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五章 三人谈

回了京城,李九州是有很多事要做,有很多人要见的。

话说在他围洛阳城之时,长安城内也是天降小雪,骤变的天气让很多人都措手不及,而如今天气虽然转暖了些,但还是透着丝丝凉意。

真是奇怪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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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翰也因为这场天气的骤变而病倒了。

李九州来到哥舒翰府上时,哥舒翰小睡方起,看样子有些虚弱慵懒,接待这位贵客时的礼数也不似往日周全,只客套了廖廖数语,便默默地端茶啜饮。

李九州既然是来探病的,也知他身体状态不好,当然没有见怪的道理,温言问候了几句,提出要荐御医来为他诊治。

“不过只是感了风寒罢了,喝些姜汤草药就能治好,不必麻烦。”哥舒翰靠在满是软枕厚裘的躺椅上,两只眼睛半睁半闭,“还惊动了你前来探望,真是让我心里好生过意不去。”

“哥公也太客气了,我一回京,便听说你病了,只是眼下时节,大唐可少不了你啊,你可要保重身体。”李九州谦和的说道:“近来天气变化太快,是大意不得的节候,还得随时调理身子才是。”

哥舒翰将脸侧了过来,笑道:“多谢李公关心,听说朔方军在前方打了一场大胜仗,已经围城洛阳了,想来若不是因为这天气,恐怕早拿下洛阳城了。”

李九州看了看他被包得严实的样子,不禁一笑说道:“其实也算不上什么胜仗,到头来,还不是又退回潼关了。”

哥舒翰叹了一句:“出了潼关,其余地方想要守住,自是不易。”

李九州笑而无语,眼光飘飘扫向窗外。

哥舒翰随他的视线看过去,此时天气好转,想来又是该出兵的时候了,不由心里有些微微的迷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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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再说话,院中脚步声响起。

“是宫中内侍前来宣召。”李九州已经看清了,对着床上的哥舒翰说到。

哥舒翰一听,眉间一跳,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自己正卧病在床,皇帝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竟这时派人前来?

转念间,内侍已进门,哥舒翰匆匆从床上爬了起来。

“河西节度使哥舒翰听旨。”

哥舒翰全身一震,心里顿时极为发慌,身子晃了晃,忙跪了下来。

李九州也不得已,跪在一旁。

待到内侍念完了皇帝的旨意,匆匆出门,李九扶起哥舒翰,又从床边拿起一件大氅给他披在肩上。

“没想到皇帝竟在这时候任命你为太子先锋兵马元帅,前赴潼关拒敌。”李九州微微蹙起双眉,表情有些意外,沉思了一会儿,沉声说道:“想来太子那边也已收到了此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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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翰也是略感震惊,缓了缓说道:“我手中还有数万大军,朝廷自然不会让我在京城常留。”

“此话怎讲?”李九州思绪有些烦杂。

哥舒翰说道:“之前我跟杨国忠在朝堂上因为平乱的事情大吵过几次,想来这次定是杨国忠出的主意,将我和我的大军调出长安。”

李九州听了,倒是没什么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点了点头说道:“这也符合杨国忠的一贯作风,你既然跟他不合,他定会想尽办法将你调出长安,毕竟是在乱时,他也怕你的大军控制了长安。”

“只是不知为何要带上太子。”哥舒翰有些头疼,两颊火热起来,伸手按了按额角,又并不很烫,只是晕沉沉的,思路不清。

自己这场病,来的也有些不是时候。

李九州也是不解其中意思,说道:“莫非杨国忠也想对太子动手。”

“或许是如此。”哥舒翰说到。

李九州缓缓说道:“由太子帅兵出征,自是能大振军心,只是杨国忠此举明显是针对太子和你,潼关本已有我派人坚守,如今朝廷却让你去,恐怕接下来我的朔方军也会另有安排了。”

“说来话长,还是坐着说吧。”哥舒翰轻轻抬了抬手,“谁让我等都身为人臣呢,偏偏朝中大局还都是他杨国忠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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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说起来也确实让人恼怒。”李九州坐了下来。

哥舒翰话语间对杨国忠极为不满:“他杨国忠何德何能,论起打仗,他没那个本事,说起治国,他也不是那块料,只不过仗着杨贵妃得宠,混了个宰相,只会吹嘘拍马之辈,竟然成了我大唐的重臣。”

“小声些。”李九州看了看门外,沉吟了一下道,“现在不是谈这些的时候,叛贼当前,咱们也不能先自乱了阵脚。”

“只是想起杨国忠那老贼平日所作所为,甚是气愤,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奸臣。”说了这些话,哥舒翰觉得眼前微微发黑,忙闭目调息了一下。

既然朝廷已经下令让他带兵出征了,还得抓紧休养,只希望到时这个不争气的身体,千万不要出状况才好。

李九州见他面色发白,十分担心,小声问道:“要不要叫大夫来看看?”

“不用……我身体好着呢。”哥舒翰笑了笑,“没事的,还能提得起大刀来呢,这点小病不影响上阵杀敌。”

“那你到时候去了潼关打算怎么办?”李九州皱了皱眉,询问他的战术,“是守关还是出击?”

“本来固守是最好的决定,不过圣人不会让我坚守的。”哥舒翰头一低,面有愧色,“但主动出击的话,我也没有多大的胜算。”

李九州不由坐直了身子:“我也觉得固守潼关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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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舒翰无奈摇了摇头道:“到时候朝廷一定会督促我出战的,尤其是杨国忠,恐怕巴不得我死在战场上。”

“碰到这种事,真是倒霉。”李九州不由一笑,“让几个狗屁不通的人来指挥身经百战的将军。”

这时阶前响起脚步声,外面的人推门而进。

“哥卿,身体可好些了?”进来的人朝着哥舒翰看过来,瞥眼看见了李九州,忙说道:“正要去见你呢,没想到你也在这。”

李九州忙起身行了个礼。

来人是太子。

“正好你们两都在这。”太子看了看哥舒翰苍白的面色,担心的说道:“看来哥卿的病还没好,这就要出征了。”

“都好的差不多了,上阵杀敌没什么问题,只是让太子亲临来看望,实在是过意不去。”哥舒翰堆笑道,“太子快请坐。”

三人这才各自落坐。

“前线朔方军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朔方军真不愧是大唐的最强战力。”太子一边说着,一边端起了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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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是否也要亲征?”李九州看了他一眼。

太子点了点头,“这是圣人的意思。”

李九州歪着脑袋想了想,问道:“那可有关于如何安排朔方军的消息?”

他还真问对了人,太子也确实听说了一些消息,说道:“听说圣人的想法是,派咱们两路人同时出击。”

李九州点了点头,看着太子问道:“对于这场战争,太子如何看?”

“大唐衰败,积弱已久,天下久未用兵。”太子皱眉说道:“恐怕不是一场能速战速决的战争啊。”

“可惜圣人不明白这个道理。”李九州轻轻叹了一声,“他此时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叛乱。”

“他显然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说到自己的那位皇帝父亲,太子毫不客气,“他还不知道江山虽是会丢,还以为是对付一般的小毛贼般,打几场仗便能将安禄山史思明全歼了,我等也劝说过好几次,可无奈他听不进去。”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有很大的责任。”李九州也毫不忌讳什么,直接说道:“安史之乱的起因,跟他的治国手段有莫大干系,不过此时也不是马后炮的时候,既然叛乱已起,咱们还是该想想如何尽平定叛乱。”

“那李卿有何高见?”太子看着李九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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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九州轻轻摇了摇头,“想来这是一场旷日良久的大战,主动出击,胜败未知,不过我已做好为国捐躯的准备,说起来,我也不想跟叛军长久耗下去,若是能尽快结束这场战争,便是马革裹尸也在所不辞。”

听他都没什么主意,太子也是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看来这仗不好打啊。”

几人也不是在这里贬低自己,只是都知道这是硬仗,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就算此时安禄山那边,也是开始对这场仗产生了一些动摇,原本势如破竹再到被朔方军击败,也极大的动摇了安禄山必胜的决心。

敌我双方都深知,想拿下对方已经没那么轻松了。

“给你的旨意,应该很快了。”太子想起了这个,跟李九州说到。

李九州也借着话题分析了起来:“目前叛军主要分为两路,安禄山和史思明各带一路,都不容易对付,咱们两路出击,只要能拖延住叛军,减缓他们的进攻势头,用不了多久,叛军军心应该就会动摇,到时候后方做好了准备,再全力出击。”

说完,李九州又想了想,“到时候,你们只要能依仗潼关地形拖住安禄山,我那边一定尽力击破史思明,再跟你们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