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崽崽吃完摩拉就会睡觉,可今天她吃完摩拉就开始兴奋,非要和老父亲作对。
或许也算不上作对,毕竟她可能只是觉得好玩。
出了往生堂之后,钟离放弃了阻止崽崽的爬袖子行为,任由她从袖子一路爬到他胸口,滑到腰带上。
然后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围着他的腰爬了一圈又一圈。
正着爬,倒着爬。
顺时针爬,逆时针爬。
钟离:……罢了,随她高兴。
幼崽的行为是很难用常理去评判和预估的。
同理,幼崽的喜好也经常不符合常理。
比如说在某一天清晨,钟离在崽崽还在睡觉的时候外出买了几本书。
全程短短不到一个小时,就看见原本应该在睡觉的崽崽盘踞在他庭院上的那株牡丹上。
而他经过他精心养育、终于盛开的牡丹之王——姚黄被她啃了一半。
不仅如此,庭院里种植的其他名贵花卉大部分都被她摧残过。
早上温柔而明媚的阳光打开这一天新的篇章,正是万物生机勃勃之时,买了新书回来并且心情不错的钟离看见庭院的景色时,只觉得两眼发黑。
这种感觉,一如前段时间他回来看见他珍藏的玉石只剩下残缺碎渣的痛感。
梦回崽崽刚来时。
崽崽看见老父亲带着几本书回了家,叼着一朵花瓣,踩着云雾,腾空飞到老父亲的肩膀上。
然后把花瓣往钟离脸上怼。
意思很明显。
爹,好吃,给你吃。
谢谢你,好孩子。
钟离只得接过那片花瓣,陷入了沉思。
他年幼的时候,会吃花瓣吗?
答案是没吃过。
崽崽吃石头和摩拉是因为身体需要,难道吃花瓣也能是身体需要吗?
“叽。”
崽崽用头顶了顶钟离的脸,催促他快点吃。
毕竟是从她嘴巴里省下来的口粮,再不吃她自己就快忍不住了。
钟离面无表情的把花瓣放入口中。
算了,也是孩子的一片心意。
并且这孩子至少只吃花,没吃根茎,往好处想,是不是代表着她也知道要可持续发展?
还是懂事的。
钟离一边嚼着苦涩的花瓣,一边这样安慰自己。
所以她吃花瓣的意义在哪里?因为长得好看么?
一想到长得好看,钟离又是一阵惋惜。
这花,曾经确实是长得好看的。
然而幼崽的奇怪行为远远不止如此。
第二天钟离清晨散步顺便买了点新鲜的日落果回来后,发现自己家的桌子少了一条腿。
而始作俑者正趴在窗户上,对着外面的那只画眉鸟虎视眈眈。
漂亮的画眉鸟尚不知自己已经被黑暗盯上,正在笼中蹦蹦跳跳,欢快的歌唱。
“这个不可。”
钟离用手指按在崽崽的头上,试图制止她要吃画眉鸟的行为。
等崽崽扭头看他时,钟离将一个新鲜饱满的日落果放在她面前。
“吃这个。”
钟离买什么都要买最好的,他给崽崽挑选日落果的时候老板甚至以为他是对家派来找茬的。
而受他精心挑选的日落果每一个长相都十分相似,又香又漂亮,几乎是把水果店里的日落果最精华的那些个全部挑了出来。
但这颗日落果放在崽崽面前时,崽崽忽然出现一瞬间的呆滞。
然后“啪嗒”一声,就从窗户上掉下来。
然后无论钟离拿出哪个日落果,崽崽都在往后猛退。
大白虫的心理阴影已经深深地在她心里留下烙印,尤其是还留有那段屈辱的历史。
哦,当然,现在的崽崽还没有羞耻感。
于是钟离又一次明白,幼崽的行为和喜好永远都是难以捉摸的。
明明上次那么喜欢吃日落果。
不过后来钟离发现崽崽趴在窗户上看画眉鸟可能不是要把对方当成盘中餐,而是单纯的看鸟。
至于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发现……
笼子里的画眉鸟:“啾啾啾!啾啾啾!”
窗台上的崽崽:“叽、叽……叽啾、叽。”
崽崽笨拙的模仿着画眉鸟的声音。
但她模仿了好久,始终模仿不出画眉鸟的叫声,于是放弃了挣扎。
“啾啾啾!”
“叽叽叽!”
窗户外的画眉鸟似乎听见了屋内小家伙在模仿它,但小家伙毫无美感的叫声让它露出不屑的眼神。
就这?
就拿绿豆大的眼睛,崽崽莫名读懂了对方的不屑,气愤的对着它“叽叽叽”。
好像在骂鸟。
不确定,再听听。
直到后来,画眉鸟和崽崽开始隔着窗户对骂。
室内变得吵闹起来。
钟离意识到这个出生了半个月的小家伙可能可以开始学习人类语言了。
人类幼崽最开始会说的话是“ma”和“ba”,于是有了“妈妈”和“爸爸”一词。
钟离决定就从“爸爸”这个词语开始教。
他坐在椅子上,认真的看着崽崽。
崽崽和画眉鸟骂得正欢。
“钟灵。”
“叽叽叽”
“钟灵。”
“叽叽叽”
崽崽眼里只有这个可恶的画眉鸟,完全她的老父亲。
钟离看着窗外那只画眉鸟,沉默了片刻。
然后一堵岩墙出现在窗户前,直接把窗户堵得严严实实。
画眉鸟的声音彻底被岩石隔离开。
失去对手的崽崽终于看见了自己的老父亲。
“叽?”
钟离把她放在只有三条腿、摇摇欲坠的桌子上,十分认真的对她说:“叫爸爸。”
崽崽:?
“叫爸爸。”
崽崽小小的眼睛里露出大大的疑惑。
钟离锲而不舍:
“叫爸爸。”
崽崽开始摇头晃脑。
钟离:“ba—ba—”
崽崽扭头。
在钟离一次又一次的认真教学中,崽崽扭头开始慢吞吞的圈圈。
然后把自己盘成一个环,脑袋枕在自己软和的尾巴上,闭上了眼睛。
崽崽:这个人有点吵。
钟离:……
他觉得自己看上去有点傻。
不过钟离知道,教幼崽说话这种事情,会是一个十分漫长的过程。
人类幼崽需要花半年到一年左右的时间才会说话,而崽崽才出生半个多月,应该给她足够的时间学会说“爸爸”。
在这样的解释和分析下,钟离暂时歇了要教崽崽说话的念头。
但是这个念头并没有存在太久。
到了下午,钟离就带着崽崽去了望舒客栈。
他们五个应该可以轮流教崽崽说话。
他记得浮舍和应达也是两个话很多的人。
她也比较亲近魈。
崽崽应该多和他们接触接触,说不定就能早早地学会说话,这样等她化为人形,也能避免各种无法交流的尴尬。
此时的钟离完全不承认是他单纯的想听崽喊他爸爸。
然而望舒客栈里一个夜叉都没在,钟离扑了个空。
看着空荡荡的会议室,钟离感觉到崽崽又开始爬他的袖子了。
钟离熟练地把这个崽拉到袖子下面去。
但崽崽学会了某种神秘的精神,一次又一次的爬上去撞老父亲的五指山,企图冲破那道难关,进入下一块地图。
钟离:想在袖子里装一堵岩墙。
但钟离很清楚这不可行。
先不说袖子里长一堵岩墙会让他变得多么奇怪,就算长了,估计这个什么都吃的小家伙会整个吃掉。
幸好不吃他的衣服。
钟离刚开始庆幸这一点,就感觉自己的手指被什么东西碰了碰。
四目对视。
大臂处的袖子破了一个洞,洞内钻出来一个金色的小家伙。
她先是在四周看了看,确认周围环境安全后,于是一整条从钟离的袖子里钻出来,准备顺着袖子爬到钟离的肩膀上。
一只手制止了她的危险行为。
“不可以出来。”
钟离把崽崽又塞了回去。
他现在又开始庆幸的想,至少崽崽没在璃月港的街道和胡桃面前把他的衣服吃一块洞。
他衣冠不整丢人倒是小事,崽崽要是暴露身份,他“钟离”这个身份可能要止步于此了。
望舒客栈没有五夜叉的踪影,钟离便带着崽崽去了荻花洲。
荻花洲曾是魔神战争中惨烈的战场,陨落过诸多魔神,所以这里的魔秽尤其多。
若他猜得没错,五夜叉中会有一位在此地镇守。
路过七天神像,再往前走了一段路,在荻花洲中央的一片陆地上,钟离远远地看见了魈的身影。
他戴上了附有力量的傩面,手持和璞鸢,正和诸多魔物战斗。
那傩面十分狰狞,钟离回想起崽崽会被一只大白虫吓出心理阴影,于是决定等魈的战斗结束后再去找他。
但崽崽又从他袖子上的那个洞钻出来,循着熟悉的气息看着魈的方向,伸长了脖子。
看了一会儿,又看着钟离:“叽。”
她想过去。
于是催促着这个人形交通工具带她去找那个熟悉的人。
钟离只能带着她近距离观察魈。
在这个和平年代,唯一不和平的就是在璃月大地上滋生的魔神怨念。
夜叉的职责便是消除魔神怨念。
钟离觉得能带着崽崽观看战斗也对她的成长有帮助。
毕竟她是岩神的女儿,必须要有相应的实力来匹配这样的身份。
正在战斗的魈注意到帝君和崽崽的到来,眼中露出的惊愕。
但这惊愕只有一瞬,完全没有影响到他的战斗。
但他心里有些紧张。
这种紧张就像考试的时候班主任站在背后盯着你,就像工作的时候领导站在背后考察你。
虽然心里紧张得要窒息,魈依旧一丝不苟的完成这场战斗。
甚至连手中和璞鸢的攻击速度大幅度提升。
直到最后一个魔物被他斩于枪下,魈才松了一口气。
但这一口气才松了一半,他就看见崽崽正以一种非常的速度朝他冲来。
然后……
一口吃掉了逸散业障!?
魈心里“咯噔”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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