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朱墨和吕坤聊了1会儿,均感眼下的平静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还会闹出事情来。
在张雨手里,变法被翻过来了34成,目前呢,则处于冻结状态。不是朱墨不想推,而是1旦再猛推,就会让殷士儋、赵贞吉2人陷入两难,1旦出了分歧,严世藩势必又要搞事。所以,最好的办法还是慢慢推,比如,张雨禁止书院讲心学,这就很容易做,立刻恢复就得了。
最难做的,还是清理“作坊合并”。这件事有巨大的利益,张雨政令发出当日,徐洋、沈1石这类人就动起来了。如今粗略估算,已经有将近3分之1的小作坊被合并了。
那些小作坊主,这时候翘首以盼,就等着朱墨给他们废了合并契;那些大作坊呢,又害怕朱墨1刀切,如此1来,花的银子就打了水漂,虽说当时已经压价压到了极致,可毕竟也还是花了不少钱的。
如果这时候就1纸政令废除,1来殷士儋、赵贞吉不1定同意;2来,那些大作坊后面直接就是严家党羽,势必又要势同水火。两人深谈几次,决定还是先搁置。
除此之外还有1个疑难——
景德镇、象山盐场,两个产业缺少了张居正的那些得力人手管着,这段时间就经常出乱子。殷士儋、赵贞吉本就不想沾染是非,每次都是和稀泥。但那些问题也是很深层的,1味和稀泥也总是会出问题的。
两人看了几天,感觉暂时也无从措手,便只好先着手行团的事,把张雨找来的那些假商人,1个个清理出去。
……
数日后,
京城,玉熙宫。
嘉靖很久没有亲自看过案卷,这时候却在1字不漏地读着。
这是黄锦派人在这段时间审出来的,总共是8个当年的王府属员,官职最高的是1个右长史,最低的是1个司膳,也就是厨头。这些人供述,基本上都收了严福的钱,最多的是3万两,最少的是两千两。对这些人来说,这已经巨款了,在京城都能买到宅子了。这番大手笔,自然是要请托大事。
但很可惜,这些人只说严福让他们监视景王,每隔旬日回报景王的生活细节,从如厕、吃饭、睡觉,甚至打鼾都写得清清楚楚。
饶是嘉靖堪称骨灰级的权谋家,看到这些内容也是1头雾水,想了好1会儿,仍是毫无头绪。但心底的1股怨毒,却是越来越浓重……毕竟,这是自己儿子,竟然被人这么欺负了!
这时,
他强忍住愤怒,用拂尘把案卷拨到1边,讥诮道:
“忙了那么久,就搞出来这些?”
吕芳、黄锦都侍立在1旁。吕芳扯了扯黄锦衣服,道:“万岁爷问你话呢,快说啊……”
黄锦跪下道:
“禀皇上,奴婢问了,这些人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要做这些鸡毛蒜皮的事,也不知道严世藩为什么给那么多钱……奴婢琢磨着,景王多半就是被这些人给逼疯的!这样谁受得了啊?天天78个人盯着?景王可聪明了,哪里会不知道是有人要害他?这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时间长了,也就受不了了……”
吕芳也是这样看的,毕竟,景王确实很聪明,而这种情况下,越是聪明的人,就越是会疑神疑鬼,日子久了,就自然就要疯了。何况,圈禁的人,又见不到外面,本来就会出毛病的。但就算是这样,严世藩这也是谋害皇子了!
吕芳当即道:
“万岁爷,奴婢觉着,严世藩如此可恶,竟然打起皇子的主意,那可不能处置了……奴婢这就,这就让朱7去把严世藩给抓了?”
嘉靖1生最恨的就是被人蒙骗,仇鸾那次欺君,后来都开棺戮尸了,而这次证据确凿,严世藩竟然派那么人监视自己的儿子!
他长长呼了口气,淡然道:
“急什么?难道还能让他跑了?”
他拿不准的只有1点:严嵩父子到底要干什么?要说是谋害吧?那景王又还活着……说是没有歹心吧,景王又疯了,至少是怕的装疯了……那严家当时究竟想干什么?
他踱了几步,想起徐9的话,那安6的景王显然没有假,并不是严世藩害了之后找人顶包蒙混。那个火焰型的胎记,1般人并不清楚……而且,徐9以为,景王多半是装疯!
为什么要装疯?
身
他在怕什么?
不可能怕朕啊?
他为什么掩人耳目?掩谁的耳目?
严世藩要有心害他,为什么不派人去安6?
须知,
嘉靖可是顶级的头脑,这时脑海中忽然亮光1闪,脱口啊了1声!
哎呀!
他在装给严世藩看!
严世藩不是害了他之后再找人替代,而是早就替代!
这孩子骗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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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装成严世藩找来的顶替者!
对!
1定是这样!
否则报那么多那么详细的细节?
那是谁呢?
严世藩找了什么人?
那人呢?
看来,圳儿还是随朕,这道鬼门关也趟过来了,反而蒙骗了严世藩!
想到这里,
嘉靖心中又怒又喜,急促踱了几步,又强忍住平息下来,脑子里已经是1片澄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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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世藩想找人替代景王,
自然是为了以后篡位……
如今裕王多半也不严嵩了,那么姓严的自然就要抬出这手埋伏了78年的棋子了……
严嵩想要扶持圳儿,那就让他扶!
可裕王会知道这些吗?
还有墨儿呢?
该怎么办?
须知,
他原本以为只有裕王1个儿子了,这两年里,却忽然冒出了两个,1个疯了的景王,原来是装疯;1个丢了的墨儿,却自己找回来了……他脸上竟是忽而笑、忽而丧,看上去诡异无比。
吕芳、黄锦面面相觑,都吓得跪下来,连看也不敢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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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
嘉靖已经恢复了平静,端坐在8卦台上,淡然道:“查不出来,就慢慢查,急什么?吕芳,去把徐9叫来吧……”
吕芳跟他相处4十年,焉能不知,此时的嘉靖,情绪1定十分激荡,这才会顾左右而言他。
他当即拉住黄锦,两人1起叩拜3下,匆匆出了殿门。
……
与此同时,
严府,两钤山房。
鄢懋卿详细说了1遍安6之行,严世藩问了好些细节,他都11作答。
今夜,
大多数人都不在,只有老罗、赵文华、张雨、刘伯跃等几个人,可以说都是圈内的圈内人了。
鄢懋卿跟了严家2十多年,深知今夜多半就要议大事,自己是深深卷入,再也脱不了身了。那赵文华更是干过很多龌龊事,罗龙文呢,出了名的奸人,自然都跑不掉。那张雨,想必这次吃了亏之后,十分的失意,这当口摸到这里来,自然也是豁出去了。
他暗自叹了口气,心想:我鄢懋卿1直认为会做官,爬到2品就不想再上,以为能跟他严家保持距离,看来也是自作聪明而已……这严家干的事,换在哪个朝都是没有活路的……自己呢,本来也只是为了求财,却想不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竟是豁出了身家性命了……
果然,
老严嵩低头沉吟了好1会儿,这时忽然道:
“这个朱学不简单啊……冒充景王78年了,锦衣卫都去过两趟,还是没有被看穿……难啊……可见不是个等闲之辈……”
他言下之意,此等人物是不好拿捏的,到时候别被反啄1口。
罗龙文对他心思摸得最准,也叹道:
“如此厉害之人,如此稀奇之事,实在匪夷所思……我等年轻,没有见过当年的宁王,不知与当年的宁王有几分相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