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贵妃踌躇了半天，缓缓说道：“我已几次遁入空门，可总是放不下尘缘。”
“其实，有句话我早就想问你了，只是不知道该不该问。”李九州说道：“就怕问起来，触及你的伤心，又怕甚是无礼。”
杨贵妃看着他：“什么问题，你但说不妨。”
李九州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你对圣人之情，究竟有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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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杨贵妃会恼怒不高兴，或者不回答这个问题，没想到杨贵妃听他问完，只是稍稍一愣，随即回答他：“说起来，或许有七分吧。”
“那还有三分。”李九州喃喃说到。
“嗯。”杨贵妃只是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下去。
李九州微微一笑：“那我便明白了。”
正说话间，外面将士已经来报，叛乱已平，陈冲和金吾卫皆被拿下，等候发落。
这些人可不能交给皇帝或者杨国忠去处理，要是落到他们手中，一定是杀无赦。
李九州心念一动，说道：“将他们押入朔方军大营，等我发落。”
部将领命而去，杨贵妃倒是聪明，对他说道：“你这是怕他们会被治罪？”
李九州点了点头道：“他们虽是叛乱，却都是满腔热血为国，罪不至死，沙场之上，正需要这些人，如今的大唐，也需要更多这样的人。”
“这场战事，你怎么看待？”杨贵妃转移了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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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州随口答道：“终究会胜利的，只是需要些时间和代价？”
“什么代价？”杨贵妃问到。
李九州浅浅摇了摇头，“有些事情，说不得。”
杨贵妃浅笑问道：“你难道真如坊间所言，有通古知今的本事，能预测未来？”
李九州没正面回答，只是说道：“有些事乃是注定的，但凡擦亮眼睛，便能看明白。”
杨贵妃目光炯炯：“你是不是也在怪我当初对安禄山太过放纵？”
“我说过，这事怪不得女人，但凡将责任推给女人的，都算不上英雄好汉。”李九州说道：“所以这事，你不必自责。”
杨贵妃喜容满脸，轻声赞道：“你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
随即声音转低，目光转为柔和，眼光中都流露出爱慕欢悦的神色，“说你是人中龙凤也不为过，虫娘可真是有福气。”
她又再次重复了这句话，李九州微一踌躇，摇头道：“你只要听我的劝，不问宫中之事，不问是非，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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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听他话中对自己的回护之意甚是至诚，大为感动，说道：“你为何如此关心我？”
李九州说道：“我知道你将生死置之度外，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你天生美丽，如此动人绝世的容颜，命不该早绝。”
其实李九州心里很明白，人生于世，生死其实不算什么，还有更多比生死更有价值的东西。
尤其是对于杨贵妃这样的美人来说，活得轰轰烈烈才是她要的，而不是苟且偷生。
果然，杨贵妃很果断的拒绝了他：“要我苟且活下去，那还不如杀了我。”
李九州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她这句话，沉默了下来。
杨贵妃见气氛尴尬，随即问道：“虫娘那边过得可还好？”
“还好。”李九州说道：“她们身在后方，倒也没什么影响，只是京城此时已是叛军眼中的目标，迟早要杀到这里来，现在看上去还算安全，但其实是最不安全的地方。”
说到这里，李九州转念一想，小心问道：“贵妃若是有兴趣，也可到朔方去玩耍一阵，那边虽说比不上长安，却也不差，该有的应有尽有，好吃的好玩的……”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杨贵妃伸手打断了他的话，低头说道：“我是笼中之鸟，自由对我而言，已是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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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杨贵妃想去哪，岂是她自己能决定的，什么都绕不开皇帝。
李九州忙说道：“不如我劝说圣人，带你同去。”
杨贵妃摇了摇头：“他不会同意的。”
李九州也知道自己是多此一说了，想了想，又说道：“不过你放心，只要有我在，我是不会让叛军伤害你们的。”
“我相信你有这本事。”杨贵妃肯定道：“我也常常跟圣人提起，你是我大唐的柱梁。”
李九州微微一笑：“过奖了，虢国夫人那边过得可还好？”
杨贵妃淡淡说道：“便在京城之中，你既然挂念，为何不自己去看看她？”
李九州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虢国夫人对我有知遇之恩，她的恩情，我是还记着的，至于其他情分，也不敢多想，所以我也不方便亲自去拜会她，若是碰到，还望贵妃替我问好。”
“会的。”杨贵妃说道：“她近来很好，没什么大事。”
李九州稍稍吁了口气，“这场叛乱，一时半会恐怕不能平息，就算平息了，大唐也将元气大伤，到时候恐怕天下早已换了模样，所以我还是有些担心贵妃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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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贵妃很是平淡：“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没什么的。”
“那便好。”李九州自知已不能再跟她灌输什么道理了，也劝说不动她。
原本是想能将她说服，到朔方那边去，以后也不会发生什么马嵬兵变之类的事情。
想起马嵬兵变，便想起今日的金吾卫兵变，李九州不禁有些担忧，对杨贵妃说道：“以后照顾好自己，不管有什么事，给我传个消息，我一定尽力。”
便是皇帝也没跟她说过这般话，杨贵妃深受感动，眼眶红了起来：“李卿一番美意，我定会牢记于心。”
李九州点了点头，看了眼窗外，起身行了个礼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出去处理别的事了，贵妃保重。”
“稍等。”杨贵妃斟满了一杯酒递到他手中，自己也拿了一杯，说道：“日后不知何时能再见，这杯酒就当是为你践行。”
“用不了多久，日后还会见到的。”李九州说完，接过酒，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便匆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