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见她小小年纪便板着一张脸,忍不住啧啧两声,“长的倒是很好看,只是这性格是不是有点太沉默了?”
才几岁就这么寡言少语,长大以后还不得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魔尊不知道自己已经真相了,她将林惊微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改口道:“不过没有关系,谁让她长的这么好看呢?她这张脸足以让我原谅她的所有缺点。”
虽然林惊微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并没有长开,但魔尊相信自己的眼光,林惊微是绝对不会长残的。
她毫不客气地将林惊微评价了一番,良久之后才发现,江秋渔一直没有说话。
魔尊忍不住转头去看她的神色,却发现江秋渔的目光格外沉静,她好像在看那个女孩,又好像透过女孩,在看另外一个人。
魔尊虽然不曾对谁动过心,这一刻却也能理解她的想法。
眼前这个女孩,终究不是江秋渔心心念念的那个人。
就好像她承认江秋渔是未来的自己,但她们终究有着本质的区别一样。
江秋渔比她多了几百年的阅历,也比她多经历了很多的事情,魔尊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她的确比不过江秋渔。
她们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
所以严格来说,眼前的这个女孩只是她命定的道侣,却不是江秋渔喜欢的那个人。
江秋渔喜欢的,是另一个时空的林惊微。
魔尊无声地叹了口气,“你之前不是说,你没见过她小时候的样子吗?”
江秋渔回过神来,“嗯。”
魔尊不想见她如此低落,于是转移话题道:“你想象中的差别大吗?”
江秋渔想了想,“差别不太大。”
林惊微那清冷寡言的性子绝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有的,她生性如此,小时候就不怎么活泼。
魔尊撞了撞江秋渔的肩膀,笑嘻嘻的,“那你可以把她小时候的糗事记下来,等之后回去了,可劲儿地笑话她。”
江秋渔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不愧是你。
魔尊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咳,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吗?”
江秋渔被她猜中了自己的想法,却面不改色,装的一本正经,“我原本没想到这一点,多亏你提醒了我。”
魔尊:你就装吧!
我还不了解你?
这边,林惊微一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桃香味,她不知道这股味道从何而来,却本能地感到很喜欢,那双眼睛不动声色地将在场之人都打量了个遍。
到底是哪里来的味道?
林惊微百思不得其解。
很快,便有一名弟子前来通知大家,考核马上开始,所有想要拜入清河剑派门下的人都需要走过千阶石梯,完成第一门考核。
现场的众人顿时躁动起来,唯有林惊微不慌不忙,她并未争第一,而是等其他人都往前走了之后,才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魔尊与江秋渔跟在她身后,两人盘腿坐在一片巨大的云朵上,中间摆放着小几,上面放着几碟瓜果点心,以及一壶清茶。
江秋渔斜靠在小几上,用手撑着额头,懒洋洋地注视着林惊微的身影。
魔尊抬眼便能看见她的侧脸,白玉无瑕,眼黑唇红,细瘦的手背上有着淡青色的纹路,腕上挂着一串金色的手链,上面还坠了一个赤红的铃铛。
她不曾露出任何引诱人的表情,却仍然有着一股勾人心魂的媚态,手腕脖颈,纤腰长腿,无一不让人浮想翩翩。
便是一点如玉般的耳垂,都显得活色生香。
魔尊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没关系,自己年纪还小嘛。
她也垂眸去看林惊微,默默在心里替对方加油。
江秋渔知道林惊微能轻松地走完这一千阶石梯,即便此时的她没有任何修为,可她身负大气运,是世界的宠儿,只要是她想做的,就一定能实现。
那一道小小的身影仿佛与记忆中的人重叠在了一起,林惊微的背一直挺得笔直,宛如一棵宁折不弯的柏树,她天生适合剑道,心性坚韧,有坚定的目标和坚守的信仰,不受外界影响。
见过她的人都说她性子清冷,不易接近,唯有江秋渔知道,她的怀抱有多温暖,肩膀有多有力,若不是迫不得已,她们本该拥有更美好的相识相知。
江秋渔幽幽地叹了口气,“有点儿想喝酒了。”
魔尊愣了愣,“你想喝什么。”
她记得自己的储物戒中似乎还有几壶美酒,是她的珍藏。
江秋渔眼眸半阖,“醉春风。”
魔尊想了想,“好像没有。”
江秋渔毫不意外,毕竟醉春风是云水城的特产,魔尊应当没有去过云水城。
“那算了。”
魔尊说:“我有万年桃酿,你想尝一尝吗?”
她不等江秋渔回答,便主动从储物戒中找出自己珍藏的万年桃酿,用手拧开木塞,一股浓郁的酒香味顿时弥漫开来。
江秋渔盯着这壶美酒,微微恍神。
魔尊并未察觉到她的失神,兴致颇高地斟了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江秋渔,“你尝尝,应该不比醉春风差。”
江秋渔伸手接了过来,放在唇边抿了一口,酒香在舌尖炸开,她的眼眸眯了起来,浓黑的眼睫下隐约有水雾弥漫。
魔尊也饮了一口,咂巴着嘴,“还不错吧?”
“嗯。”
江秋渔今日话不多,魔尊也知道她心情不好,不奢求她能再评价些什么,她能回应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
魔尊想了想,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应该喝过这壶酒吧?”
江秋渔沉默不言,魔尊已经知道了,她的沉默就是肯定。
“你跟她一起喝的吗?”魔尊又问。
她实在想象不到将来的自己一个人饮酒时的模样,那该有多孤寂?
江秋渔的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了当日的画面,林惊微的锁骨被酒液灌满,多余的美酒顺着她的皮肤往下流,晕湿了一小片黑色的衣襟。
她面颊绯红,向来清冷疏离的眼眸里满是醉意,泪光点点,红晕从脸颊爬上眼尾,就连耳骨都烧得火红,清艳绝俗的面容上难得透出了几分媚色。
她想躲,江秋渔却不肯放过她,用手指勾起一滴美酒,放在唇边细细品尝,双眼还直勾勾地盯着林惊微瞧,把人瞧得心跳紊乱,面红耳赤。
那时凤桉跟傅长琉就站在不远处,听见林惊微那一声压抑到极点的喘息时,气得恨不得将江秋渔剥皮拆骨,以报羞辱之仇。
江秋渔想着当日的经过,半晌都没回答魔尊的问题。
魔尊见状,隐约明白了什么。
看来这壶酒里还有一段情。
就在两人闲聊的时候,林惊微已经走了三分之一,此时她身边的人已经少了许多,林惊微却还是维持着一开始的速度,不快不慢地往前走。
只是不知为何,她总能闻到那股桃香味,这味道仿佛一直跟在自己的身旁,不曾远离片刻。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林惊微的错觉,她总觉得有人在一旁窥视自己,是清河剑派的各位长老吗?
林惊微抿了抿唇,身形更加笔直如松,双眼目视前方,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最后的结果果然不出江秋渔所料,只有林惊微一个人走完了千阶石梯。
随后便是测试根骨,林惊微乃是变异冰灵根,万里无一的天之骄女。
当测试结果出来之后,所有人看她的目光里都充满了羡慕。
贺云歧更是激动,当即要收林惊微为徒。
魔尊一看见他,便皱起了眉头。
“这么好的苗子,交给贺云歧真是可惜了。”
还不如她自己来教呢!
魔尊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转头去看江秋渔,“对了,你还没有见过江芷桃吧?”
江秋渔抬眸瞥了她一眼,“她怎么了?”
魔尊:“没怎么,她很有修炼天赋,现在已经是归元后期的修为了,再有个几年,便能顺利突破到大乘期。”
江秋渔兴趣缺缺,并不意外。
魔尊想了想,“姐姐,我总觉得她还记得你。”
虽然当初江秋渔把江芷桃带到魔宫时,江芷桃还很小,按理来说根本就不能记事,可魔尊总有种江芷桃仿佛知道些什么的感觉。
江秋渔并不在意,“她是你的徒弟,跟我没有什么关系。”
她只是把江芷桃从江桥镇带到了魔宫而已,这些年来并未亲自教导江芷桃,甚至根本没跟对方见过面,江芷桃记不记得她,又有什么区别呢?
魔尊噎了一下,一想好像是这个道理。
那边林惊微已经拜了师,等到收徒大会结束之后,便要跟贺云歧一起前往青竹峰。
这些年来贺云歧的境界并无多少变化,但或许是因为他的确很会经营,如今仍旧是清河剑派的掌门。
好不容易等到林惊微在青竹峰安顿下来,贺云歧叮嘱了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开了林惊微的房间。
魔尊顿时来了兴趣,站起身来拍了拍自己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我去会一会她。”
江秋渔好似已经醉了,身子倚在小几旁一动不动,只有腕间的铃铛晃了两下,她的嗓音微哑,“去吧。”
魔尊于是飞身落在了地面上,隐匿身形后,径直往林惊微的房间走去。
背影透着股迫不及待。
江秋渔望着她的背影,心想,一个人喝酒着实没什么意思。
不知道林惊微那边怎么样了。
她应该已经醒了吧?
——
幽暗的房间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是东西砸在地上时发出的声响。
浓黑的魔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将四周的摆件毁了个一干二净,就连尘屑都没能留下。
方才还透着温馨的房间顿时像遭了大难似的,房门破烂不堪,墙壁更是破了几个大洞,房间里空荡荡的。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一颗铃铛,指尖稍稍用力,铃铛便被捏了个粉碎。
黑暗中,沙哑而压抑的嗓音幽幽响起,“阿渔……”
你又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