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断道歉。
虽然这事也不关他的事,但却是因为他来晚,才让她受到这些伤害。
在她面前,他向来不分对错,要是有人错,也一定是他错。
司雪梨原本只是静静流泪,可是害怕委屈噩梦不断在心里堆积发酵,她忍不住,放声大哭。
“呜呜呜呜呜呜啊!”
她尽情的哭。
她好久没这么哭过。
自有了小宝以后,她总是无时无刻提醒自已要乐观,要坚强,不然小宝就会遗传她的懦弱。
可她不过是凡人一个,女人一个,也有害怕难受的情绪,负面情绪越堆越多,好不容易找到可以释放的缺口,便如排山倒海一般倾泻出来。
庄云骁一直抱着她,任由她躲在自已的外套底下放声大哭,他没有让她别哭,他知道她的难受,也看过她的故作坚强。
他只是很后悔,很后悔当初帮了司家人做那种混账事。
可是,他更不敢向她坦白,他把她害得那么惨,别指望她会原谅他。
庄云骁内心有两股力道在拉扯,让他同样不好受,他只能静静抱着她,听着她的哭声,默默难受。
司雪梨不知道哭了多久,哭到累了,嗓子哑了,哭声才渐渐停熄。
庄云骁把盖在她脑袋上的衣服扯下来,问:“哭完了么。”
司雪梨抬手抹眼睛,没想到自已会在他怀里痛哭一声,不过哭出来之后确实轻松很多:“嗯,谢谢你。”
谢谢他及时出现,不然她惨遭毒手,谢谢他把怀抱借给她哭。
“你受伤了。”庄云骁发现有一串血顺着她掌手流到手腕里,猩红的血配上她白皙的肌肤,异常显眼。
他抓过她的手掌看。
掌心那儿有几道月牙形血痕,一看就是她用指甲掐出来的,一定是刚才被麻子王压着的时候……
庄云骁想到那个人渣,如果不是碍于司雪梨在这里,他一定会把麻子王分尸解恨!
司雪梨想抽回手说是小事,没想到庄云骁却盯着她的伤口看,接着视线往草地上似乎在寻找什么,不多时,只见他揪了一把小草,直接塞到嘴里用牙咬碎,然后……
司雪梨抽回手,一脸警惕看着他,他该不会要吐到她掌心上吧。
庄云骁嘴里全是草药的苦味,妈的,这药真他妈苦!然而他如此为她,还被她嫌弃?
他骂:“你是不是人?”
由于嘴里塞满草药,说话含含糊糊的。
司雪梨破涕为笑,故意说:“不是。”
庄云骁没好气,可由不得她拒绝,一把扯过她手掌,把一嘴碎沫草药往草地上吐,然后捏起其中一点,平均的敷在她的伤口之上。
做这件事时,他很认真,身上没有半分平日吊儿郎当的模样,不知情的人,一定认为他在做一件惊世骇俗的工艺品。
司雪梨立刻感受到有凉凉的感觉正渗入伤口,好舒服,她惊奇:“这是什么草药,太神奇了吧,好舒服。”
庄云骁懒得回答,这只手弄好之后,他翻起她另一只手掌,同样有月牙痕。
而且,不仅有新痕,还有旧的月牙痕,虽然旧的月牙痕已经快痊愈不见,但还是被他眼尖发现。
他皱眉:“你就这么喜欢掐自已?”然后继续给她上药。
司雪梨知道他是吐槽自已手上旧的月牙痕,那道痕是她中春药那晚掐的,后来庄臣赶到,他们……
总之第二天醒来时,她的手已经上了药,还贴上创可贴。
如今庄云骁也用自已的方式为她上药。
这一刻司雪梨觉得,这庄家两兄弟其实都是铁汉柔情,明明有一颗柔软的心,但外表却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给她上好药之后,他掀起t恤,用蛮力撕开,撕成两条布条,分别把她两只手掌给缠上。
司雪梨下巴抵在膝盖上,一直静静看着他的动作:“你上学的时候肯定很多女孩子喜欢你。”
除了他长得帅,更重要是他身上痞坏痞坏的气质,咬草药,撕衣服给人上药,虽然很粗暴,但却透着一股粗粝的温柔,糙汉,真的,小姑娘就好这一口。
以前她年轻的时候也喜欢坏小子,喜欢那种越是喜欢你就越要欺负你的感觉,是年纪大之后才觉得幼稚,她还是喜欢庄臣这样的,总是在沉默无声中对她好,无微不至。
庄云骁动作顿了一下,接着:“我没上过学。”
“……”司雪梨盯着他,不相信。
“不信?”庄云骁替她包扎好伤口之后,双手撑在身后,一条腿曲起来,仰望星空。
“嗯。”司雪梨没否认,难得可以和他像现在这样聊天,她也不急着回去了:“我觉得你懂的东西好多,就像没有你不会办的事情,以为你是学了很多东西。”
“呵。”庄云骁发出一声嗤笑:“我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社会经验,学校那些书呆子怎么会懂。”
“嗯,教育方式确实有很大问题,”司雪梨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你在我孩子面前可不能这么说,我会揍你的。”
庄云骁笑。
但这次不是嗤笑,而是真的笑了,笑的时候露出两颗小白牙,是难得真诚的模样,同时转开头,不让她看见。.
司雪梨嘴巴动动,想把刚才从农妇嘴里听到的话向他问清楚,但是又怕勾起他的伤心事。
毕竟她刚刚就被勾起了伤心事,那种滋味可真不好受,所以她才一直抗拒看心理医生。
她知道事情要铺出来说才有消除心魔的可能性,但是,那过程真的好痛苦好痛苦,她宁愿抱着心魔过一辈子,也不愿意主动向别人敞开心扉说出自已的噩梦。
没想到庄云骁反而主动提起:“你找我做什么,胆子可够大的。”
荒山野岭都敢一个人跑出来,她可不是无脑女人。
既然他问起来了,司雪梨不想撒谎,如实:“我刚刚听别人提了宁云县……”
她声音很低,一边说的时候一边打量他,顾忌他的情绪。
果然,庄云骁听到宁云县的时候,脸色微变,脸上一闪而过极大的悲痛,就像个孤苦无依的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