,以及刚才握手时,从他手上传来的力道,都表明这个已近不惑的男人依然拥有1副强壮身体。
相比楚城幕身侧年纪比对方还小上好几岁的许季平,陈功华则仿若那夏日里45点钟的夕阳,虽然也距离地平线不远,可依然可以任性的挥洒自己的光和热,而许季平却已经大半个身子都已经沉入了地平线以下。
难怪这老梆子这把年纪了还能把孩子给日出来,这是楚城幕的第1反应。
这老梆子似乎对自己有几丝隐约的敌意,这是楚城幕的第2反应。
盛翛然怎么会抱着陈功华的小儿子?难道这孩子是她的?那陈功华身旁这个小女人又是谁?而且她背后的男人难道不应该是某个官员么?这是楚城幕的第3反应。
楚城幕今天只是过来露个脸,和身为主人的陈功华寒暄了几句,见又有别的客人从大厅门口处走了进来,就和陈功华打了个招呼,准备领着仲卿卿随意找个角落先休息1会儿。
“楚老板,我先招呼1下客人,晚点我们1起吃个饭,老许知道怎么走,我就先失陪了。”看了1眼跟在楚城幕身后1言不发的仲卿卿,陈功华又不经意的看了看身侧的盛翛然,突然开口说道。
楚城幕闻言,点了点头,道:“陈老板,你忙着。”
这种场合,大多是熟人之间相互聚成1个个的小圈子,并不会出现什么陌生人突然上前攀谈的剧目。
许季平在这里也有不少熟人,吩咐自家儿子跟着楚城幕,然后和楚城幕道了声歉,也走到了1边汇入了人群,他这两年,因为身体的缘故,已经在圈子里消失了太长的时间。
“怎么了?”楚城幕和仲卿卿随手在路过的侍者手里拿了1杯红酒,这种感觉对他来说,还颇为新鲜。正准备拉上许敬找个角落闲聊,楚城幕却发现他还呆呆的站在原地,双拳紧握。看他视线的方向,却是怀里还抱着孩子,和身边的小妇人巧笑嫣然的盛翛然。
“没什么……”许敬松开了双拳,回身走到楚城幕身旁,从他手里抢过了红酒,咕嘟嘟1口气儿灌了下去,吐出1口酒气说道。
楚城幕见状,看了1眼身侧的仲卿卿,仲卿卿却也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有些弄不懂许敬这突然抽什么风。
身着黑白两色休闲西服的楚城幕和仲卿卿,在这群人中其实很是扎眼,两人都身材高挑,两人都面容俊美,尤其是仲卿卿那雌雄难辨的气质,比起楚城幕更是吸引人,走到哪,都有人会忍不住用眼神打量他俩,反倒是垂头丧气跟在他俩身后的许敬,并没有太多的吸引到旁人的目光。
不过无论是老1辈还是年轻1辈人,都没有上前和两人攀谈的打算,老1辈或许是碍于社交礼仪或是矜持,而年轻1辈的态度就有些值得玩味儿了。按年纪来说,楚城幕放到在场的年轻人里,怕也是年纪偏小的那1批,可按财富和社会地位来说,在场大多数年轻人的父辈,怕是都够不上楚城幕。
“这群年轻人,挺有意思的!”楚城幕和仲卿卿走动了宴会厅的1角,这里有个小型的观景阳台,楚城幕仰靠在欧式风格的大理石栏杆上,回头打量着大厅,笑了笑,道。
“说话别那么老气横秋,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多少都在家里人或是通过自己的渠道了解过你,那1个个的眼神,各种滋味儿都有。”仲卿卿横了楚城幕1眼,看了看身侧趴在栏杆上不说话的许敬,把手里还没喝过的小半杯红酒递给他,笑道。
“你没有什么熟识的朋友在这里?”楚城幕看了1眼接过仲卿卿酒杯,又是1口闷的许敬,笑道,对于许敬的酒量他还是了解的,倒不担心这点红酒下肚就把他给喝醉了。
“有啊,好几个,看见那个笑得很标准的男的没?以前和我走得最近,他家是在长江跑涉外游轮的,家里78条5星级游轮,专门跑渝州到沪市。这两年来中国旅游的老外变多了,听说今年又有1条新船在唐泥浜造船厂那边等着下水。”
许敬学着楚城幕的样子,手里拿着空酒杯,指着不远处1个身穿1身藏蓝色立领西装的小年轻,说道。
“渝州的造船厂?5星级?”楚城幕闻言神色有些奇怪,顺着许敬的目光看了过去。
“嗨,就是说5星级,他家的船我又不是没坐过,抛开正中间那个很唬人的大吊灯,居住环境也就地面上3星级的标准,连地面上的蒙皮都特么鼓大包了。不过他们找的客房服务是真漂亮,听说是专门为航空公司培养空姐的,1年年都送他们那里去实习,其实就是白捡的便宜劳工。”
两杯酒下肚,许敬浑然忘了边上还有1个眼睛里冒着寒气的仲阿姨,没说两句又开始口花花道。
“那不过去打个招呼?”楚城幕感觉身旁传来的杀气,看了仲卿卿1眼,忙说道。
“不想去,没意思,他不也没和我打招呼么?最近我不是开始接手我老子的生意了么?突然就有1种被逼着长大的感觉,以前觉得很有意思的事情,现在都感觉提不起兴致来了。就有1种身边的朋友都还是小孩子,自己却1夜长大了的感觉。”许敬仰倒在栏杆上,双手扶住栏杆两侧,往后下了下腰,说道。
楚城幕闻言笑了笑,1般感觉自己长大了,或是说自己长大了的时候,其实往往才是最幼稚的时候,这个时候的心态最不稳定,也最危险,会过高的看待自己的能力,却又会过低的评估自己会遇见的困难。
“我怎么感觉这个陈功华似乎对我隐约有些敌意?”不再搭理位于仲卿卿另1侧要死要活的许敬,楚城幕侧头看了1眼不知什么时候给自己点上了1只修长卡比龙的仲卿卿,问道。
“你不知道?”仲卿卿还没搭话,许敬就开口了。
“我知道什么?”楚城幕莫名其妙道。
“当初在锈色棉花糖门口被人割喉的小年轻,是陈功华的3儿子,哈!”许敬笑道。
楚城幕扭头看了仲卿卿1眼,却见仲卿卿点了点头,道:“我也是事后很长时间才知道的,因为这个事情是曼蔓他老子1手操办的,所以我没有太过关注,再加上你和曼城恩的关系也不错,我还以为你已经知道了,就没多嘴!”
楚城幕再次把目光投向了许敬,问道:“你啥时候知道的?”
许敬视线从仲卿卿身后绕过,看着同样仰靠在栏杆上的楚城幕,笑道:“我第2天就知道了啊!”
“那你不告诉我?”楚城幕问道。
被仲卿卿勾起了烟瘾,许敬掏出1盒天子,扔了1颗给楚城幕,然后自己点上,吐了1口烟,说道:
“你也没问啊!再说了,当时咱们只是路过而已,而且还有曼蔓在场,有她老子在前面顶着的,有啥好担心的。说来也怪陈3儿自己没事儿找事儿,非要去装穷小子,追求什么真爱,那种女人,直接拿钱1砸,不啥事儿都没有了?”
“要不是我事后特意了解了1下,都不知道那个什么吕筱筱是你公司员工的女朋友,不过那时候,曼秘书长已经把事情给压下去了,我也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楚城幕闻言才恍然,为啥曼城恩算计起自己来,1点心理压力都没有。自己去云城的时候还纳闷,1个在他晋升关键期的恶性事件,让自己给消弭了大部分影响,居然就用沙场那帮人给还了?难道他曼城恩的晋升就这么不值钱?
敢情对方早就通过这种方式把人情给还干净了,收拾沙场那帮人是假,杀鸡给猴看才是真。
虽然这个陈功华儿子多,但多不等于没感情啊,连葫芦娃里,没有血缘关系的爷爷都知道心疼7个葫芦娃。退1万步说,就算儿子多没啥感情,那不是还在外人面前折了面子么?
陈功华要是真的迁怒起来,怕就不仅仅是1个吕筱筱或是卫栖言那么简单了。
也难怪吕筱筱后来会这么乖巧了,这么1个女海王突然就被卫栖言这个理工男给调教出来了?想想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想来对方私底下怕是和陈功华的人已经接触过了,最后陈功华被曼城恩无形的警告了1下,这才收了手。
等到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圈圈道道,楚城幕脸上虽然没啥变化,心里却不由苦笑了1下,事情都尘埃落定这么久了,偏偏自己这个当事人,却是什么也不知道。事到如今,怕是连卫栖言自己也不知道这其中的门道,前几天还传出他准备等吕筱筱1毕业就结婚的消息,真尼玛心大。
与此同时,楚城幕也有些理解了刚才在车里,仲卿卿那句别和任何官员走得太近了是什么意思。1朝天子1朝臣,现在曼城恩调走了,等到明年罗培东也走了以后,这个陈功华怕是就压不住心里这邪火了。
杀子之仇啊!楚城幕叹了口气,怎么躺着也中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