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姜时时眼眶微涩。
去了个很远很远的地方？究竟有多远呢？是不是…远到再也见不到了？
他视线落在最后那行墨迹明显有些交叠处，伸出尖尖指甲轻轻过去。
也根本不敢太用力,生怕自己戳坏信纸,只是虚虚点着，碰都没有碰到纸张上。
漂亮姐姐应该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只是薄薄一页纸根本写不下多少的内容……
“我不是小朋友了。”
姜时时闷声说着,他眼眸微垂,直直盯着信封末尾的最后那句话，视线渐渐朦胧，心中闷胀感更盛。
在昏黄夕阳下，越想越觉得难受。
脑袋一歪,靠在了身旁游无肆的胳膊上,声音提高稍许,继续开口：“我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明明还有很多话想说,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就只是一页纸……
还跟他说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又让他不要太想念，还说一直都在看着他，全都是骗人的！
那个所谓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过是用来哄小朋友的借口而已，去了就再也回不来。
其实就是…死,是人类生命的尽头。
姜时时已经明白,不是所有生物在心脏停止跳动的死亡后还能继续再以新的形态‘活’下去，他和坏哥哥也只是少部分的意外而已。
对人类这种脆弱无比的生物来说。
死亡往往就意味着消失。
见状，游无肆把姜时时揽入怀中,原本靠在他手臂上的脑袋改而移到了胸口。
他抬起手,轻轻按住小僵尸的额头。
低声说道：“时时是大朋友,至少在哥哥心里就是永远都不需要长大的大朋友,赏卿云小姐应该也是这么觉得的。”
听到这话，姜时时紧紧抿唇，闷闷应了个‘嗯’，就不再多说些什么。
他眼睛眨也不眨，将信封上的每一句话都认真反复阅读着。
信封里说着要乖乖治病，还说以后能说话的声音肯定很好听，现在他都能说话，声音也很好听，可漂亮姐姐却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听不到。
游无肆见姜时时心情实在不好，想开口说些什么，又觉得在这种情况下言语都太过无力。
他的小僵尸已经明白了非常多的大道理。
说再多都只能徒增悲伤，这一关，还是要自己迈过去才行。
思及此，也不再多言，只是无声的陪伴在落日之下。
海浪如歌般，在遥远的海岸线处拍动着，又随着海风传到酒店的大露台，若有若无的包围着姜时时与游无肆。
天色渐渐转暗。
红日也坠入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中。
黑暗将整个世界都吞噬殆尽，仅剩那越来越大的海浪拍动声依旧回荡在无边的漆黑里。
不知道过去过久。
姜时时小心翼翼把信纸放回信封里，再将信封放进个人背包的格子里，这才抬起头，视线移到黑暗的大海，缓缓开口说道：“找他们，问清楚。”
他要在太阳重新升起之前弄明白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这里的晚上很黑很黑，漂亮姐姐在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就看不见他不开心了。
“好。”
游无肆松开按在姜时时额头上的大手，改成用双手捧起对方的脸蛋，食指轻轻将眼角的泪痕擦拭干净。
再牵起小僵尸那冰冰凉凉的爪子，这才站起身，继续开口道：“走吧。”
姜时时没有说话。
最后看了眼满是漆黑也没有任何星子的海上夜空，就跟着游无肆头也不回的往屋里走去。
游无肆在路过两个行李箱的时候，顺手把行李箱收入了个人背包里，身份牌信息这样的东西，在副本游戏里还是挺重要。
特别是混沌副本，更是要留意所有能收集到的线索和消息。
姜时时也注意到了游无肆的小动作，但他现在心事重重，根本没有心情再去思考其他。
从漆黑的屋子走出去。
长廊左右的灯感应到人体，迅速亮了起来，刺得他眼睛一疼，忍不住想流下眼泪。
但姜时时还是忍住了，太明亮，会漂亮姐姐被看到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游无肆和姜时时正坐着专用电梯下楼，而酒店的大厅里，此时已经站了不少的玩家，包括林祁月还有严天宇和江左一行人。
毕竟眼下刚好是晚餐的时间。
玩家们都没有选择送餐，而是自行到了大厅里，试图在用餐前跟酒店的工作人员搭搭话，再问出些消息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份牌跨国的原因，玩家们的手机上翻译软件网速慢得令人发指，往往要花费个好几分钟，那些翻译出来的字才艰难一个又一个的往外蹦着。
因此也不得不借助酒店那个可以随搬随用的小翻译机。
但由于还有林祁月这么个豪华特殊套间的尊贵客人在，即便对方能用一口流利的语言跟工作人员沟通，翻译机也依旧是紧着对方使用。
当然，酒店里也还有多的翻译机。
可在场的玩家整整有十几个那么多，剩下的三台也根本服务不了那么多的客人。
便就出现了好些个玩家扎堆围着手持翻译机的NPC问东问西的情况。
严天宇也扒拉着个酒店工作人员和江左一人一句接连不断的询问着，至于周清行还有稍微自闭的宁栖也没闲着，全都围在工作人员的左右。
四个玩家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再加上刚好准时过来治病且体型高大无比的覃硕，直把这位不算太高的男性NPC给包圆了。
反正前后左右都动弹不得。
充当人墙的覃硕是背对着那位酒店工作人员的，眼尖看到从拐角走出来的姜时时和游无肆，热情打招呼道：“姜医生，游医生！”
他老早就听说姜时时已经治好喉咙的事情。
要是可以，真想拉着人回实验室里再好好研究研究！
科技都没办法救治的疾病，居然靠修仙给修好了？那自己是不是也得去修仙试试？指不定疯病还能修没了？
江左听到覃硕那边的动静，直接停下对酒店工作人员的套话，朝着覃硕视线投向的地方看去，注意到微微点头的姜时时表情看上去还是那么的凝重，眼里像是蒙着层水雾，连忙伸出手，拉扯着覃硕的衣服往自己这边拖过来。
大半年的时间，足够他摸清楚覃硕这个半吊子还疯的庸医！
热情之下必有问题！不是想研究就是想研究！
换做平常‘热情’点也没什么，可姜时时才刚得知赏卿云已经去世的消息，瞧这模样，怕是还没有调整好情绪呢……
覃硕察觉到江左的动作，偏头看向对方，说道：“怎么了，小江医生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开始今天的……”
话还没说完。
就被捂住了嘴巴。
“你们先忙，我跟我的私人医生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江左把声音微微调高，确定走过来的游无肆和姜时时都能听到，这才拖着配合的覃硕随意找了个角落走去。
不得不说，保持着这么个高高抬手捂嘴再拖人的举动，还挺累的！
都怪覃硕这个庸医长太高了！
这么大的动静，严天宇也注意到了，见两位大佬朝他们走来，而要问的东西也问得差不多，便不再拦着酒店工作人员离开。
他自觉在这种事情上是个嘴笨的。
便默默带着宁栖往周清行身后一站，打算让万能的警察叔叔去解决这件稍微有些棘手的报丧。
……
周清行也终于明白严天宇和江左怎么总把跟赏卿云有关的东西留给自己保管，看来早就想着让他出面了。
眼看着姜时时都走到自个身前，都不等对方开口，就直接把个人背包里的东西都拿出来，又特意把副本录像道具放在所有的东西的最上面。
开口说道：“这些都是我们收集到赏卿云小姐留下的东西，白塔黑市仓库那边赏卿云小姐只给了我们大概的方位和数据，还是需要时时姐你亲自过去才能领取，录像道具记录着赏小姐的最后一个副本。”
姜时时把东西都接过抱在怀里，有扇子，有衣服，还有个小小又方方正正又布满精致剪纸纹路的盒子。
真的很小，才一个巴掌那么大。
里面是灰烬还有零碎的骨片和些许布料。
“其中大部分都是续仪转交给我们的，当时他正好被召唤在副本里，手里似乎还有些东西，但需要当面再转交给你。”
周清行没有说太多，把东西都送出后就不再开口。
站在后面本来想当个安静背景板的严天宇实在是忍不住，见姜大佬嘴巴都抿成了委屈的形状，抱着盒子的手都在微微打颤抖，便开口补充起来。
仔细算算，应该是姜时时进入传奇副本不到一个月的事情。
他们才刚刚结束副本，赏卿云就找了过来，说是强制下副本的时间到了，想托他们给姜时时留封信。
这话一出，只要不是个傻子都觉得不对劲。
好好的怎么会要留信呢？
严天宇等人都表示能跟对方一起进副本，带老板的业务他们都熟悉，还捣鼓着准备做大做强呢！
可惜，还是被赏卿云拒绝了。
在这之前，他们也找过赏卿云，想拉对方一起入伙，没有明着拒绝，却都推脱说还想在无尽里多待些时日。
严天宇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些猫腻，也猜测过对方是不是察觉自己要进入神陨的副本里，于是在赏卿云一进入副本就密切关注着。
奇怪的是，副本难度虽然大，但却是个白色的新人副本。
甚至副本最后还有几个人通关。
可赏卿云就是永远留在了里面，并且死得…异常惨烈……
他们四个人也反反复复对着直播录像研究过。
相对于其他玩家，赏卿云似乎每一步全走在副本最危险的边缘，确实都是形势所迫，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经验丰富的老玩家身上，总有几分不对劲的感觉。
严天宇说话也是点到为止。
总不能明说无尽可能背后搞有手脚，而赏卿云早就有所察觉，提前就做好赴死的心理准备……
现在的时时姐已经聪明又机灵，身旁更是有着游大佬，也不需要他说得太过直白。
姜时时一直都静静听着，直到严天宇不再开口，他才低声说道：“谢谢。”
“都是应该的，说什么谢谢。”
严天宇连连摆手，见姜时时连头都没抬起来，在心里叹了口气，默默退回周清行身后。
唉，报丧这活他真不在行。
姜时时拿到东西后也没有久留大厅，很快就跟游无肆转身离开。
“怎么样？都说了吗？”
江左一直在偷偷注意着这边的动静，见两位大佬带着东西转身就走，便麻溜的丢下正分析着研究数据的覃硕，三两步就窜到了严天宇身后。
他当了好些年的医生，也见过不少的生离死别。
公布死亡这种事情，向来都是最揪心的。
听到这话，严天宇又确认大佬们都已经坐上电梯，才终于叹出声来。
开口道：“都说了。”
“录像也给了？那可实在是……”
江左想到赏卿云在直播中最后的模样，也没有再说下去，接受死亡是一回事，能不能接受那么惨烈的死法又是一回事。
瞥见身旁的宁栖也抬起头看向两位大佬离开的地方。
他跟着叹了口气，说道：“先梳理从酒店接待员那边问出的消息吧，我刚刚趁着站在窗边看了一下外面，整个街道都黑漆漆的，连灯都不亮几盏，也难怪这边的工作人员说晚上最好不要出门。”
话分两头。
回到房间的游无肆带着姜时时坐在沙发上，见对方半垂着脑袋愣愣的捧着装了小半骨灰的纸盒子，既没开口，也没有点灯。
就这么搂着小僵尸的肩膀，静静的坐在黑暗里。
“我要看直播录像。”姜时时语气中压着许多沉甸甸的东西，听起来不仅没有往日那般清脆，还带着几分决然与凶狠。
他要看。
要知道漂亮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有仇报仇！
闻言，游无肆搂在小僵尸肩头上的手微微紧了紧，只应了个‘好’，便拿起沙发前那个录像带模样的道具。
屋里很黑。
道具使用后就像是电影院里大电影投放般，在他们正前方缓缓播放着。
直播录像带的播放速度和正常副本不同，除非特意调整还原到最初的时速，不然都是加速十几倍飞快进行，只有那种玩家面临危险时刻才会稍微降低到几倍。
大概是观看直播的人一直把主视角放在赏卿云这边，投屏里画面的主人公便都是赏卿云。
副本是白色副本，虽然没有新人加入，但好几个玩家不管是行事手段还是别的什么，看起来都稚嫩得很，明显就是刚刚通关新手副本没多久。
这次副本的内容是盗墓。
听起来是个灵异副本，实际上也是灵异副本，还没入墓里就已经开始怪事频出。
新人玩家里有个乖巧的小姑娘，颇受赏卿云的照顾。
即便赏卿云总说自己不是个好人，除了偶尔搭把手外脸色也冷冷的，那小姑娘都一直跟在左右，也不拖后腿，受伤了都不多吭一声，还能白着脸用技能帮忙击退各种各样的鬼怪。
赏卿云又不是真的心冷，一来二去，也会跟小姑娘说上几句话，在遇到危险时把对方护在身后，还会在安全的时候逗弄两句。
灵异副本向来都不轻松。
更何况还是这种进入坟墓之中的副本，危险不说是无处不在，也都差不多了。
幸而赏卿云经验实在丰富，又再三使用道具把变成小纸片人的续仪给请过来分析坟墓里移动的机关，副本里的新人玩家都是没毕业的大学生，听话也不惹乱，玩家里还有个刚从无尽学校里毕业的十几岁少年。
如此一来，就算是带着群菜鸟玩家，都依旧顺利平安存活好些天。
眼看着就要到通关的时候。
警笛声都若隐若现传进坟墓里，被请过来的续仪小纸片人也推演出大墓的生路，才刚走几步，墓里的各种怪物们似乎都被惊动了，全都‘活’了过来。
再然后就是改换路线往水路奔逃……
墓主接着惊醒，另一处进来的盗墓贼不知道遇到了些什么，竟在内部使用炸药，导致大墓塌陷，且刚好就把断后的赏卿云隔在墓里。
被驱使的各种僵硬尸体全朝着充满生气的赏卿云张开它们血盆大口，包括那位被惊动且已经和地下诡异生物融为一体的墓主。
赏卿云身为无尽老玩家，不仅身手出色，压箱底的东西更是不少，就算被鬼怪包围都没有面露惊慌，在这种情况下也依旧应对自如。
只是，大墓再次塌陷……
泥土和石块哗啦啦往下掉，还使得环绕在主墓室周围的水银小河全都倾流到这片区域。
鬼怪们倒是不怕，它们都已经死了，也没办法再死一回。
全都无视周围的泥块和水银，不管不顾的张大嘴巴朝着赏卿云冲去，仿佛只要它们还能动就绝对要吃上□□人。
赏卿云大概也觉得有些棘手，飞快拿出一件又一件的道具。
到最后拿出了颗红灿入血般的小圆珠子，看着模样本来是打算使用的，却不知道为什么，眉头微皱，就将圆珠紧握在手。
周围冲上前的鬼怪察觉到异样的气息脚步稍有停顿，但很快就避开赏卿云手持圆珠的手，继续攻击。
而那位被各种生物肢体拼凑起来的墓主则是被圆珠的气息激怒了。
攻击更是癫狂，体型也变得更是庞大且丑陋不堪。
赏卿云实在是厌烦了这个丑了吧唧的东西，直接从道具里找了把长刀，将墓主身上仿佛拼接而成的肢体一块又一块切割开来。
但也不知道这个怪物是怎么回事，杀也杀不死，往什么地方捅都没有用，只能引诱着残缺的墓主往还算完好的石棺材里走。
飞快盖上石棺材。
赏卿云往石棺上坐去，抓着圆珠的手抵着石棺板，原本弹跳不停的棺木瞬间稳当得如压重山。
这时候的她已经满身伤痕，伤口也隐隐变成灰紫色。
好些处伤口都混杂着泥土或是水银。
处境如此，下场已经显而易见，她无奈摇了摇头，趁着还有体力斩杀那些朝她袭来的鬼怪……
直到塌陷所剩的狭小空间被鬼怪占满，水银都蔓上石棺。
赏卿云口唇也已经发紫，她抬头朝着直播的方向看，像是知道会有人在镜头外为自己担心，笑着抬起手，说道：“别看，已经不漂亮了。”
话音落下。
小巧的直播屏蔽道具往外丢，画面瞬间就换到了其他玩家那边，像是大部分的鬼怪都被赏卿云阻拦般，其他玩家应对得还算轻松。
又是一声巨响。
这次的塌陷直接将镜头也埋在黑暗中。
直到次日，烈日当空。
躲避在道具下的玩家们纷纷从土里爬出来，还带着个不知道为什么超时而没有消失的小纸片人。
这次的新人玩家算是无尽里少见有良心还有道德并且知回报的那一拨，在小纸片人续仪还有那位无尽学校毕业出来的少年玩家带领下，用道具和技能挖着土。
耗时三个半小时，在副本就要结束的最后十分钟，把赏卿云最后剩下的手骨和已经碎裂的石棺材挖了出来。
鬼怪的残骸在阳光之下纷纷散成飞灰，便是那白色带血的手骨都像是要在灼热光芒下烧起来，只剩赏卿云惯穿的旗袍在四周碎成片片。
小纸片人续仪用一把特殊的火将石棺材烧尽。
收殓部分灰烬，再把碎骨和碎衣都装入盒子里，捡起那颗阳光下红得更圆更大的珠子，身上燃起幽幽火光，眨眼间的功夫就带着东西消失不见。
姜时时眼睛眨都不眨。
只是抱着之盒子的手更紧了，他从来没想过，漂亮姐姐会这样死去……
那句‘不漂亮’，是对他说的。
他用小本子写字和发信息，都是叫漂亮姐姐……
夜已过大半。
直播录像道具使用过后已经自动关闭，只剩下远处夹着海风传来的阵阵海浪声，以及没有边际的黑暗。
游无肆没有打扰小僵尸，只是静静坐在对方身旁，无声陪伴着。
时间缓缓流逝。
圆日从海岸线的另一头升起。
姜时时在察觉到光线的那刻就连忙抬起爪子，胡乱擦拭着脸上乱七八糟的泪痕，他把抱了整夜的纸盒子放进个人背包中。
又收拾好漂亮姐姐的其他东西，放进新的背包格子里。
做完这些，他揉了把脸，走去认真刷牙，再打开换装程序，挑选起衣服。
要漂亮，要开开心心，都是漂亮姐姐说过的……
早上八点。
玩家们早早就齐聚在酒店大厅里，早餐都吃已经了半个小时，除了游无肆和姜时时外，所有人都在这里了。
他们倒也耐心。
不过是再等等而已，能跟两个从传奇副本里出来的玩家同行，当然比跟其他人瞎晃悠要好得多。
不多说。
游无肆和姜时时就出现了。
正在喝水的严天宇一呛，江左没喝水都被自己口水给噎到，而周清行直接咳嗽不停，就连总是低着头的宁栖在抬起头扫了眼后都忘了低头的事情。
更别说其他玩家。
各种表现都有，顿时间，大厅里嘈杂一片。
也没谁窃窃私语，太震撼了，震撼到语言都难以描述。
身着旗袍的姜时时牵着同样穿着旗袍还踩着高跟鞋的大波浪美女……
咳，真是美女。
肩宽腰窄，就是胳膊上和大腿上肌肉过于明显，还有那张脸，凌厉的五官深邃分明，眼神很冷，像是会吃人似的。
这大波浪美女，可不正是游无肆吗？
严天宇艰难咽下那口差点把自己呛死的水，他很想把目光从摇着扇子的游无肆身上移开，但自己的眼睛就像是不收大脑控制似的，好不容易移开了，又自个转悠回去。
眼看着人已经走到了眼前。
对上那霸气侧漏、冰冷还夹着玻璃渣的视线，他试图开口呼唤：“肆…时时姐……”
他不敢，是真不敢认。
瞧瞧这大波浪，看看这结实得撑起来的胸肌，再往下就是细窄的腰还有圆润的臀……
严天宇被自己的想法呛得连连咳嗽两声。
他连忙垂下视线，又飞快给两位大佬拉开椅子，再次开口说道：“坐，快坐下吃点早餐。”
不然就要看见踩着高跟鞋那修长大腿上的腿毛了！
夭寿哦！
就算是再怀念云姐也没必要这样子去怀念吧？
严天宇抬眸看向同样穿着旗袍又晃着扇子腰间还挎着个熟悉小竹藤包包的姜时时，眼中流露出一丝敬畏。
能让游大佬换上这身衣服。
他的时时姐真的强，太强了！以后就算惹肆哥不开心，也绝对不能让时时姐感受到半分的不快。
姜时时心情还是很糟糕，但既然已经穿着漂亮姐姐最喜欢的衣服，糟糕的情绪当然不能表现在脸上。
他像个假人一样朝着不知道为什么表情很是奇怪的几人笑了笑。
坐下后，也不怎么说话，专心吃起了桌上为他和坏哥哥准备的早餐。
面包咬下第一口，好干，再喝起旁边散发着淡淡焦味的饮料……
差点没吐出来！
姜时时眼睛微微睁大，看着那苦涩程度之比医修们开的苦苦灵药稍微差那么一点点又焦那么好大一点的饮料。
默默把面包放回了盘子里，飘着白色爱心的饮料也往外推。
什么奇怪东西，原本糟糕的心情更糟糕了！
游无肆加了几颗糖进牛奶里，捞均后推到了小僵尸的手边，同时开口说道：“时时喝这个，是牛奶，甜的。”
……
听到那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磁性男声，同坐在一个桌子上的严天宇和江左都忍不住再看了眼游无肆。
周清行倒是没看，他不太敢看。
而宁栖已经把脑袋垂得更低，原本就低的存在感，变得更低。
在场的玩家们忍不住将视线投过来，听到游无肆的声音，又看看打扮，心中感慨万千。
要不是当场做小动作会被发现。
他们是真想拿手机或者是个什么赶紧给录拍下来，女装不少见，但这样既有点违和感又实在美与妙的女装，是真不多见。
姜时时捧起牛奶喝了一大口。
终于把嘴里奇怪的苦焦味咽下，这时也察觉到很多玩家都在看过来，或者应该说，看身旁的游无肆，那眼神，像是看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似的。
包括身边的严天宇等人，表现得也跟别的玩家差不多。
姜时时眉头微皱。
他也察觉到坏哥哥在进入大厅被注视后浑身都在冒着冷气。
见对方想要拿起他刚刚喝过的那杯又苦又焦的饮料，便赶忙把手里的牛奶塞进那只大手里，四目相对，认真开口说道：“坏哥哥是漂亮的，很漂亮。”
这话一出，在场玩家们都识相收回了视线。
同桌的几人喝水的喝水，低头的低头，反正都非常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时时挑的当然漂亮。”游无肆笑着轻轻抿了一口牛奶，转而送回小僵尸手里，这才看向同桌的几人，幽幽开口道：“你们也觉得很漂亮，对吧？”
……
就差没被点名的几个人哪敢说不啊！
缓缓抬起视线，笑着连连点头，又艰难的用他们并不是那么丰富的词汇夸赞起游无肆的漂亮。
真的挺难的。
特别是还要对上游无肆显得有些阴冷的双眼，在这种情况下，夸赞声都忍不住放轻了几分，总觉得只要用词不当，很快就会被对方麻溜暗杀。
“既然都觉得漂亮，要不就跟我一起试试漂亮的衣服吧？说不定会爱上这种感觉呢？”游无肆再次开口，这次声音明显带上了笑意，听着其实还挺幽默的，就是阴冷不曾散去，更是阴森起来。
能不阴森吗？
鬼故事都没有这么可怕！
竖起耳朵的玩家男玩家们纷纷走得走散的散，今天明显不是个跟游无肆还有姜时时搭话的好日子。
指不定过去凑近乎还要被逼着穿个女装旗袍！
女玩家倒是无所谓，旗袍而已，要是大佬们想看，还能当场表演旗袍劈叉顺带胸口碎大石！
“这，这也不是不行，就是太麻烦了！”
严天宇使劲咽了口口水，话还没说完，就察觉到左右两位同伴射来的视线，他连忙左右看着，说道：“我们这身材也挤……”
说着，他忽然意识到游大佬身材更好。
不仅挤进去，胸膛还鼓鼓的！
便连忙朝着江左和周清行投去求救的视线，在看着周清行的时候，视线还忍不住下滑到对方的胸口，既然游大佬有这么个效果，身手敏捷的警察大哥应该也……
周清行被严天宇看得毛骨悚然，直接一个激灵，开口接话道：“太麻烦时时姐了！还是算了吧！”
“就是，打扮什么的也很花心思的，时时姐你吃早餐，别累着，想吃什么我再去拿点，酒店里的餐点都是免费的……”
江左边说边打算开溜。
人才刚站起来呢！金发碧眼的工作人员就已经给他们尊贵的豪华套间客户送来了专门的早餐，好家伙，早上吃个面包奶酪都配着红酒呢！
开溜是没办法，再加上严天宇手已经揪住他的衣服防止逃走，也只能默默坐了下来。
游无肆扫了两眼同伴们的表现，将面包切块，涂抹上果酱，递到小僵尸嘴边，这才继续开口道：“说得也是，时时还是先吃早餐吧。”
听到这话，姜时时看了眼面前味道闻起来甜甜的面包，又注视着表情很是激动，瞧着似乎是有些高兴坏了的同伴们。
认真开口说道：“不麻烦，漂亮，很好，都喜欢。”
他和漂亮姐姐都喜欢漂漂亮亮的。
穿得漂漂亮亮就会很高兴。
姜时时边调出换装程序，边一口吞下坏哥哥送到嘴边的食物，非常专注的为同伴们搭配起漂亮裙子来。
……
严天宇等人脸上挤出的夸张笑容在看到姜时时挑选的一件又一件旗袍时，渐渐凝固。
他们真的只是客气客气！
没有想穿女装，更没有想穿旗袍的意思！
江左凝固的笑容在姜时时再三询问着自己喜欢什么颜色又喜欢什么款式还三百六十五度展示着衣服中慢慢变得自然，看过那件确实还行的旗袍，还有确实不错的黑长直头发后，善于自我洗脑的他已经飞快接受了这个事实。
不就是穿旗袍吗？
确实挺好看的。
比那无数双眼睛的怪物要好看得多，至少穿上了之后，人还是两个眼睛两只耳朵一只鼻子一张嘴巴！标致得很呢！
想到这，江左双手平放在腹部，安详的笑着说道：“时时姐，我穿不来尖尖的那种高跟鞋，给我换个底粗点的吧，走路应该更稳些。”
穿都穿了，多双鞋子也没什么。
新的体验新的人生。
……
严天宇和周清行都熟悉江左这样自我洗脑过后的笑容，察觉到对方的叛变，眼神里都带上了指责！
他们可没办法自我洗脑啊！
姜时时给江左挑完小裙子，直接一键就换到了江左身上。
不得不说，江医生穿上这条纯白色的蕾丝旗袍，双手交叠在腹部，眼眸微微下垂，乍一看，还挺神圣的，有几分超脱的美感。
他啊呜吃下游无肆喂过来稍微有些甜得发腻口感不太好的面包，边飞快操作着换装程序，边用还有些含糊的声音询问着严天宇的喜好。
听到这话，严天宇颤抖着看向身边突然出现的江美人，还能怎么办，含泪用激动道的笑容把自己的诉求说出。
要平底的鞋子，短短的头发，还有最简单的裙子。
对裙子要求不多，就两个字，宽和长，宽要瞧不出他胸口的小肥肉，长要长得可以盖住双腿，完全看不见他的腿毛！
“好哦。”
姜时时看了眼都开始喜极而泣的严天宇，他有些搞不懂人类了，难道大家其实都很喜欢小裙子，只是把这种心情压抑在心底？
他挑了条很是素雅的曳地旗袍。
也足够宽，完全符合人衣中晃的感觉。
再找了个卷卷的小短发，非常完美，一键给对方换上，搭配上原本就灵动的双眸，很是俏皮活泼。
……
周清行笑不出来了。
他在心里进行一番激烈斗争后，开口说道：“长的，宽的，黑的，头发短的鞋子平的。”
吃完最后那口小面包感觉很腻的姜时时看了两眼周清行，非常郑重的点了点头。
难度好像有点大。
他搭配许久，最后艰难用乖乖巧巧的学生头盖住了周清行脸颊两侧，再配上曳地黑色旗袍。
好像，还是有点怪，仿佛套上麻袋似的……
“就这样，可以了！我很喜欢！”周清行生怕姜时时换个什么花里胡哨的模样，赶忙开着口。
最后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到了宁栖身上。
自闭的宁栖拿出早早就准备好的板子，之间上面写着‘低调、有帽子’。
姜时时感觉大家的审美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棘手，但都非常认真的挑选着，也许是漂亮姐姐真的在注视着他，在挑选衣服的时候，心灵非常平静。
脑海中偶尔还会划过之前漂亮姐姐在糸氏镇上时跟他一起上服饰课程的声音。
给每个人都打扮好后。
注意到大家的表情似乎都有所不同，他总觉得好像不太对劲，便询问道：“是不喜欢吗？”
“喜欢，太喜欢了。”笑得平静的江左微微点了点头，他拿起勺子，借着勺子可以映物，欣赏起自己整齐的五官。
严天宇心理还算强大。
人家肆哥都能如此坦然，女装而已，不是什么大问题，根本就会不影响自己身上也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男子气概。
再说了。
好像还挺好看的。
他也拿起勺子欣赏了一下眼睛又大又圆的可爱小美人，美滋滋说道：“我好像真的挺好看的。”
……
周清行默默把椅子挪远些许，远离两个不知道是精神出问题，还是认知力出现障碍的同伴。
穿女装也不是什么大事。
警队里还特地培训过这方面的事情，只是有些难以接受跟游无肆穿一样的旗袍而已。
那胸口…实在是有些不好描述。
游无肆把还剩下两口的牛奶送到小僵尸手上，笑着轻声夸赞道：“时时辛苦了，都很好看，把每个人的特点和美丽都放大了，非常漂亮。”
说完，他有些遗憾的扫向大厅里已经逃得不剩半个的男性玩家。
衣服不过是衣服罢。
这些没有老婆的人是永远不会体会其中的乐趣。
“我也觉得很漂亮。”姜时时重重点了点头，他伸出爪子握向游无肆的手，认真说道：“坏哥哥可以每天都这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