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阵阵重重的咳嗽声，在热闹的宴会中并不明显。
今天明军取得了一场完美的大胜，老爷子也履行了承诺，晚上举行了庆功宴。
整个军营到处都是欢笑声，出征在外多年的士兵们，也第1次喝到了美酒，虽然分量不多，但一点也不影响他们欢乐的气氛。
“爹，你还好吧！”
别人听不见这咳嗽声，侧躺在老爷子身边的朱高煦，却听得一清二楚。
由于他除了眼睛，别的地方动不了，只能发声询问。
已经恢复正常，坐在首位看着下方将领们说笑喝酒的老爷子，伸手拍了拍半躺在他旁边的朱高煦。
“没事，只是早上喝了点凉气，一会吃点小崽子给我准备的药就行了。”
朱高煦听了不但没安心，反而心里的担忧更重了。
由于他无法行动，每天就跟在老爷子身边，老爷子身体是什么情况他心中最有数了。
自打今年开春，老爷子的身体就一天不如一天，感冒头疼那是经常的事，如果不是有朱瞻圭给的那种快速药，老爷子恐怕早就躺那了。
“爹，要么咱们回去吧，您的身体经不起折腾了，回去好好的养一养，让太医看看。”
老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不用了，我身体什么情况我心中有数。”
这段时间老爷子心里已经有了预感，他可能没多少时间了。
这种感觉非常奇怪，也不知道从何而来，但老爷子心中却是明白，这种感觉非常准。
不过他没有对任何人说，哪怕是他最看重的孙子，他也没有提过这事。
其实他明白，自己的命数已经到了。
如果他没猜错，去年的时候他就应该走了，然而是大明的气运，他那个大孙子将他强行留了下来。
可老天爷是那么好欺骗的吗，祂要收走的人，任何人都留不住。
没有人知道，这一年来老爷子好几次都险象环生。
比如说前段时间他在午睡的时候，就有一条毒蛇爬到了他的脚边，张口正要咬他。
当时如果他要再醒慢点，恐怕大明现在就要举行国丧了。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的现象，次次都是致命的危险。
老爷子对此深深的怀疑，这是老天爷要收他走。
他之所以这么怀疑，除了孙子去年奇怪的表现，当年那个老和尚也给他算过命数，告诉他只能当政22年。
如果他没有退位，按照老和尚的算法，正是去年的时候。
种种现象结合下，再加上身体每况日下，老爷子明白自己已经快要走到尽头了。
对此他心中既遗憾又轻松。
遗憾的是，自己没有带领大明统治整个世界。
而轻松的是，他完成了古今帝王都可望不可及的功绩。
就现在的大明，放眼整个世界古今，又有哪个王朝能做到，又有几位帝王能像他朱棣一样，从一个小小的藩王成为半个世界之主。
能做到这一切，他心里其实已经满足了。
然而人心是贪婪的，如果有可能，他还想多活几年，看着大明朝将整个世界统治，看着大明的百姓过上富足安康的生活。
然而天命已定，有心无力，他的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纵然他想再努力活几年，也已经办不到了。
“老二呀，你嘴下不留人，以后等我走后，你可要注意一下这一点，别说了不该说的话惹火上身。”
看着下方被众将领敬酒的朱瞻圭，老爷子端起果酒抿了一口，轻声交代着旁边的朱高煦。
“爹！”
老爷子这仿佛交代后事的口气，让朱高煦的心狠狠的颤抖了一下。
“伱大哥是个好皇帝，他活着的时候你们俩哥都安全，然而你大哥身体你也清楚，再加上他就是一个操心的性子，这样累下来也撑不了几年。”
“老三是个滑头，他知道该干什么和不该干什么，你的脾气像我，倔强的很，小崽子也是个怪脾气，所以你为了一家老小，忍一下对谁都好。”
朱高煦张了张嘴，眼含泪水撇着旁边一一交代的父亲，千言万语一时都说不出，最后说了一个好。
“其实要是没有小崽子，我一直都很看好你，心里不止一次想过，把你大哥换掉让你来。”
“当年小崽子没回来的时候，我已经为了这事，跟老和尚跟大臣们吵了好几次。”
“哪怕后来小崽子回来，一开始我心里的想法也没变，直到后来小崽子向我展示了一些东西，我才下定了决心，订到了老大那一家。”
说着老爷子看着朱高煦，“你心里有没有恨我爹？”
“算了！”
然而还没等朱高煦回答，老爷子就摆了摆手。
“哪有不恨的，我要是你我也恨，许下的那些承诺，当了皇帝以后，一推三六五全都忘了，确实干的有点不厚道。”
“爹，都过去了！”
父亲这突然掏心窝子的话，让朱高煦心中那小小的一点怨念，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爷子笑了笑，“老二呀，如果有来生，你还能做我儿子，我会把一切都给你，算是补偿你这辈子的。”
朱高煦闻言哈哈一笑，“那行，咱爷俩就这样定下了，下辈子我继续给您当儿子，这回我要当老大，看谁还跟我抢。”
“哈哈哈…你个臭小子！”
老爷子宠溺的拍了拍朱高煦的肩膀，将手中喝了一半的果酒，递到了二儿子的嘴边。
朱高煦也不嫌弃，张嘴大口的喝了下去。
“爷爷二叔你们聊什么？聊得这么开心？”
好不容易摆脱一堆敬酒将领的朱瞻圭，脸色微红的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而在回来的时候，恰好听到了老爷子和二叔的笑声。
朱高煦也没隐瞒，咽下口中的果酒笑道：“刚才你爷爷可是跟我承诺了，下辈子如果我还能给他老人家当儿子，就把所有的东西都给我。”
朱瞻圭一听也哈哈一乐，笑着道：“这感情好啊，如果要是真有下辈子，那我就给二叔您当儿子，我爹太磨叽了，我想换一个能打的。”
“哈哈哈，你个小崽子，要是让你爹听到这话了，非揍死你。”
老爷子是又好气又好笑的敲了敲朱瞻圭的脑袋。
“爹，这哪不行了，我也看大侄子挺顺眼的，如果真有下辈子，我还真想有一个这样的儿子。”
“哈哈哈…”
朱高煦的话，又逗了三人哈哈大笑了。
“轰隆轰隆轰隆…”
就在三人大笑之时，远处传来了阵阵的爆炸声。
喝酒欢笑的众人停了下来，看向了爆炸传来的地方。
老爷子端起重新倒满了酒杯，对着众人笑道：“开始了，诸位爱卿与朕举杯，祝那些攻城的将士们得胜而归。”
下方的将领们，一听纷纷站了起来，满脸笑容的举起酒杯齐声高喊。
“祝我大明将士攻破敌城，得胜而归。”
“干！”
安静只是停了片刻，宴会场再次热闹了起来。
划拳的划拳，灌酒的灌酒，丝毫没有被外面的攻城战，影响宴会了气氛。
金帐汗国的军队已经被消灭了，如今整个帖木儿帝国，就剩下了第比利斯，这个唯一有能力反抗的城池。
天黑打扫完战场，大明这边庆祝的声音非常大，城上的帖木儿帝国士兵，在这么长的战争压迫下，精神已经疲惫到了极点。
如今大明那边举行了庆功宴会，那就代表着今天晚上不会有战斗发生。
已经熬了好几天，身心疲惫的帖木儿士兵，警惕心彻底的放了下来。
然而大明并不想让他们休息，营地那边宴会刚开始没多久，负责进攻第比利斯的两个军团，发动了进攻。
白天其他部队都捞了一笔，他们在旁边干看了一天，早就手痒痒了。
如今其他人正在营地里吃肉喝酒，他们自然不想在这里吃冷风。
所以全军上下所有将士，心中唯一的想法就是，用最快的速度攻破城池，然后回去参加庆功宴。
战斗一开始，400多门火炮就开启了猛烈的轰击。
今天没有动用的神龙火箭炮车，也加入了这场狂欢。
铺天盖地的火炮，如暴雨般砸向了第比利斯，一座座建筑被摧毁，一条条生命被收割。
最后随着一声惊天的爆炸，城门被爆破手爆破开，第比利斯防线彻底的崩溃。
“滴滴嗒嗒嗒……”
一名大明司号兵，在进攻的信号弹飞上天空的时，跳出了进攻战壕，举着手中的铜号，吹响了热血的冲锋曲。
“兄弟们，拿下城池，回去喝酒吃肉，跟我杀！”
一名军官跳出战壕，手中的手枪往前一挥，呐喊着第1个冲了出去。
“喝酒吃肉杀敌，杀呀！”
上万名大明士兵，呐喊着喝酒吃肉，端着上了刺刀的步枪，跟着冲在最前面的军官脚步，向城墙缺口疯狂的冲击。
援军覆灭，城池被破。
心弦早已经崩到极点的帖木儿帝国士兵，终于彻底的崩溃了。
在明军冲进来的那一刹那，被吆喝着堵住缺口的帖木儿帝国士兵，没有如军官吆喝的那样上前与明军死战，而是毫不犹豫的丢掉了兵器，举起了双手走向了明军两边。
跟明军交战一年多，他们也已经摸清楚明军那边了。
只要在交战的时候举起双手，明军那边就会饶其一命，至于后面会遭遇什么事，已经不在他们的考虑之中了。
以后就算被分配去干活，也总比像牛羊一样被宰杀强。
随着一批士兵的投降，越来越多的士兵选择了放弃，甚至有的军官直接带着士兵集体投降。
明军想象中的恶战并没有到来，他们非常轻松的攻到了城主府，然而还没等他们进入城主府，准备抓住帖木儿帝国现任国王领赏的时候，城主府就燃起了冲天大火，同时还响起了一阵阵爆炸。
从昏迷中醒来的乌察尔，得知城墙已被攻破，士兵大批的投降，心中彻底被绝望填满。
奔波了数年，无数的努力在今天终于画上了句号。
他不甘心，他不相信他就这样输了。
然而事实如此，心绪崩溃之下，他杀死了他的女人们，然后命令亲卫兵，取来城主府库房的火药堆在了大殿，最后泼上了火油，自焚而亡。
曾经称霸中亚区域的帖木儿帝国，在今天彻底的画上了句号。
而整中亚区域的种族，从今天起他们迎来了新的主人，迎来了新的统治者。
来自东方的大明！
“自焚而亡！”
当消息传到宴会厅，正在饮酒高歌的众人陷入了安静。
老爷子端起手中的酒杯，看着城池的方向，将酒水倒在了地上。
“也算个人物，不比他爷爷差！”
其他将领们也没吭声，起身端起酒杯面向城池方向，倒了下去。
这是对对手的尊敬，同时也是敬那名在今天晚上战斗唯一牺牲的士兵。
没错，今天晚上就一个士兵死亡，而且还不是被敌人打死的，他是跟着队友冲锋的时候，在缺口处脚滑摔下来，脑袋刻在了砖头上，没抢救过来死亡的。
如果没有这个倒霉的家伙，今天晚上又是一场完美的胜利。
“朕累了，你们接着喝酒接着聊，朕先回去休息了！”
老爷子冲着众人笑着点了点头，背着手往休息的帐篷而去。
朱瞻圭本想追过去，却被老爷子身边的小鼻涕摆手给拒绝了。
朱瞻圭明白老爷子的心思，帖木儿帝国的结束，也代表着老爷子这辈子要参与的战争，也彻底的结束。
因为这是他跟朱胖胖的约定，打完帖木儿帝国，他必须要回去。
征战了一辈子的老爷子，不想离开战场，然而他的身体和家人的担心，却不允许他继续在战场上浪下去。
人生的目标一下子完成了，老爷子这个时候，开心的同时心中也有些落寞。
“让你爷爷静静吧，咱们一会儿再过去看他。”
在一旁端着酒杯的朱高燧，见到朱瞻圭关心的看着老爷子离去的方向，走上前笑着拍了拍朱瞻圭的肩膀。
朱瞻圭点了点头，“行，那咱们待会儿再过去。”
“殿下！”
就在朱瞻圭和朱高燧，准备和将领们继续饮酒高歌的时候，一晚上都没出现的胡玉，手中拿着一个用旗帜包着的包裹走了过来。
看着对方手中的包裹，朱瞻圭心中有些期待。
帖木儿帝国那么强大，在历史上也非常有名，不知道他们帝国的信物，能不能让自己开启超市的第3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