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安猛地一怔，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却先一步被顾景琛拉住了手！
他的掌心一如既往的温热，甚至连落在苏安身上的眼神也突然变得柔和了些许。
“安安，抱歉，这两天让你受委屈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顾景琛的语气低沉，声音听起来甚至带着些讨好的味道。
苏安的心尖猛地一颤，对上他的视线，心里突然像是被塞上了一块棉花，酸酸软软地不停往下陷。
“我没有生气……”
苏安垂眸，沉下眼睑。
她当然不会生气了。
她只是失望而已。
对顾景琛失望。
对自己更失望。
她不应该对顾景琛抱有希望，更不应该在他一对自己好的时候，就忍不住沉沦。
“哼，就会说好听的话……”
邱书雅轻哼一声，见苏安还是一副软绵绵的样子，心里有些不爽，却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摆了摆手道。
“快送苏安回去休息吧，我看她脸色不好，你应该知道怎么照顾吧？这种事，别让我再看到第二次！”
“我知道了，妈。”
顾景琛一边答应着，一边突然伸手揽住了苏安的腰。
“走吧，安安，我陪你上楼休息。”
“嗯。”
苏安点头，心里却有些七上八下。
顾景琛……他想做什么？
为什么又突然那么温柔？
是叶可欣没事了吗？
苏安兀自琢磨着，跟着他一起回了卧室。
两个人一起进了门，却蓦地同时一愣——
只见最中央的大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摆满了东西。
一边是叠得整齐又可爱的，一看就是给小婴儿穿的小衣服。
另一边则是分门别类地摆满了许多书籍。
“这……”
苏安缓缓走到了床边，拿起一本画着可爱图案的书籍，发现竟然是关于胎教的。
再一眼望去，所有的书居然都是胎教和孕妇方面的。
苏安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心情突然有些微妙。
从知道自己怀孕的那天到现在，好像……总算有了些实感。
这些东西，都是给她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准备的……
不知道他是个小男孩还是小女孩？
如果是个长得像顾景琛的男孩子……
苏安心思一动，眼底有些苦涩。
不管是男是女，长成什么样子，他都不会在乎的吧？
苏安在心底叹了口气，发现顾景琛一直没说话，只好主动打破了平静道，“这些东西应该都是妈让人准备的……”
她话说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对上顾景琛的眼神，莫名有些心悸。
顾景琛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眼底没有一丝情绪。
仿佛这一屋子能让人心情变好的小物件，都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咔——”
房门被扣上。
苏安的心尖也跟着颤了一下，忽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顾景琛这副样子……是还在怪她？
那刚才在楼下，全都是他演出来的？
“安安……”
顾景琛上前两步，打开了一直拿在手里的公文包，从里面缓缓地抽出了一份文件。
苏安的眼神下意识地跟着他的动作，瞥到纸上印着的几个字，顿时浑身发冷，如坠冰窟。
“这是……”
苏安的语气有些颤抖。
顾景琛将文件递给她。
“这是离婚协议书。”
七个字。
顾景琛说得没有一丝犹豫，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过。
苏安只听到自己的耳边“嗡”的一声巨响，然后就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了。
她看到那份文件从自己的指尖滑落，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顾景琛那对形状好看的薄唇开开合合，似乎还在说着些什么。
可苏安却什么都听不到了。
脑海中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回响。
他说……离婚……
在知道她怀了他的孩子后，他说离婚……
“为什么……”
苏安忍不住轻喃出声。
“嗯？”
顾景琛却是一愣，似乎没听清她在说什么，微微皱眉。
随即弯腰将离婚协议捡了起来，放回她的手中，依旧是那副淡淡的神色，沉声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苏安的呼吸猛地一窒，仿佛被人扼住了脖子，夺走了所有的空气和声音。
没错……
这是……她一直想要的结果。
顾景琛的意思……是在成全她？
哈……
她应该谢谢他吗？
“呵……”
苏安突然轻笑了一声，指尖猛地攥紧，手中的离婚协议瞬间浮现出一片难看的褶皱。
顾景琛的眉头锁得更紧，见她神色不对，这才说道。
“我还有工作，就不留下了，协议我明天一早再来拿，你仔细看看，如果有什么问题就跟我说，或者你还有什么想要的东西，都可以提出来，确认好之后，我们明天就去办离婚手续吧！”
顾景琛说着，就要离开。
“顾景琛！！！”
苏安猛地抬眼，叫住了他。
眼泪几乎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死死地盯着这个她爱了十三年的男人。
为什么……
为什么她始终走不进他的心？
为什么他的眼睛从来都看不到她的优点？
为什么他对她的温柔可以收放自如？
为什么他可以一边亲吻耐心地哄着她，一边残忍地在知道她怀孕了之后淡定地说要离婚？
“顾景琛，为什么？”
苏安嗓音沙哑，像是在问自己，又像是在找面前的男人要一个答案。
顾景琛没有回头。
半晌，他终于开口。
“欣儿的病情恶化，等不了了，我要给她和孩子一个名分……”
顾景琛的声音依旧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苏安的眼泪却再也不受控制地滚落了下来。
“她和孩子需要名分……那……我呢？”
她用尽全力压制着自己抽泣的声音，可语气却还是忍不住的颤抖，“顾景琛……我的孩子……”
又对你来说算什么？
顾景琛没给苏安把话说完的机会。
“孩子的事，你可以自己做决定，想生的话，就留下，不想要，也可以直接打掉。”
说完，他直接抬脚向门口走去，只留给了苏安一个决绝的背影，和选择的“自由”。
顾景琛的脚步渐行渐远。
苏安捏着手中轻飘飘的离婚协议，一个人呆站在房间中。
床上还放着婴儿可爱的小衣服和胎教书。
她缓缓坐回到床边，随手拿起一条粉色的小裙子，眨了眨眼睛，眼泪忍不住唰唰唰地落了下来。
不该期待的。
不该希冀的。
果然不管她有没有孩子，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任何区别。
在他眼里，她就是可有可无。
“顾景琛……顾景琛……顾景琛……”
苏安终于呜咽出声，崩溃地将自己埋在手中柔软的布料中，任由泪水模糊了视线，彻底地放声大哭起来。
“为什么你可以那么残忍？”
“为什么……”
“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