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步是个不太看气氛的人,准确的说是不在意。
世界上大部分的人他都不在意,目前能被他放在心上,能影响他决定的只有福泽谕吉一个人。
森鸥外给了五条情一个无奈的眼神,像是在说:这个孩子又是从哪里来的?
以乱步的年纪来看,他不算孩子,应该用青年称呼。但他的行为举止、生活方式还是处理事情的态度,比孩子还孩子。
森鸥外当然知道江户川乱步,他虽与福泽谕吉决裂,但却时刻关注着他。
毕竟明面上,双方能够算的上敌人。
两人心中有数,在异能特务科的注视下,两个异能组织交往过密,只会引起他们的忌惮。
他们只能对立,成为“敌人”,小打小闹,整些妨碍对方的无关紧要的小事。
这是属于双方的默契。
若不是这样,福泽谕吉也不会放心的任由江户川乱步跟着五条情,一个在外传言是森鸥外妻子的人。
乱步巡视了一圈,没找到想要吃的东西,看向五条情伸出了手。
“什么?”
乱步板着脸道:“手机。”
五条情不明所以,将手机给他。
不一会,他在外卖软件上面下单了一堆零食后将手机还给五条情,下巴抬了抬:“买单。”
五条情:“……?”
她是什么提款机吗?
乱步补充了一句:“社长报销。”
森鸥外诡异的心情好了起来,看来他的老朋友同样深受孩子的折磨。
但他比他好的一点是他有妻子,而福泽谕吉没有。
五条情付钱之后,将账单截图发送给福泽谕吉。
对方先是发了一连串表达心情的“……”,然后迅速的将钱转了个过来,并且十分有礼貌的回复五条情:
——麻烦你了。
不知为何,五条情从这简短的感谢中,感觉到了福泽谕吉的放松。
就像一个烫手山芋,终于丢了出去。
买完零食,乱步心满意足。
他伸手去够桌上的水果,抱着一串葡萄,然后将垃圾桶放在稍远的地方。
塞一颗葡萄,然后对着垃圾桶准确无误的将葡萄皮吐进去。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点天赋是做不到这么流畅的。
乱步戳了戳坐在不远的森鸥外,再次伸手。
森鸥外:“?”
“遥控器。”
森鸥外:“……”
他找到遥控器放在他的手上,得到了乱步毫不走心的一句“谢谢”。
气氛属实诡异,但乱步毫不在意。
按着遥控器,换了十来个台才找到勉强能看的电视。
什么是反客为主,这就是。
爱丽丝换了身漂亮的红裙子,穿着小皮鞋从楼上蹦蹦跳跳的下来。
她手里拉这个皮球,看到了陌生人,好奇的看了他好几眼。
“你是谁?”
乱步厌厌回了句:“江户川乱步。”
她“哦”了一声,然后将皮球往旁边丢,伸手去够沙发
“你会画画吗?”她问。
“小意思。”
爱丽丝找来白纸和画笔,邀请道:“一起画画吗?”
无聊的电视让乱步拿起画笔,他俯身,三两下在画笔上画了个东西。
爱丽丝瞪大眼睛,肯定道:“鱿鱼丝!”
乱步不可置信,他眼睛睁开,祖母绿的口中泛着隐晦的光。
他又在白纸上画了一个东西,五条情瞥了眼,她内心猜测,乱步画的就是一堆杂乱无章的线条。
这对爱丽丝没有难度,她指着乱步的话,得意道:“汽水,波子汽水!”
五条情:“……”
从哪个角度能看出这是波子汽水?这也离谱了!
你猜我画的游戏,两个人乐此不疲的玩着。
双方都觉得,他们遇到了这个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知己。
森鸥外将最后一则消息回完,看向五条情。
“说说吧。”
五条情往他那里靠了靠,大半个身子缩在他怀中,低头正玩着他的手指。
“你这一副审问犯人的模样是问我是不是不太好?”
五条情很喜欢森鸥外的手指,修长又骨节分明,放在手里触感微凉。指甲修剪的整齐干净,手上没有什么伤口,只有握手术刀和枪留下的茧。
森鸥外垂头,低声道:“要是审问犯人,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乱步和福泽阁下闹别扭了,离家出走被我遇见,然后就被我带回家了。”
“我不在意这个。”
森鸥外道:“我更在意你和福泽谕吉认识。”
“很久之前的事了,任务中认识的。”
五条情抬头看他,这个角度能看到他向下垂着的鸦青睫毛,以及看起来就很薄情的唇。
“听这口吻,森首领和福泽阁下也很熟?”
“嗯。”
森鸥外解释道:“我们在同一个老师那里共同学习过,算的上师兄弟,只可惜分道扬镳了。”
五条情不太在意,随意道:“亲兄弟都会分道扬镳,更何况师兄弟。”
乱步和爱丽丝相处和谐,爱丽丝甚至拿出了她珍藏的玩具和乱步分享。
五条情道:“他们看起来相处的很好。”
森鸥外:“都是特别的人,特别处是共通的。”
的确都很特别的。
森鸥外想到了什么,唇角微微勾起,微眯的狭长眼睛挑着,眼里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
“你知道的,小孩子的占有欲和领域性都很强。”
尤其是像太宰治这样性格上能称的上偏执的人。
哪怕是连中也,对于这个家也有着隐晦的占有欲。
如今,他们的领地里面出现了个陌生人,森鸥外已经预想到了等两人回来,又是一场混战。
森鸥外叹道:“又会是异常剧烈的猫狗大战。”
五条情感兴趣问:“谁是猫?谁是狗?”
“猫应该是中也,他给人的感觉挺像一只会弓起背脊猫毛竖起的猫。给敌人挠上一爪子,毫无反抗之力。是一只战斗力很强的猫。”
森鸥外言语幽默,五条情已经笑起来了。
“那太宰呢?”
“狗。”
森鸥外很肯定。
“为什么太宰是狗?”
森鸥外没有给出解释,只是一个很质朴的理由:“因为他讨厌狗。”
五条情摸了下他的脸,笑道:“你喜欢猫还是喜欢狗?”
没有答案,森鸥外并不准备回答,他反问道:“你就不想知道江户川乱步是什么?”
“是什么?”
森鸥外:“猫吧,他看起来挺猫派的。”
“那我是什么,猫还是狗?”
森鸥外压低身子,轻佻笑道:“白天是狗,晚上是猫。”
五条情:“我更喜欢当个人。”
门被打开,中也正在玄关处换拖鞋。
“我回来了。”
森鸥外松了口气,先回来的是中也,战争还不会那么快的到来。
中也立刻注意到了陌生人,语气带着质问:“他是谁?”
“一个客人。”
五条情解释了一句,坏心眼道:“中也可以叫他乱步哥哥。”
森鸥外拍了拍她,让她不要太过火。
他的妻子,还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难怪和太宰相处的这么好。
森鸥外想到了五条悟,和这样一个哥哥一同长大,性格又怎么会简单呢。
“乱步哥哥?”
中也小声嘟嚷了一句:“什么恶心的称呼。”
对待突然出现在家中的乱步,中也采取的态度是无视。
他不像太宰治,是个喜欢找事的人,大多时候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当然也有特例,那就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能挑起他的怒火的太宰治。
热闹起来了,因为太宰回来了。
他看到乱步的第一句话就是:“母亲大人,你怎么又捡人回家了?”
这个又字用的很精髓。
他皱着脸道:“有我一个还不够吗?太贪心了!”
情况超出了森鸥外的预料,预想中的大战没有发生。
太宰治选择了另外一条路,通过获得五条情绝对的宠爱,碾压所有人,也包括他。
野心不小。
五条情鼻子动了动,看到了他缠在手臂上绷带边缘的暗色。
“太宰治,你喝酒了?”
太宰治眨着眼睛,纤长的眼睫像翩飞的蝶一样。
他一脸无辜,毫无负罪感的撒谎:“没有啊。”
五条情指着他沾着酒渍的绷带:“这是什么?”
太宰治眼睛一转,立刻找到背锅的,他委屈道:“平时要出去应酬,肯定要喝酒啊。森先生的一些宴会,都需要我出席,我不能不喝酒的。”
森鸥外:“????”
正在看戏,天降一口巨锅。
中也正在往楼梯方向移动,用脚趾头想,太宰治绝对不会放过他,让他安然无事。
太宰治又道:“喝酒的也不止我一个人,中也也喝了。”
中也表情僵硬,他才没有太宰治那么多的辩解,鞠躬张口就是一句:“我错了!”
太宰治狠狠咬牙,阴险的矮子,就知道打直球。
“未成年就饮酒,你们两个很行啊。”
五条情表情严肃,冷声道:“为了让你们认识到错误,明天给我交一份五百字的检讨。”
中也率先道:“好。”
太宰也勉强道:“好……”
森鸥外缓和气氛,说:“好了,他们已经知道错了,别生气了。”
五条情看向他,露出微笑:“这个你们中,当然也包括森首领你。”
森鸥外:“……?”
这完全是无妄之灾,他甚至怀疑,他的妻子恶趣味发作,故意找了个茬,让他写检讨。
五条情不阴不阳的又说了句:“森首领作为东大的高材生,五百字的检讨对你应该很容易吧?”
森鸥外确定了,的确是恶趣味发作故意找茬了。
算了,夫妻间的小情趣有助于增强感觉,就是这个小情趣有点特殊。
森鸥外认了。
乱步停止了画画,托着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家人”。
爱丽丝扯了扯他的衣角:“哥哥,不画了吗?”
“我在看坑。”
爱丽丝:“?”
都是平地,哪里的坑。
乱步点点头,一脸沉思。
“这样互相挖坑的家人实在是太有意思了。”
爱丽丝:“???”
人与人的悲喜并不相通。
哦,她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