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毒蜘蛛下意识闭了闭眼睛,颤抖着伸手摸了把脸。
血——全都是血——
他双腿跪在地上,看着一步一步靠近而来的祝潆。
身体抖如筛糠。
“饶,饶命…”
祝潆在离他三步之外站定,拄着手中长剑,缓缓蹲下身体。
一剑刺向从身旁爬来的蜘蛛。
那蜘蛛通体漆黑,散发出暗紫色的幽光,体型比普通蜘蛛大不了多少,肉眼很容易忽视过去。
祝潆精准的刺穿蜘蛛的腹部,鼓囊的腹腔瞬间像泄了气的球,黑色毒液流了出来。
她插着蜘蛛朝毒蜘蛛伸去,几乎面贴面,“这就是你求饶的态度?”
“你——”
毒蜘蛛没想到这都被她识破,面如死灰一般,彻底软倒在地,像一滩泥一样。
“怕什么?我又没说要杀你。”
祝潆弯起眼睛笑了笑,声音不紧不慢。手中动作不停,将剑上的蜘蛛甩到他身上,“这应该是你的宠物吧?下次可别再弄丢了,知道吗?”
语气诚诚恳恳,带着叮嘱意味。
毒蜘蛛却面色大变,立马拂去落在脖颈上的蜘蛛。可惜还是有少量毒液染上了皮肤。
他目眦欲裂,张开嘴巴,还没等他吐出字来,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眼睛,耳朵,鼻子,同样有黑血溢出。
被毒液碰触过的皮肤直接变成了黑紫色,看起来十分的可怖。
“啧。”
祝潆有些嫌恶的后退两步,避开了视线。
果然她还是喜欢不起来魔教的人,搞的这些玩意儿忒令人恶心。
“轰隆——”
这时,从身后的密林中传出一阵巨大的响声,震耳欲聋。
祝潆没再看身后的毒蜘蛛一眼,捡起地上的白色布条,将手中的剑重新缠了起来。
脚步一转,朝密林中走去。
视野再次变得开阔后,冲入眼球的便是滚滚白烟和漆黑发焦的大坑。
大坑中心躺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形,目测应该断了气息。
大坑边缘躺了三个稍微能辨出是谁的人,看起来都还活着。
祝潆停住脚步,“三打一,还要同归于尽?”
“咳咳咳——”
息尘率先清醒过来,从嘴里吐出一口白烟。
身上的蓝色道袍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头发卷曲的垂在身侧,尾部隐隐发焦。
“祝,祝姑娘。”
他艰难的站起身,耳朵还在嗡鸣不止,音量不由自主的高了起来,“你那边没事吧?”
嚎这一嗓子,能将林子里的鸟震出二里地。
祝潆:“……”
她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啊?你说什么?”
息尘见她嘴唇动了,以为她在说话,侧着一边的耳朵朝她问道。
声音依旧很大。
祝潆:“……”
最终,祝潆也没问出个结果,因为息尘这小子暂时性耳鸣了。
至于还躺在地上那两个,一个是被震晕了,另一个是失血过多外加被震晕了过去。
四个人,残了三个。
祝潆额头的青筋,一个劲的上下跳动。
——气的外加嫌弃的。
索性这里离昆山派地界已经很近了。息尘虽然暂时聋了,但不耽搁他继续行动。
就是时不时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息尘拿个小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然后一脸认真的看向祝潆。并递出手中的小树枝。
祝潆额头上的青筋再添几道,猛的夺过他手中的小树枝,在地上迅速划拉几下。
金玲清醒过来的时候,就感觉到一阵摇晃,晕的她想吐。
她干呕了几声,视线清晰后,这才发现她正趴在她那头驴子上。
金铃慢慢挪动身体,勉强从驴子上坐了起来。
抬眼便看到旁边同样趴在马上的裴少虞,以及前面拖着他们的息尘。
“喂,喂!”
“别喊了,他听不到。”
祝潆从后面走了过来,嗓音有些倦懒。
“祝…姐姐。”
金铃有些怔愣的转过头,黑乎乎的小脸看起来呆呆傻傻的,“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和那小瘪三互殴吗?”
她脑子里现在回荡的全是她掏出金火球,冲向那瘪三的画面。
“他们两个怎么回事?”
怎么看起来比她还惨?
祝潆见她满脸认真的发问,刚才从息尘嘴里也了解了一二。
她漫不经心的应道:“没事儿,他们两个只是有点倒霉。”
成了你殃及的池鱼。
“啊?”
金铃摸了摸脑门上卷翘的头发,扯了扯,“我还以为他们也被炸了呢。”
祝潆闻言微笑不语,任她瞎想。
两人说话的功夫,他们进入一条天然的矿石隧道。隧道很长也很窄,而且十分的曲折蜿蜒。
光亮陡然出现的那一刻,有种久违的感觉。心胸都似乎豁然开朗起来。
不用息尘介绍,远远的,他们便看到隐藏在云雾中,那若隐若现的三个鲜红的字体——昆山派。
昆山派脚下是个小城镇,城外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和油菜花田,带着浓浓的乡野气息,看起来很质朴。
在城中生活的大多数都是昆山派弟子的亲眷,他们依靠着昆山派生活,受昆山派庇护,同样也为昆山派储备了人才和钱财。
城镇规模很大,分好几条街。
也许是昆山派用剑的缘故,城中很多武器铺和打铁铺,门口都聚集了不少的年轻弟子,穿着打扮和息尘很像,应该都是昆山派的内门弟子。
息尘没急着回门派,熟门熟路的朝一家城中医馆走去。
大夫一看他们三拖一的进来,除了祝潆干干净净外,三个人一个比一个惨。
立马吩咐医馆的医童架着人进后院就诊。
一通忙活下来,三人中数金铃这个罪魁祸首伤的最轻。
息尘伤到了耳膜,可能得聋上几日,需要喝药慢慢调理。
裴少虞的情况最不妙,内伤加外伤,又失了不少的血。依大夫的话说,再晚来一个时辰,怕是回天乏术,再世华佗也救不回来。
他先给裴少虞扎了几针,又吩咐药童去熬药,然后给裴少虞灌了下去。
面色沉重的看向祝潆,“熬过今日,他也就渡过危险了。”
言外之意,若是渡不过去,那就不好说了。
屋里现在就只剩下祝潆,息尘和金铃都被医童领到隔壁休息了。
她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裴少虞,垂下眼眸嗯了声,辨不出情绪。
夜间,裴少虞又突然发起了高热。大夫给他灌下去一碗汤药后,边走边摇头,显然一副不好的模样。
祝潆站在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床上躺着的人。
第一次认识到,这小鬼长的倒是不错,就是脸色苍白了些,嘴唇也没什么颜色。
她越看越觉得刺眼,轻啧了声。
拇指擦过他胸膛衣襟上残留的血色,重重按在他唇瓣上。
鲜红的血液像胭脂一样染上嘴唇。
总算看起来没那么刺眼了。
“你这小鬼该不会真要死了吧?”
她低声自喃了一句,轻的像阵风一样,一吹就散。
翌日,大夫推门进来的时候,一眼便看到坐在桌边的祝潆。
他有些诧异:“姑娘,你守了一夜?那小姑娘没来替你?”
他口中的小姑娘正是金铃,睡了一觉已经活蹦乱跳。
祝潆没回应,只朝他说道:“他烧退了。”
闻言,大夫果然被转移开注意,立马走到床边把了把脉。
随即惊奇起来,“怪事,昨日这脉象还虚弱无力,今日却变得强健起来。”跟吃了什么大补的药一样。
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病人,忍不住又反复把了几次脉。
这才确认下来,有些欣慰的笑了笑:“看来你这同伴命不该绝,想来再过一个时辰就能醒了。”
大夫站起身,挎上药箱,“我再给他开几副滋补的药,至于身上的外伤慢慢养就是了。不过等他醒了,切记要提醒他这段时日断不可再用武。”
老大夫嘱托完便离开了房间。
金铃这时恰好走了进来,手中还拿着两个包子,“祝姐姐,我刚在外边买的酸菜馅包子,吃起来别有一番滋味,你要不要尝尝?”
说着,便拿出一个递给了祝潆。
“对了。”见祝潆接过,她又扭头看向床上的裴少虞,问道:“他怎么样了?大夫怎么说?”
祝潆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不一样的风味在口腔内荡起,令她忍不住挑动了下眉。
“唔…没事。接下来,你看着他吧。”
交代了一句后,她踱步朝门外走去。
金铃领了差事,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床边,一边啃手中的包子一边盯着床上的裴少虞。
等包子吃完后,又从怀里翻出几样小零嘴。
裴少虞醒来的时候,先闻到空气中一股甜腻的味道,似乎是某种糕点的香味。
他颤了颤睫毛缓缓睁开眼睛。
金铃立马站了起来,“你醒了?”
裴少虞没有说话,越过她朝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预想到的人,眼底划过一抹淡淡的失落,转瞬即逝。
“我…”
他张了张口,却只觉得嗓子一阵干哑,火燎火燎的疼。
金铃很有眼色的给他倒了杯水。
“你别着急,喝口水再说。”
裴少虞伸手接过,说了句谢谢。润过喉咙后,再次开口:“前辈呢?你们都没事吧?”
他记忆还停留在被息尘拉着进了密林,然后刚走进去眼前便亮起一阵刺眼的火光,随后便不省人事了。
裴少虞皱了皱眉,他好像被什么东西炸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