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
高跟鞋触地,节奏舒懒勾人。
暖黄灯光下,少女一袭黑色复古长裙,仿佛是古书掉落的泛黄老画卷,自旧时慢步而来美人,意外闯入这浮华的夜晚。
记忆中精致的面容,褪去了稚嫩,明艳动人。
沈弈怔怔望着她,大脑一片凌乱。
而傅凌枭在脚步声传来的瞬间,已经毫不犹豫的转身飞奔过去。
姜砚见他朝慕星冲过来,立即往前跨了一步,挡在慕星身前,冷呵道:“你想干什么!?”
傅凌枭迫不及待想要靠近她的星儿,连一个“滚”字都懒得说,一把抓住姜砚的脖子,正要将人丢开,手腕突然被一只纤细的小手攥住。
触感温暖柔软,傅凌枭心尖一颤,却听淡漠的嗓音裹挟着警告传来:“放开他。”
星儿凶他了,因为别的男人。
幻觉里为什么要出现别的男人……
傅凌枭苍白的面容浮出些许委屈,还是乖乖的放开了手,“我都听你的,宝贝别生气。”
他轻声哄着,伸手去抱慕星。
慕星用包抵在傅凌枭的胸膛,神色淡漠的看着他,“去治治眼睛吧,傅爷,脑子和眼睛,总得有一样能用才行。”
说罢,她手上一用力,轻巧的将他推了出去。
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傅凌枭却莫名有种被她从幻觉推回现实的感觉。
周遭的一切突然变得无比清晰。
星儿的存在,不仅仅只是一种感觉,而是真实的存在。
她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甚至能听到她轻微的呼吸声。
她现在于他,触手可及……
心脏剧烈的跳动,傅凌枭空洞的双眸颤抖着浮出雾光,垂在身侧的手用力的握紧,骨节泛出骇人的白色。
明明是那般清晰的感觉,他可以确定,这一次不是幻觉。
残破的肉身仍然装载着不敢置信的恍惚与破碎的虚弱,整个人仿佛年久失修的机械,僵硬的站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
连呼吸,都在慢慢的停滞……
慕星见傅凌枭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没有再纠缠的意思,侧目看向姜砚,“走了。”
姜砚此时正捂着发疼的脖子,被傅凌枭的那声‘宝贝’震惊的愣在那里,听到慕星的声音,他马上回过神来,与她一起离开。
窈窕的身影迈着优雅的步伐从身旁走过去。
沈弈被那清脆的脚步声惊醒过来,皱了皱眉,随手抓了个路过的食客,指着慕星的背影问道:“你能看到她吗?”
食客怪异的看了他一眼,“能啊。”
所以,他看到的不是幻觉。
沈弈飞快的追上去将人拦住。
去路被挡,慕星眉眼微沉,淡漠的声音带着几分不悦:“你也瞎了?”
沈弈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感觉自己的灵魂受到了冲击。
他不相信这个世界上会有相似到这种地步的人,这人就是慕星。
三年前就死去的人,竟然好端端的回来了!
只不过……她好像不记得他们了。
沈弈极力控制着自己的不可思议,礼貌的说道:“不好意思,我兄弟刚才多有冒犯,我代他向你赔个不是,这样,晚上这顿饭我请了。”.
“不用了。”
慕星直接拒绝走人。
沈弈再次拦住她,带上几分笑意,道:“你们排队还要等很久,而且这里有些菜品是限量供应的,晚了就吃不到了,我们定了包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们拼桌,各自买单。”
慕星看出这人是不打算轻易放她走了,给姜砚递了个眼神,答应下来,“可以。”
沈弈回头看向傅凌枭,“老傅,快点过来啊!”
如雕塑般伫立在那里的男人终于有了反应,攥成拳的双手松了松,又再次攥握紧,艰难的抬步走过去。
四个人往二楼的私人包间走去。
沈弈走在最前面带路,慕星和姜砚并排走在中间,傅凌枭极力克制着情绪,一个人远远的跟在后面。
来到包间落了座。
沈弈将菜单递给慕星一份,而后翻着菜单,边悄悄打量着她。
慕星将沈弈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不动声色的和姜砚点完菜,抬眸看向他,“好看吗?”
漂亮的眸子突然这样望过来,带着几分漫不经心,潋滟风情。
沈弈愣了下,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他们第一次一起吃饭的场景。
也是在这里。
慕星“沈弈沈弈”的叫他,和他说,等她学会了做菜,就做给他吃。
那副天真懵懂的模样,他至今难忘。
天翻地覆的三年,所有人都经历了太多,那个懵懂的小丫头,也终究是真正的长大了。
沈弈对视着她,淡淡一笑:“好看,堪称人间绝色。”
慕星轻勾了下红唇,没再说话,视线转向坐在沈弈身旁的男人。
他抿着薄唇,眼眸空洞,苍白削瘦的俊脸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冷沉的如同一座冰山。
与刚才那个飞奔而来,柔声唤她‘宝贝’的模样,分明是两个极端。
这种情况,只有精神分裂能解释了。
而傅凌枭在慕星望向他的第一时间,就敏锐的感觉到了。
他多想马上把她抱过来,紧紧的抱在怀里,用尽全力去吻她,告诉她这三年来,他的悔恨自责,他的魂牵梦绕,他的痛不欲生。
可他不能,他不敢。
傅凌枭咬着牙,握着的拳头又攥紧几分,拼命控制着不让自己的情绪泄露半分。
服务员很快就上了菜。
慕星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美食吸引过去,迫不及待的品尝。
沈弈也没说话,静静的替傅凌枭夹菜。
傅凌枭十分配合的启筷,慢条斯理的吃着,他不能让星儿担心,他要表现出最正常的样子。
一顿饭下来,各吃各的,倒也安逸。
吃完饭,慕星向沈弈颔首示意告辞,而后和姜砚离开。
他们一走,淡定吃饭的男人便立即拎过垃圾桶,低头吐了起来。
长期的自我折磨,拒绝进食,靠着输入营养液存活,他的身体早已无法适应这样大量的进食。
吐到最后,只剩下血。
傅凌枭虚弱的靠在椅子上,脸色惨白,额头布满冷汗,只缓了几秒,便急切的说道:“给云拓打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