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嘉澍站着没动,自然地换上一副灿烂的笑容,仿佛之前在隔间里气得咬牙切齿、下手稳准狠的人不是他,“闻哥,晚上好啊。”
“嗯。”闻述颔首,往房里偏了偏头,语气和表情都淡淡的:“进来,站门口做什么?”
“哎,好的。”戚嘉澍垂眸,掩住眸中一闪即逝的冷意,从闻述让出的位置走进门里,嘴上还不忘客套:“大晚上的还打扰您,真是太不好意思了!”
闻述手还放在门把上,侧脸看向青年看似轻松,实则防备的背影,眼底闪过几丝笑意。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看别人演戏有这么好玩。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戚嘉澍的眼皮跟着跳了跳,闻述的房间很大,进门后最显眼的就是中间那张纯白色的大床,就算四五个他并排躺在上面也绰绰有余。
身后传来脚步声,闻述越过他,随手捡起搭在床沿的白毛巾,边擦头发边走到落地窗前的休闲区,接着向他招了招手:“过来坐。”
戚嘉澍想要开口问胸针的话被堵在了喉间,从善如流地走过去坐下。
休闲区沙发桌椅一应俱全,他坐的位置正好挨着床头,于是床头柜上的东西一览无遗,性用品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摆放着。
001超薄,水溶润滑……
戚嘉澍眼皮跳得很欢快。
“喝点什么?”闻述忽然问。
戚嘉澍扭头,就见他已经擦完了头发,慵懒地抱臂靠在一边,比平时那冷硬一丝不苟的模样多了几分随意。
注意到他的眼神后,闻述也往床头柜上瞟了一眼,非但没觉得尴尬,反而意味深长地看过来。
戚嘉澍不着痕迹地扯了扯嘴角,“不用这么麻烦,我拿完就走,免得耽误闻哥休息。”
“不耽误的。”闻述深深地看着他,自动忽略了胸针的事,“白水?还是红酒?”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戚嘉澍咬了下后槽牙,脸上却毫无异样,微微笑着说:“白水吧。”
闻述果真给他倒了杯白水,然后走到他对面坐下。
戚嘉澍瞟了眼杯子里的水,他亲眼看着闻述从水壶里倒出来,液体是透明的,没有任何杂质,柱形杯面上映着他和闻述稍显变形的倒影。
经历过白天的事,他对姓闻的十分防备,何况现在还在人家的地盘,自然不可能喝。
闻述也不在意,只是姿态放松地坐在他对面,也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
戚嘉澍耐心快用尽了,“闻哥……”
“不是闻老师吗?”闻述挑了下眉。
戚嘉澍干笑一声,俏皮地眨眨眼,嘴里乱跑火车:“叫闻老师多见外啊,咱这关系,还是闻哥亲切一点,对吧?”
“嗯。”闻述点了下头,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竟然顺着他的话问:“什么关系?”
戚嘉澍:“……”突然就很想跳起来锁他的喉。
他忍了又忍,要演是吧,那就一起演!
戚嘉澍露出个腼腆的笑,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做作地羞涩道:“还能是什么关系?我们……不都亲、亲了,那是人家的初吻诶……”
他不知道闻述到底是出于什么心思吻的他,也不确认闻述是不是真的喜欢男人,但这并不妨碍戚嘉澍故意做出这种姿态来膈应他。
不过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说完后他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闻述淡定地看着他:“是吗?那我是不是要负责?”白天的那一步迈出去后,他现在完全没有任何心理障碍了。
戚嘉澍唇角笑容微滞,正要再说点什么,可就在此时,门铃又响了。
闻述睨他一眼,眼神里写着让他老实坐着,然后起身去开门。
“闻先生。”一道陌生的男音响起,“您的胸针我们已经处理好了,请您过目,有什么问题的话请尽管提出来。”
胸针,处理?
戚嘉澍拧了下眉,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随即只听闻述说:“没有问题了,麻烦。”
“不麻烦,很乐意为您效劳。”
人走了,闻述又重新关上门,走回了他对面,把一个黑色的小盒子放在桌面上,用骨节分明的手推了过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戚嘉澍微顿,拿起盒子打开,黑色丝绒上静静地躺着一枚音符形状的胸针,正是他丢失的那枚。
他看了闻述一眼:“是。”
“不知道什么时候掉进了我的衣服里,米米整理的时候才发现的,别针有点扯变形了,我找人拿去调整了下。”闻述不紧不慢地说。
戚嘉澍明白了他的意思,他这是在解释。
第一,他不是故意不告知胸针下落的,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米米发现的。
第二,他刚才也不是故意拖时间,而是胸针的别针变形了,他找人去修了,现在才送回来。
戚嘉澍的心情忽然有些复杂,竟然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丝丝错怪好人的愧疚感。
他抿了抿唇:“谢谢……”
闻述又说:“我看过,已经修好了,你再检查下呢?”
戚嘉澍摇头:“没有问题。”胸针能被扯掉,必然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别针肯定免不了变形,只是他之前忽略了这个因素。但是现在,别针并没有变形,跟新的一样。
“那就好。”闻述起身,“理了理身上的睡袍,今天也不早了,你回去吧。”
这是要送客了。
戚嘉澍松了口气,东西拿到了,确实该回去了。但他又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从他进门开始,闻述就一直在逗他玩,床头柜上的东西也是故意摆在那里给他看的,让他先入为主,以为闻述真的想要跟他发生点什么。
这混蛋。
他干脆地道了别,然后往门口走,手刚握上门把。
“戚嘉澍。”闻述忽然唤道。
“嗯?”他回头,好像来了这个世界后,除了闻述以外,很少有人会连名带姓地叫他,其他人大多叫他小七。此刻被叫到名字,他居然有种久违感。
闻述深深地注视着他,认真道:“今天的事,我很抱歉。”
戚嘉澍心头微动,闻述这是在为之前强吻他而道歉?那他是不是该大度地说一句“没关系,下次不要了”?
但他只是“嗯”了一声。
闻述不知从哪里拿了纸笔,快速写了什么:“这是我的号码,下次要是微信联系不上,就打电话。”
戚嘉澍:“……”好的,看来是发现了,顿时就有些心虚。
他接过纸条,紧接着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这数字的写法,怎么感觉似曾相识?
“闻哥!”他突然开口。
闻述不明所以:“怎么了?”
戚嘉澍心里浪潮翻涌,面上却若无其事,他笑了笑:“那你顺便给我签个名吧?”说完又的得寸进尺地补充,“要to签。”
闻述挑眉,似乎对他的要求有点意外,“不是我的粉丝?”
怎么还记得这茬?
“额……”戚嘉澍差点咬了舌头,笑眯眯道:“现在是路人粉。”
“不喜欢我?”闻述又问。
戚嘉澍用拇指和食指比了一条缝,眼也不眨地扯:“稍微有一点点喜欢了。”
闻述轻笑起来,他是那种偏冷峻的长相,平时也很少笑,就给人冷漠难接近的感觉。但其实他笑得很好看,笑声低磁特别性感。
闻述:“你想要我说什么?”
“就祝我早日成为影帝吧。”戚嘉澍随口答。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戚嘉澍,又在那张纸条上补了句话——
to戚嘉澍:早日成为影帝。
戚嘉澍看着纸条上面遒劲有力的字迹,眉头紧皱陷入疑惑。
像又不像……
他出了酒店,站在路边的时候,才想起来忘了给白洋打电话,拿出手机,发现白洋早就给他打过了,只是他没注意。
他重新拨了过去,电话很快接通,白洋焦急地道:“小七!怎么去了那么久?”
戚嘉澍澍垂着眸子,声音没有起伏:“抱歉,和朋友聊了一会儿。”
“你没事就好。”白洋在电话里说,“你等我啊,我马上就来。”
白洋坐立不安地等了许久,才等来自家艺人,只是小七上车后似乎就有些反常,一直看着车外心不在焉的样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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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第二天一大早,戚嘉澍就坐飞机飞到了影视城,距离开机还有一周,但因为是古装剧,所以会涉及到一些礼仪、马术以及武打培训,还要围读剧本,时间安排得非常紧凑。
“剧本看得怎么样了?”尹文栋问,他只是送戚嘉澍过来,安排好了就走。
戚嘉澍:“看完了。”
“剧本已经基本定版了,但如果你还有什么问题,趁着围读会提出来,别不好意思。”尹文栋嘱咐道,“导演和编剧都是比较靠谱的人,只要是对剧本好的,他们都会乐意去修改。”
戚嘉澍笑着应了声:“嗯,放心吧栋哥。”
他提前做了下功课,《大胤风云》改编于一本几年前比较热门的网络,编剧童林虽然名气不算大,但是出过的那几部剧反响还不错,之前的一部原创剧本甚至还提名过玉兰奖最佳剧本。
导演杜培安则是科班出身,三十多岁,在业内算是比较年轻的,很有自己的拍摄风格。
这至少能保证,在剧本和拍摄这部分,不会出什么大的幺蛾子。
影视城很大,根据年代背景划分了许多分区。《大胤风云》是架空的古代背景,因此主要是在古城区,街道两边满是古色古香的小楼,仿佛穿越了时空,置身于古代。大部分戏份都要在摄影棚里完成,美术组已经将景都搭得差不多了,色调质感都还不错,不是那种烂大街的廉价网剧风。
出乎预料的是,作为男二的戚嘉澍,竟然是第一个进组的演员。
到了围读剧本那天,演员们陆续到了,导演把大家召集了到会议室。
剧本围读是影视剧筹备阶段非常重要的一步,方便演员更加熟悉了解自己的角色,对全局剧情有一定的把握,这样就能让大家更快更好地入戏。同时也能发现剧本中的不足,如有必要还会进行小幅度的修改。
除了演员和导演以外,编剧、制片、美指场务等等工作人员都要参与,有问题的话可以提出来,大家及时讨论,总比后续再来补救的好。
导演做了个简单的开场白,直奔主题:“今天请大家来到这里,主要是进行一个开机前的剧本围读,相信各位老师也看过剧本了,对自己的角色也有了一定的理解。”
《大胤风云》的主创演员共四人,包括赵鸿宇,扮演男主萧烨然,女主萧蕊,演滕冷玉,还有扮演男二齐堰的戚嘉澍,以及女配危梦竹的扮演者叶晓。
除了萧蕊以外,其他人都到齐了。
“我希望大家能够专注一些,而不是敷衍了事,这样对剧本对角色乃至整个剧组都是不负责任的……”
看得出来导演对萧蕊的缺席行为非常不满,但碍于某些原因,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于是只能隐晦地表达不满。
“如果准备好了的话,我们就开始吧。”
《大胤风云》是权谋剧,剧情主线是不受宠的皇子如何夺权称帝,但其中也不乏男女情爱。
男主是五皇子萧烨然,他的生母是一位宫妃身边的宫女,因着貌美,被酒醉后的皇帝看上,强行临幸后才有了他。宫妃无子,知晓宫女有孕后,便起了去母留子的心思,等到男主被生下来,就设法杀死了宫女,将男主接到膝下抚养。
皇帝对身份低微的宫女并没有任何怜惜,知晓宫妃的计划后,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并且对男主打心底里不喜。
男主两岁的时候,宫妃有了自己的亲生儿子,面对被她杀母夺来的孩子,她心里一直是防备忌惮的,对男主非常不好。
男主在这样极其恶劣的环境下长大的,心性极为坚忍,也才能够蛰伏多年,从一众皇子中杀出重围,最终登上帝位。
而女主滕冷玉是宰相家的千金,金娇玉贵宠大的小姐,性情纯善天真,在一次意外中与男主相识,又在后续的相处中抚慰治愈了男主,从而结为良配。
男二齐堰是镇北王的次子,为了家族甘愿赴京做质子。多年来为了打消皇帝对他的监视与猜忌,一直把自己伪装成烂泥扶不上墙的纨绔子,成日里斗鸡走狗逛窑子,还闹出了不少笑话,全京城的人一提起他,无不摇头啧啧称奇。
危梦竹则是青楼名妓,销金窟红袖招的头牌花魁,但她实际上是齐堰安插的探子,用于打探朝中的风吹草动,甚至是机密。
这四个命运截然不同的人机缘巧合下相知相识,一起被卷入了残酷动荡的帝位之争中,最后反目成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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