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侮辱

前番。

险山堡周边夜不收增多,导致自己无法探知其形势,佟养真就有所预料是否险山堡要有动作。

一边把周围各堡的兵丁撤回新安堡,一边派人去通知凤城,一边派更多的人去险山堡打探。

去险山堡打探的人皆无功而返,还有不少人没了踪迹。

作为老将,佟养真这才顺应下属的心思,几日来没有强迫众人出城劫掠难民,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如今连险山堡附近都有了镇江骑兵,那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了。

紧闭门户。

佟养真开始排兵布阵,一边向后方求援,一边严守以待。

堡里如今有军士高达八百人,给了他信心。

不久。

镇江的骑兵出现在了视线里,越来越多,越来越放肆,最后数了下旗帜,竟然有几千骑兵。

心里一凉。

骑兵竟然都有几千,那步兵还能少。

果不其然。

一个个旗帜出现在眼前,漫山遍野都是镇江军。

“这金州总兵开春以来,收拢了几十万难民,他如何还有物资,供应大军来打我?”

佟养真惊恐的问道。

身边的亲弟,儿子也都惊慌失措,不敢置信。

作为门户所在,他们每日那般的截杀难民,还是有不计其数的难民逃入了镇江。

又有凤城,岫岩两地闭门不出,因此对于镇江收留的难民数量,佟养真有大致的推测。

前番敢虎口拔牙,就是猜测的镇江粮草不足,是无力供应大军报复的,才敢出城截杀难民激怒镇江。

他们哪里有料到,金州总兵还能获得了一处新补给。

不光他们,连城垛上的守兵们,也面色如土,士气皆无。

虽然有城堡可守,可是眼前所预估,对面军士不下一万五千人,如何是新安堡几百守军可以对抗的。

果不其然。

刚站稳脚跟,对面的镇江军就发动了勐烈的总攻,不给新安堡喘气的机会。

镇江军扛着云梯,举着撞木,四面八方皆是主攻所在。

新安堡几百守军,分派到每面只有百余人。

武震孟根据骑兵的探测,带着属将来到一处高地,冷酷的看着前番厮杀的双方军士们。

“将军说要五日,当时我没有反对,因为我不想反驳将军,但是我要对你们说的是。”

武震孟突然一喝。

众将神情一惊。

连花眼都不敢随意的开口打岔,神情严肃的立在原处,极其的老实。

这人不同于陈凯武的善于说笑,不同于李胜虎的尖锐,不同于李伯升的实在,至于后起之秀的郭英,李齐,他们资历不足。

此人沉闷的好像没有存在感一般。

可是花眼晓得,只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

武震孟就像他的外号一般,武莽子。

真要是激怒了他,他可是敢不顾一切的杀人的,不会留丁点情面,更不会考虑同僚间的交情。

“一日。”

武震孟沉声说道。

“一日里,我要新安堡寸草不留,各部只许前进不得后退,谁部驻足不前,我就杀哪部主将。”

武震孟说完,眼睛一眯,扫视众人。

“尔等可有不服!”

随着武震孟话音落下,他的亲卫们纷纷上前一步,杀气腾腾。

什么样的人带出什么样的兵。

唐清安作为金州镇江之主,喜欢以多打少,以势压人,同样,金州镇江上下都有此风。

武震孟同样喜欢如此。

不过稍有不同的是,他不喜欢浪费时机。

既然是以多打少,以势压人,就更应该速战速决,不给战场留有变化之机。

同样。

作为武莽子,他带出来的亲卫们,和他一样的莽。

花眼偷瞄了几眼后认为,这杀气腾腾的态势,的确不像是装出来的。

“花眼。”

“本将在。”

花眼上前一步。

“你部骑兵,散去三十里,有来援之兵,一个也不许放进来,如有疏漏,我斩你头。”

“遵命!”

花眼咬牙领命。

“李齐,朱秀,李伯升。”

“本将在。”

武震孟看向三人。

“李齐负责西墙,朱秀负责北墙,李伯升负责南墙,我负责东墙,一日内攻下此堡。

最先杀入堡内的首功,而最后一部。”

武震孟冷然的说道。

“最后一部不但无功,大军返还前,主将当众扒衣,鞭打三十!”

众人纷纷错愕。

这惩罚不算严厉,但是极其的羞辱,普通将领都无法忍受赤条条的在全军面前如此,更何况他们乃一营主将。

“我也同样如此。”

如此这般,众人无法。

各将没有二话,回去后排兵布阵,皆不敢落于人,亲自上前督战。

兵堡所建之地,都有依靠。

新安堡一样如此。

其余三面不提,东面其实最难攻,因为此地为陡坡,军士需要爬上去才能够到城墙。

地面斜滑,站都站不稳,更不谈搭上云梯之难。

这也是众将不反驳武震孟的原因。

其余三面的消息都源源不断传回给武震孟,武震孟点点头,留下一将居中,提起一把长刀上前。

一排亲卫紧随其后。

当主将亲自带着亲卫上前,后方的士兵纷纷不敢驻足,拼命的往前压去。

佟养真在东墙并没有留下多少兵力,因为此处最难攻,可最后得知竟然是此处最危。

才过了小半日而已啊,他无奈之下,亲自带了人赶来支援。

城墙上的守兵,纷纷朝下射箭,陡坡下的镇江兵们,站立不稳痛苦不堪,反击的艰难。

好不容易把云梯才竖稳,正要推向城墙,用上面的钩子搭住墙垛,眼看着要成功。

立马迎来了更勐烈的箭失,火油等,一下子就把此处的镇江兵打散了。

佟养真带着援兵,和这里的守军稳定了局势,其余三面又先后派人来求援。

刚准备离开,就看到了镇江军大将的旗帜在往这里移动。

就像一波浪潮一样,无数的镇江兵,疯了一般的往东面奔涌,城墙下的镇江兵,死死不退。

用人命接替的把云梯,一架,两架,三架搭上了城墙,只留下了成堆的尸体。

佟养真看到眼前所见满脸的不可置信。

都传金州军崛起之快,都传金州军的厉害,而镇江军就是金州军,这一回亲眼所见,的确极其狠厉。

可是为了什么啊?

他不能理解城墙下死战不退的镇江兵们。

作为戎马一生的老将,他内心已然有所预测。

这种攻势,新安堡是守不住了。

当武震孟亲自开始攀爬云梯的时候,他的前方,无数的镇江兵已经登上了城墙,和新安堡守军厮杀成了一片。

佟养真看到开始欢呼的镇江兵。

一名身着精良铠甲,被众精兵拱卫的大将,手持大刀上了城墙,引发了城墙上镇江兵的咆孝。

武震孟第一眼就看到了佟养真。

佟养真也看到了他。

此时,他内心恍然有所明悟。

辽民。

身负血仇,当有此厉。

既然如此。

佟养真嘴角轻笑,提上武器大步上前。

武震孟同样大步向前。

不等他靠近佟养真,众多的镇江兵就淹没了蛮族大将。

四个时辰。

从大军至新安堡,只用时四个时辰。

新安堡告急。

凤城离新安堡不足五十里,因为情报不明,先派了百余骑兵出去试探消息。

不久只逃回了少部分人,告知有大量的镇江骑兵,凤城更加不敢派出援兵了。

凤城才几千兵,而根据打探回来的消息,光对方骑兵的规模就不比城里少。

正当凤城城里守将不安的时候,有令兵跑来传报,城外出现镇江骑兵的身影。

凤城守将连忙带人去城墙查看,果然一队骑兵出现在城墙外。

“奉将军令!”

骑兵风驰电掣,抛下一面旗帜。

凤城守军们放眼看去,有人认出了是新安堡的旗帜。

“难道新安堡已经失陷了吗?这才多久?”

听到一旁的惊呼声,凤城守将紧皱眉头。

“前有新安堡贼首佟养真,敢阻杀辽民,无视我镇江军威,引来次劫,半日破之。

凤城逆将听令,尔等闭门不出,待尔等逆首前番在金州之痛,今回老巢添伤。

将军愿等尔等积蓄力量,来日决战既分高下也决生死,堂堂正正击破尔等侥幸。

如再擅启边衅,犹如新安堡逆首之下场,勿谓言之不预也!”

一行镇江骑士趾高气昂,哈哈大笑的离开,马后扬起阵阵烟尘,留下凤城城墙上面面相觑的军士们。

“好一个金州将军!”

凤城守将咬牙切齿。

如果不是身负守城之责,他定要出城和那镇江兵来一场绝死之战,竟然如此侮辱他。

气的他浑身发抖。

“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消息传回沉阳,老奴无奈的笑道,觉得此人到底还是有些肤浅。

有时候他真看不懂。

对于金州将军自身的消息,他已经收集了很多很多,以他一辈子识人的经验。

越来越迷茫。

说此人天资过人,极善领军,可却只会打呆仗,哪怕战场上指挥,细节之处委实僵硬,不懂捉捕战机临时变动。

例如前番的金州之战,此人居中调度,以老奴的眼光来看,只能说是平庸之上。

可又说他只会打呆仗,军事才能不足吧,而他每每又能准确的踩到令人极痛的地方。

就如这新安堡。

能打下来却不要,忍住收复城池的诱惑,能有这份心胸的人,委实不可小瞧。

可是通过对此人具体的了解,又不像是有这份心胸的人。

但凡伟岸之巨才,其心胸定然宽广犹如天空一般广阔。

而此人在金州所为,一股小家子气。

老奴摇摇头,委实看不透。

“由他去罢。”

代善,莽古尔岱,皇太极等人都一脸的憋屈,极其的愤怒。

如今辽沉各地乱民怎么平也平不完,杀了一批又来几批,杀了几批又来十几批。

越杀越多,越杀反抗越列。

不是他们不想去报复镇江,一则粮草不济,二则大军不敢轻离,各地离开了军队,恐怕都会被乱民所趁。

如果只是被乱民占领些许地方,倒是没有什么,再杀回来即是。

可是如今各村落里,蛮人都和汉人混居,蛮人为奴隶主人数少,汉人为奴隶人数极多。

离开了大军的弹压,每次作乱的乱民背后,都是当地的蛮人被屠杀,这就是不能接受的了。

“去清点各地无粮人吧。”

老奴轻轻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