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生歌
七个人在小小的院子里，门外又有几个想看热闹的邻居。
最后还是夏大龙先出声，问他们家做主的人在不在，来一个主事的人，这件事要好好坐下来商量。
张梅红已经哭到泣不成声，人还是瘫在地面上大哭大嚎，没从事实中恢复过来，还是夏安安戳了戳旁边的余大宝，轻声道：“你爸在哪，把你爸叫回来。”
她说得很小声，只有余大宝听到她的话，还有点诧异，偏过头看着她，不过诧异归诧异，他还是把余小宝叫过来，让他去文冲街道那边的小卖部找余有达，估计他在那里打扑克牌。
余小宝点点头，然后跑了出去。
余大宝也把他妈扶起来，拿来一张有靠背的木椅子让她坐下。
余三莉哭了一会也不哭了，就呆呆坐在地上，柳彩月在旁边安抚她。
夏大龙忍不住看了看夏安安，朝她招手，“安安，你过来爸爸这里站。”
夏安安走过去到夏大龙身边站立。
过了半个小时，余有达推着三轮自行车回来，余小宝坐在后面。
余有达皮肤黑黝黝的，一看就是常年在外面跑，风吹雨打，被太阳晒黑，看起来比夏大龙还要大十岁，虽然余小宝在路上跟他说了一些，但余小宝毕竟年纪小，表达得不是很清楚，进到院子见到几个陌生人，还是有些意外。
余大宝把事情说一遍，还把医院的检验文件拿给余有达。
“看什么看，我又不识字，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怎么可能抱错，我不看，余三莉就是我女儿，她在余家都十六年了，现在说抱错有什么用，我不管，就这样将就养吧。”余有达不看那几份文件，打从心底不想接受事实，他腰有些佝偻，神色十分黯淡。
原本坐在地上，一直低着头的余三莉听到将就养的时候立即抬起头，“我是夏家人，我要回到夏家去，我不待在这个家！”
许是怕她还要继续待在贫困的余家，余三莉情绪十分激动，握住柳彩月的手，“妈，你不会不要我吧，我可是你们的亲生女儿，我是夏家人，你们不能把我丢在这，我在这待十六年，我待够了，我不要继续待下去，妈……”
她声音又开始哽咽。
余有达听到余三莉这么说，暴脾气一下子上来，冲过来对着余三莉就是狠狠一巴掌，“你说什么，我们养你这么多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柳彩月连忙挡在余三莉面前，呵斥道：“你这是干什么？有你这样打人的吗？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余有达瞪着柳彩月，唾液横飞，整个人也十分激动，“我就是打她，我打我女儿关你什么事，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们好吃好喝地供着她，她胳膊肘还要往外拐，打死她最好！”
“她现在是我女儿，我的亲生女儿，不是你女儿，你没有权利打她！我告诉你们，三莉肯定不会在余家待下去，我要把她带回去，我不允许我女儿在这样的环境长大！”
“你放屁！”
两个人互相对骂起来，甚至有动手的迹象，夏大龙连忙拉开他们，免得起肢体冲突，让他们都冷静冷静。
“还冷静什么，你们都给我滚，大宝，把余三莉给我拉住，今天她不许走出这个家门，我倒要看看谁要上来跟我要女儿！”
余大宝去拉住余三莉。
而余有达拿旁边的扁担开始驱赶柳彩月他们，包括夏安安。
“爸，妈，你们不能丢下我，爸爸，妈妈……”余三莉哭喊，想要挣脱开余大宝的手。
柳彩月不忍心把余三莉丢在这里，她跟余有达起冲突，开始上手，两人对殴起来，夏大龙也帮柳彩月。
张梅红跟余小宝不能看着自己家里人被打，也加入打架的阵营。
见到这样的场面，夏安安脑壳疼，她去井边捞一桶水，对着打架的人泼过去，两方人都愣住了，视线齐刷刷地看向她。
“打什么打，打伤人，你们有钱去医院吗？能不能好好聊，事情已经出了，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问题。”
许是夏安安一直没参与，安安静静的，突然这么一开口，所有人都被唬住，夏大龙也反应过来，打架终究不能解决问题，他把柳彩月拉过去，沉声道：“余三莉真的是我们的亲生女儿，你们要怎么样才肯把三莉还回来给我们养，你们要多少钱？”
余有达听到钱才稍稍冷静一下，眼里有光，他刚刚进来的时候见到门口那辆小轿车，一看他们就是大户人家，这一片地区住的是穷人家，家里顶多有一辆摩托车，哪来见过小轿车的，说实话女儿也是赔钱货，还不如钱来得实在，不过他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是停手站在一边。
夏大龙见他神情有所缓解，尽管衣服被水破湿，还是继续道：“我们会跟医院打官司索要赔偿，这一笔赔偿会全部给你们，还有另外支付一笔费用给你们，但三莉必须归我们家养。”
“那我爸妈的亲生女儿呢？”余大宝先反应过来，说话的时候瞟了一眼夏安安。
夏大龙顿了顿，“安安也归我们家养，我们跟安安感情很深，我们不能让安安到另一个陌生的家庭，两个都归我们养，你们只需要说一笔数字就行，我们尽量赔偿满足你们的需求。”
“我不同意！”张梅红第一个不赞同，嗓子沙哑，“你们怎么那么贪心，两个都想要，我们的女儿呢，我们家的女儿呢，谁把我们家女儿还给我们。”
夏大龙始终觉得没有钱办不了的事情，他继续道：“三莉不想呆在你们家，安安也不想待在你们家，你们还不如拿钱，小孩子读书的费用很高，你们不用养她们不是正好？”
张梅红看向余三莉，质问道：“三莉，你真的不想呆在家里吗？”
“对，我不想，我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放我离开！”这句话，余三莉说得十分决绝，她眼底已经没有挣扎，变得异常坚定，“我一点都不想在这个家继续待下去！”
张梅红嘴唇颤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只有眼角流出一行泪。
夏大龙：“你们说吧，你们想要多少钱？”
余有达站到张梅红跟前，试图跟她交换眼色，可张梅红正沉浸在悲伤中，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应该说她不想要钱，更想要从小养到大的女儿，所以她哑着声音说：“既然这样，三莉到你们家，但我们的亲生女儿要回我们家。”
“不可能，安安不能回你们家。”柳彩月第一个不同意，她牵住夏安安的手，握得紧紧的，“安安跟我们感情很好，她要待我们家，你们想要多少钱就说，我们负责养两个女儿，不用你们花钱花心思，你们还可以得到一笔钱。”
余有达忙不迭地点头，扯了扯不会说话的张梅红，眼神里流露出怪罪的意思，他示意他们进屋聊，坐下来聊。
尽管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天色慢慢黑下来。
余有达让他们进屋坐着聊，还把屋内的灯泡打开，灯泡散着黄光，衬着屋内黄灿灿的，两方人坐在餐桌上，因为没有客厅，只能围坐在餐桌上，餐桌上还有剩下的菜饭，上方有塑料罩罩着。
“既然你们想养两个，那你们就给我们十万块，十万块不多吧，我们养三莉也养了十几年。”
“爸……”余大宝看着他爸那副要卖女儿的样子，不由蹙眉，“三莉在我们家长大，她要继续在我们家，余三莉，你想清楚，这里才是你的家。”
“这里不是我家！”
余三莉的反驳把余大宝气得够呛，骂她白眼狼。
“姐……”余小宝弱弱地叫了一声。
结果引来余三莉更大声的反驳，指着没位置坐而站在一旁的夏安安，“我不是你姐，她才是你姐，你亲生姐姐，跟你们有血缘关系，我不是，我从头到尾都不是余家人，我身上没有余家的血。”
夏大龙拍了拍余三莉的手，示意她别激动，然后说：“好，我们给你十万块，两个女儿都归我们养。”
“钱什么时候给我们？”余有达没想到他们这么爽快，十万块说给就给，面上露出喜色。
“我不同意，我们家要有一个。”张梅红目光落在夏安安身上，许是觉得余三莉已经没有办法挽回，她的心都不在余家，所以看着夏安安的眼神充满温和，又觉得夏安安是他们的亲生女儿，身上流着他们的血，所以就更加慈爱地看着她。
小姑娘出落得很漂亮，许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皮肤白皙细嫩，个子也够高，这样细细一看，眉眼还真有点似他们。
“你干什么？”余有达呵斥张梅红一句。
“余有达，你没良心就没良心，但我肯定要我女儿，既然三莉不是我女儿，她总归是我女儿，我女儿肯定要养在我身边，我告诉你们，你们不可能两个都要，我要我自己的女儿。”
因为张梅红坚持，事情再次陷入僵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