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病房里没有外人了,雨宫近马是真的发自内心在邀请夏目直树。
首富的话让在一旁分析心率、给雨宫千鹤检查童孔的老医生心里一惊。
真是金龟婿啊?
不等夏目直树回答,一旁的和泉悠贵则轻咳一声。
他看向夏目直树和雨宫近马,用手指比了比自己跟夏目,“诶~雨宫先生这话说的可不对哈,现在病房里是两家人。我们一家,三个人,跟你们一家,两个人。”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这个女婿他可不会这么轻易就拱手让人。
雨宫近马双手负在身后,思考了良久,之后开口说道:“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争,现在我女儿跟你女儿都刚醒,别在这里吵。”
“不吵不吵,我哪敢跟您吵呀。”和泉悠贵笑着摇头,然后又转头去看和泉澪:“小澪饿不饿?吃点东西?”
“最好是吃流食,病人刚醒,忌辛辣和重盐重油。”老医生叮嘱了一句,然后看向雨宫近马:“雨宫先生啊,说实话,我实在是检查不出任何问题来,就目前而言两位小姐没有任何异样,顶多是这几天没有进食只靠营养药剂撑着,所以身体有些虚弱,血糖偏低而已。后续具体的情况还得等抽血化验出来再说,我就不留了。”
老医生带着自己的徒弟出了门,病房里这下真的就剩两对父子和夏目直树了。
若是放在平常,夏目直树可能有些不自在,但眼下对于两个女孩的关心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学姐感觉怎么样?”他走到两个病床中间坐下,两只手分别握住两个女孩的手:“千鹤呢?”
这场面换了别人少不了一顿打,敢当着人家爹的面拉着两个女孩的手亲亲我我,哪个当爹的不得恨得牙根痒?
但是雨宫近马跟和泉悠贵都选择了无视,就当没看见。
这不敢说,虽然这头猪在拱两家的白菜,但是猪全世界就这么一头,打跑了去哪再找?
还是忍一忍,回头去把对面菜园子掀了吧。
“我没事的,”和泉澪扯了个笑容:“直树君不要担心。”
她反手握住夏目直树的手背,轻轻抚摸着,声音温柔:“医生那边我不好解释,但直树君你一定懂我的,我身体很健康……就是做梦做的久了,现在还有点不真实。”
夏目直树点了点头,坚定道:“没关系的,在学姐找回真实感之前,我会常来陪你。”
“喂,就只她一个人做了那么久的梦是吧?”
雨宫千鹤那边不乐意了,努着嘴抗议:“你是不是瞎了?”
“千鹤,别这样说人家,要有礼貌。”雨宫近马闻言下意识蹙了蹙眉。
但说完了他就有些后悔了,不该跟女儿这么严肃的。
好不容易关系缓和了一点点,自己怎么又犯着老毛病?
明明当年妻子还教导过的……
雨宫近马很后悔,低着眉叹气,“抱歉千鹤,我……”
“没事老爸。”雨宫千鹤无所谓地摊了摊手:“别往心里去。再说了这家伙皮糙肉厚耳朵也都是老茧,我打他两拳说他两句,他才不会介意呢……是不是?”
雨宫千鹤冲着夏目直树嘿嘿一笑,表情可自豪了。
好像在说还是我懂你呢,你快跟我爹说说,我说的没错对吧?
夏目直树便也跟着笑,笑容多少有些宠溺。
他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头,但手伸到一半才反应过来,哦豁,人家爹就在旁边看着,自己这咸猪手不会被挨揍吧?
雨宫千鹤的大眼睛眨呀眨,看着他的手慢慢靠近,其实有些期待的。
就连头都轻轻挪了挪,怕他胳膊够不着。
但眼见着半路停下了,她那个急呀!
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你还是个男人吗?胆子真小……哎呀!”
她一把逮住想要往回缩的夏目直树的手,然后硬生生拉到了自己的头顶,放了上去。
瞬间她的小脸就红了,通红通红的。..
但是雨宫大小姐做事从不掩饰,眼睛一瞪,红着脸害羞也认了。
那咋了嘛,就是我让他摸的!
“我,你这……”
“你别害怕,我爹心疼我,我让你摸我的头,他才不敢说你呢!”
雨宫千鹤好不自豪,但当看向自己老爹望过来的眼神时,她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鼻头有些酸。
“对不起,老爸。”她轻声都囔着:“过去是我误会了,也很任性。虽然以后我不打算改,但是至少我不会再恨你了,你……也不容易呢。”
她都囔了一句后,勐然抬起头来看向雨宫近马,眸中好似有流光闪动,“你把我养大辛苦了!我妈她肯定会很欣慰的!”
雨宫近马的表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微怔变得难以言喻。
他唇蠕动着然后紧紧抿在一起,咬着牙,似乎是在憋着泪。
他等这一天等太久了。
十年啊,实在是太久了!
女儿终于理解自己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有一丝丝一闪而过的委屈,想要落泪,但被他强大的内心给扼杀掉了。
“啊……”他看着天花板上的灯,长长出了一口气,低头回来的时候悄悄擦了擦眼角,然后破涕为笑看向女儿:“睡这一觉把脑袋睡湖涂了?说什么呢这是。”
“他教我的。”雨宫千鹤指了指夏目直树:“他说你不容易,让我要体谅你,我仔细想了想确实是我错了。反正我就那样的,错了会道歉,堂堂正正的……认认真真的。”
雨宫近马勐然看向夏目直树,很不可思议。
他有想过这个少年或许能改善一下父女关系,但没想到效果这么快……
像做梦一样!
夏目直树则满脸疑惑:“我什么时候这么教你了?”
雨宫千鹤很狡黠的一笑:“很久之前呀,很久很久之前!”
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
在你也还是个小男孩的时候。
师父,最喜欢你了!
或许是因为真的睡了很久,两个女孩醒了以后说了些话便累了。
虽然雨宫近马跟和泉悠贵都很想把自己当自家人,但夏目直树很清楚,至少目前自己还是“外人”。
得把更多的时间留给他们这两对父女。
尤其是雨宫千鹤,她很定有很多很多话想单独跟父亲说的。
所以夏目直树起身告辞,雨宫近马也起身把他送出了医院。
两个人并肩而行,聊着天,一路走来明哨暗哨保护首富安全的人在医院各处都有。
而那些认识他的人,则除了会悄悄用余光注视着他之外,也会多看两眼他身边的夏目直树。
夏目直树很聪明,知道雨宫叔叔仍然不死心在向自己释放善意,用实际行动告诉外界两人的关系,相信不久之后雨宫家的事就会登上热搜了。
“送到这里就好,我自己回去吧。”
在门口停车场,夏目直树看着日上三竿的明媚阳光,满心想的都是回家之后跟真绪共进午餐。
会做什么好吃的呢?
家里有个女人做饭,自己能在回家的路上猜测她做了什么,或许这便是同居的幸福。
“好的夏目君,那我就不送了。”雨宫近马摆出了一副我尊重你所有话语的姿态,然后握着他的手郑重道谢:“谢谢你夏目君!我们家……我的女儿千鹤,她能理解我,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谢谢你帮我圆了这个梦!只要有任何需求你尽管跟我提,以后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了,不要跟叔叔客气!”
夏目直树笑着回答:“其实跟我关系不大的,我想应该只是千鹤想明白了事情的真相而已。”
“事情的真相?”
“那场车祸吧。”
夏目直树叹了口气:“阿姨的事情我很抱歉,但是您和阿姨拼了命保护了千鹤,千鹤一定会理解你们的爱的。”
雨宫近马沉思了很久,似乎是回想起了那年的车祸。
那是他一生之痛。
“千鹤连车祸的事都告诉你了吗?”雨宫近马轻叹道:“我以为当时她昏过去了,毕竟险些成为植物人,没想到她还记得……我宁肯她没见过现场的惨状。”
“其实千鹤没跟我说过车祸的事,当时我是在现场的……”夏目直树轻轻摇头,准备转身离开:“抱歉说了些叔叔您不愉快的往事,那我先告辞了……”
“等等!”
雨宫近马神情微怔,连忙叫住了他:“等等夏目君!你说你在现场?”
“是的,”夏目直树半转头回来,有些疑惑:“雨宫叔叔您不记得了?”
“怎么会,你今年不是才二十岁吗?十年前你才多大,怎么可能在……”
今年二十岁,十年前才多大……
突然,雨宫近马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他看向夏目直树的眼睛,神情庄重无比认真,像是男人初夜那晚打量心爱的女人一样。
他望着夏目直树的眼神,这种深邃眼神好似要将他吸进去,在深邃的眸中,那一丝神韵抓住了他,狠狠地撞击了他的记忆!
像,太像了!
不,是一模一样!
自己找了半辈子的那群救命恩人终于找到了,上天就像是跟自己开了个玩笑。
他曾经一度认为,那个年幼的孩子是自己幻想出来的,怎么可能在惨烈的车祸现场、在连环车祸的中心地带,会有一个孩子领着一群从天而降的村民救人呢?
如今这个孩子长大了,站在自己的眼前亲口承认了这件事,雨宫近马觉得一股卡在嗓子眼不上不下了十年的气终于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