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第 109 章

第已经记不清多少次被大反派困住,最着急的还是系统。

“宿主啊,我们怎么办啊?”它慌得要命,“大反派又生气了,这次看着好严重啊,宿主,你还是答应他吧!”

最近这么久以来,大反派的脾气明明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现在倒好,又久违地回到了最初的待遇。

要说它猜不透宿主的想法,其实大反派的想法它也完全猜不通。

一个放着便宜不占。

一个吃不上亏还生气。

这都什么人呐这是!

忽然记起什么,系统灵机一动:“宿主,实在不行,我们现在积分充足,道具也够,要跑路吗?”

沈寂抬手拂过面前似乎无害、却牢不可破的结界,已经撩袍盘膝坐下。

“不用。”

系统看着宿主慢条斯理掐诀运功,从容不迫的模样,忍不住问:“那要是大反派真的强迫你结契怎么办?”

沈寂闭目调息,没再开口。

今时不同往日。

以今天的情形,他不该走。谢浮也不会轻易让他走。

除非他从此不见谢浮。

即便只为任务,这一点他也做不到。

再者,这件事,躲也没有意义。

傻鸟现在不肯露面,他只好等到这只鸟肯露面的时候。

系统自顾自地慌乱一阵子,又问:“宿主,你到底想怎么和大反派谈啊?”

宿主和大反派好不容易才能有今天之前的和平共处,要是这次谈崩,那可就前功尽弃,全完了!

沈寂手诀微顿。

他缓缓睁眼,看向空无一人的殿门。

怎么谈?

这倒还没想过。

入夜。

戌时。

沈寂还在运转功法,听到系统一声提醒。

“宿主,大反派来了……”

它的话没说完。

殿外银色流光无声轰落!

灵气炸散,那道瞩目的身影还未凝结,再度闪现,来到结界之前。

结界边缘的银焰感应到本源气息,高涨燃起,模糊着内外两人的视线。

“你可曾考虑清楚。”

人在鸟窝里。

沈寂十分平心静气:“谢浮,你这是非法拘禁,你觉得这么做会让我改主意吗。”

谢浮道:“神魂之契,无需你答应与否。”

沈寂皱眉,撑地起身:“你想怎么做?”

谢浮道:“以你修为,如何抵御我全力一击。”

沈寂问系统:“这个契约需要什么条件?”

系统还是茫然:“我不知道啊,关于神魂之契的所有资料我都给你看过了,上面没有写结契的必须条件。从字面上理解,肯定和神魂有关,宿主,大反派是太古金凤血脉,还活了一万年,他的神魂强度……”

它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很自觉地闭上了嘴。

沈寂看向火光外扭曲的影子:“你要强行结契?”

谢浮挥散禁制,摆手紧闭殿门。

一阵火热的风声拂面滚过鬓边,沈寂转向谢浮,停在原地没有动作:“结契不是儿戏,谢浮,你这么做,是对自己不负责任。”

谢浮道:“依你之见,几次三番以身涉险,才是负责之举?”

沈寂说:“我有分寸。受点伤罢了,没有生命危险。”

谢浮冷声道:“待到那日,悔之莫及。”

沈寂轻叹,走出渐渐消散的银焰牢圈:“我可以答应你,一定不会有那一天。我自己的命,难道我会不上心吗?”

系统默默发言:“宿主,你真的不太上心……”

沈寂说:“你少说话。”

系统:“……”

谢浮道:“你的命,你从未在意。”

沈寂还没自辩。

谢浮又看他一眼:“旁人的命倒时时记挂于心。”

沈寂:“……”

系统暗自气愤。

真的很过分。

大反派说得比它直白多了,宿主你让大反派少说话啊!

谢浮缓步往前两步,越过沈寂,淡声道:“你口口声声,结契并非儿戏,告诉我,你对神魂之契了解多少。”

沈寂说:“够多了。”

谢浮背对他,脚下沉缓,语气如常:“你可知如何结契?”

闻言,沈寂心念微动,眸光轻滑,转眼看向身后:“什么意思。”

谢浮并不看他:“今日结契——”

“别闹了。”沈寂抬手握住他的手臂,把人拉到近前,正色看他,“谢浮,我再说一次,我不会和你结契。”

话落就近对上这双早已见惯的眼睛,沈寂顿了顿,又把人放开,却被谢浮反手扣在腕间,紧紧按在动脉,力道宛若铁钳,不容挣脱。

“沈寂,”谢浮看着他,“此事容不得你。”

沈寂任他动作,沉默片刻,转而说:“你知道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谢浮指间微紧:“此话何意。”

沈寂说:“来到你的世界,我是为了一项任务。这项任务也许成功,也许失败。”

谢浮道:“成功如何,失败又如何?”

“如果失败,”

沈寂看着他,眸光闪烁一瞬,只说,“我会彻底离开,不再回来。”

短短一个刹那,谢浮掌中的力道紧得发颤。

似曾相识的一句话,九千五百年前他已听过一次。

时隔九千年再见,这句离开的分量,他亦亲身体会。

沈寂说:“彻底离开这个世界,按我的猜想,神魂自然要一并消失,对神魂之契会产生什么影响很难预料。这样对你风险太大,得不偿失。”

谢浮逼近一步,眼底是他几乎与生俱来的势在必得:“不到最终一刻,怎能言败。有我助你,胜券在握。”

沈寂轻轻笑了。

正是谢浮的这份心态,才是这次任务最大的变数。

不到最终一刻,怎能言败。

摆在天平两端的,一方是他;另一方,是谢浮或许自出生起就怀有的夙愿,埋在心底整整一万年。

谢浮会轻易放弃这个夙愿吗。

说实话,目前来看,他不认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可比性。

谢浮愿意与他结神魂之契,很大一部分原因,源自于谢浮对本身的绝对自信。

谢浮一直很清楚修为在这个世界的重要性,也有护他周全的绝对实力。

归根结底,谢浮从没考虑过在结契之后,会发生任何超出掌控的事。

这一点,需要由他点醒。

“谢浮,其余任何事,我都相信你会帮我做到。”沈寂说,“只有这一件,只能我自己去做,不能仅仅靠你帮我。”

谢浮道:“究竟是何任务?”

沈寂说:“暂时不方便告诉你。”

谢浮沉声道:“你三缄其口,让我如何信你。”

沈寂说:“这种事,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浮掌中的力道始终没有松开:“若你有一字虚言——”

“就让我死于非命,”对上谢浮的目光,沈寂只好再加一句,“和玄宸。”

谢浮冷冷看他:“你与玄宸倒足以性命相交。”

“……”沈寂只当没听见,接着说,“你现在明白我不答应结契的原因了吧。我不希望你冒险。”

谢浮道:“冒险与否,当由我断定。”

沈寂无奈:“谢浮,你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谢浮面色冷硬:“是吗。”

长久的僵持在两人之间蔓延。

蓦地。

谢浮松手,再看沈寂一眼,转身走到一旁:“你说离开,是去何处。”

沈寂说:“回我的世界。”

系统不解:“宿主,你干嘛要骗大反派啊,如果你任务失败了,根本不可能回你自己的世界,是灵魂重组,也就是魂飞魄散啊。”

沈寂说:“嗯。”

系统:“?”

谢浮听不到这段对话,又问:“若你失败,无可转圜?”

沈寂说:“对。”

谢浮最后往前一步,背影立在原地,长久未语。

看不到他的脸,沈寂看不出他的神情:“所以,别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谢浮仍未开口。

见状,沈寂又说:“你先考虑清楚再谈吧。”

他转身正要出门,听到身后传来谢浮的声音。

“站住。”

沈寂暗叹。

谢浮淡淡道:“你的话,我可以信。”

沈寂回眼看他。

谢浮又道:“你的事,我亦可不多过问。”

沈寂不免意外。

以傻鸟的性格,这件事怎么会这么轻易翻页。

系统也默默腹诽。

大反派今天气得这么狠,宿主半个字都没哄,居然能雨过天晴?大反派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方?它都有点不习惯了。

谢浮看向沈寂:“我唯有一句话问你。”

沈寂说:“什么。”

谢浮道:“你曾亲口许下的允诺,今日是否作数?”

“哪个允诺?”

对上谢浮的双眼,沈寂改口,“当然作数。”

话音刚落。

谢浮道:“那便请吧。”

“吱呀——”

殿内直通寝处的房门缓缓打开,发出的声响在寒静气氛里格格不入。

沈寂沉默两秒,看向谢浮:“这个就免了吧。”

谢浮走到他身前:“怎么,你想食言?”

沈寂冷静地说:“谢浮,这样不太合适。”

和谢浮会有今天,在他意料之外。

准确来说,任务结束前,他其实不该和这个世界的任何人有过多牵扯,免得徒增伤感。

谢浮是意外。

从前他也没深入想过。

但继续双修,剪不断理还乱,有悖他的初衷。

谢浮不答,只垂眸抬掌。

丝缕火舌缭绕的金丝银线纠缠四散,转瞬向外伸展,轻柔在沈寂颈侧试探,留下阵阵微烫绵延的麻痒。

“……”沈寂神色自若,“不牢陛下费心,我自己来。”

他摘下试图还探进衣领的灵力,化为实质的银焰立刻在他掌心缠绕,又沿袖口向内攀爬。

系统难以理解。

为什么最近宿主和大反派吵架,总是会发展到让它进小黑屋的这一步?这不符合常理啊!

“宿主,你真的要答应吗?”

沈寂说:“嗯。”

不是他要答应。

是谢浮没给他不答应的机会。

他扫过掌心蠢蠢欲动的灵力,轻轻一握,银焰悄然消散。

双修就双修吧。

总好过神魂之契。

谢浮的手穿过烟雾般的尘粒,牢牢扣在沈寂腕间。

下一刻,两人双双闪身回到寝殿,地面骤然华光一闪,耀眼夺目。

系统疑惑地轻咦一声。

大反派好像在这里布了一道法阵?

可场面已经系统不宜起来,它一句话也来不及说,赶紧进了小黑屋。

听到系统的半声惊呼,沈寂抬手按在谢浮肩上,稍稍用力,拉开距离。

谢浮单手解开他的腰封,拉开的距离重又严丝合缝。

两人身形相仿,贴近时连呼吸都亲密无间。

沈寂越过谢浮转眼看向地面,还没低头,微烫的薄唇撞在唇边,带着他一起倒进床铺。

生疏刺疼的吻蜻蜓点过,沈寂心底兀地收紧。

他揽在谢浮腰后,单臂撑床,把人换到身下,翻身坐起。

“还是算了。”

谢浮看着沈寂抽身,呼吸稍错,眸光深沉如霜。

细细刺骨的隐痛如潮涌至,深埋眼底,无人在意。

沈寂动作未半,被四面八方的灵力拉回,径直对上这双看似淡薄的银眼,他眉间蹙起痕迹,也有稍纵即逝的繁乱浅浅徘徊。

“谢浮——”

“今日只谈修炼,不谈其他。”

凌乱的如线银焰在沈寂周身缠绕,凤皇一贯冷漠的嗓音有不易察觉的沙哑。

沈寂沉默着。

熟悉的温烫手掌按在颈间,他听到谢浮又开口。

“六轮转珠取你一滴精血,凝神静气,清明灵台,我助你疗伤。”

每每双修,灵力都由谢浮主导,这次也不例外。

滚热的灵力自丹田涌入,运转各处经脉,毫无阻力,几乎已习惯自然。

体内气息灼灼如火,大约是疗伤的作用。

窗外。

黯淡月色穿透阴云,在床边洒下斑驳光亮。

轻如无物的天蚕法衣窸窣落地。

铺展的黑发银发愈发纠缠不清。

一场不该有的默许还在继续。

谢浮的一道银焰又忽然挡在眼前,沈寂停顿片刻,由他去了。

银焰牢牢锁着视线,是殿内陡然辉煌万丈的绝妙遮掩。

沈寂没看见谢浮前额若隐若现的一道符文,也没看到银色眸光里倒映的属于他的脸。

一模一样的符文刻印在他额前,正隐约浮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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