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8章 填坑的人

虽然伤亡很大,但是第五轮自以为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然而就在他再次组织人手,鼓舞士气,忽悠叛军就绪去送人头的时候,营地以西,突然燃起了大火,很快,火光冲天,几乎照亮了大半个夜空。

这一瞬间,无论是叛军,还是唐军,无论是第五轮,还是林宇,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火光所吸引。

看到火光的一瞬间,第五轮就知道自己的后方被偷袭了。

从军几十载,第五轮见识过太多,他偷袭过别人,也不止一次被敌军袭营。

被偷袭,并不意味着崩盘。

因为绝大多数时候偷袭只是一种姿态,偷袭的本质是袭扰。

其目的并不是要在偷袭中歼敌多少,杀戮多少,斩首多少,而是通过这一行动,影响被偷袭一方的军心、士气、战斗意志。

当然,如果在偷袭中,有机会给被偷袭一方造成更大的损失,也是极好的。

眼下,后方虽然遭遇了偷袭,但是前线自己依旧凭借兵力的绝对数量优势,占据着绝对的主动,理论上,自己完全不管后方,继续向前,甚至可以借助对方注意力不集中导致的防守漏洞发动突袭。

但是看着周围或者茫然,或者惊恐,或者茫然无措的叛军士卒,第五轮知道军心已经彻底乱了。

然而,到了这个时候,第五轮依旧试图恢复士气,恢复状态,准备让叛军把注意力放在进攻上。

抬头的一瞬间第五轮看到一队队身披重甲的,手持重兵的战兵,已经出现在了唐军预留的几条狭窄的通路上。

拜冲天火光所赐,就连唐军第三道防线之前也被照亮,所以一队队唐军连装备到身形,再到行进,清晰的展现在了第五轮的眼前。

看到这一波唐军重步兵的时候,第五轮心中的希望被彻底浇灭。

唐军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明明一个个都是一身的重甲,结果行动的速度跟风一般。

就短短几息的功夫,十几名重装的唐军已经冲出了方向,越过了狭窄的通道,在壕沟之前列阵。

以这样的速度,这一瞬间,第五轮万念俱灰。

他感觉的心被穿了一个透心凉,就好像正如直接被唐军骑兵的马槊直接来了一个对穿一样。

“故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难知如阴,动如雷震。哎,鏖战了整整一个晚上,打到现在,还能有这样的风采,风貌,没想到还真有这样的精锐……”

如果林宇或者王铮在这里,听到第五轮这样的叹息,恐怕会笑掉大牙,然而,第五轮终究还是不了解禁军的构成,尤其是不了解在禁军中威名赫赫无人敢惹的炊事兵。

轻轻的一句叹息之后,自认为已经彻底没有希望的第五轮再次环视四周,随后唤过了身边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卫。

简单的几句话之后,第五轮悄无声息的消失在了叛军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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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较万念俱灰的第五轮,看到火光燃起的一瞬间,林宇的心中充满喜悦。

他知道他赢了。

随后,林宇迅速调整自己的状态,花费了不少时间平复了激动的心情之后,林宇开始重新组织身后的战兵。

作为夜战主力的重步兵在之前的战斗中人员损失不大,但是在之前的鏖战中他们的体力和精力已经被消耗到了极限。

撤回第三道防线之后,重步兵们大多拿掉了铁胃,将长兵放到了身边,一边吃喝,一边休息。

随着大火的燃烧,已经休息了接近一个时辰的重步兵们拿起了身边的重兵,戴上了铁胃,重新进入临战状态,做好了出击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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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箭手们在第一波防御中耗尽了臂力,随后换装,披甲,持刀,成为了重步兵们实际的辅兵。

第一个回撤之后,弓箭手们逐渐恢复了臂力,重新拿起弓箭,成为了远程压制力量的一部分。

随着王铮所部偷袭的成功,弓箭手们放下了弓箭和箭壶,再次穿上了他们的半身甲,抄起了他们的横刀。

相比较第一道防线时候的紧张,此时此刻,弓箭手们的要轻松太多,放下了弓箭,而是重新开始披甲,他们将成为步卒中第三梯队。

相比较处于临战状态的重步兵,备战状态的弓箭手,此前一直处于备战状态的炊事兵们则早已经血脉喷张。

至于炊事兵之外的辅兵们,随着战况的缓和,早已经被林宇撵了回去,而炊事兵们,林宇真的是有心无力。

听到林宇命令的一瞬间,这帮身披至少三层重甲,手中拿着各式重兵,两眼冒火,浑身发烫,想亮眼快想疯了的厨子们,就已经以班组为单位,沿着预留出来的几条狭窄的通路出击了。

而作为指挥者的,则是那些在一线攒足了战功,经过了训练和考核之后,从战兵转入辅兵的神策军或者其他禁军老卒。

这些老卒经验足够丰富,但是身体的状态已经无法和巅峰时期相比,所以他们并没有如同那些年轻的厨子一样披上重甲,勐冲勐打。

而是穿上一身轻便,但是结实的锁子甲,拿上横刀,抄起劲弩,跟随在悍勇的厨子们身后,一边指挥,一边补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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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方的燃起的大火,叛军本就处于迷茫的状态,就在这时候,披着数层重甲,手持重兵的炊事兵们直接从后方杀入。

如果说,第五轮还在,叛军或许还能形成一定的组织,拥有一定的反击力量。

炊事兵们确实很勐,也确实很莽,但是人数终究太少。

几百名由炊事兵临时充作的箭头或许能造成一定的杀伤,但是还不至于让几万人的叛军崩溃,尤其是第五轮还专门留下了几名亲信的情况下。

然而,第五轮已经走了,几万人的叛军事实上,已经彻底处于了群龙无首的状态。

凭借几名亲信能勉强维持住不会在第一时间崩盘就已经是极限,想要组织起防线或者大范围的攻击就纯属痴心妄想、白日做梦了。

面对从后方突然杀出的炊事兵,散布在外围的零星散兵直接被炊事兵们砍翻。

第五轮的几名亲信勉强组织起来的一道防线,在五大三粗,手持重兵的炊事兵面前如同一层薄膜一样被直接捅破。

拼死扛在一线的几名第五轮留下的亲信,也在进攻中被炊事兵手中的重斧砍成两段。

随着几人的战死,叛军的指挥体系彻底完结,叛军反叛的最后一丝可能也彻底被湮灭。

几百名从左威卫、海防卫、朔方骑兵中抽调出来的炊事兵如虎入羊群一般,彻底无人可以抵抗,开始疯狂的杀戮,实践了他们不想砍人的胖子不是好厨子的理想。

看着挥动着手中的重兵,在叛军中杀得起兴的炊事兵,再看看身边正在按照次序出击的正版重步兵,以及跟随在最后的弓箭手,第三道防线上的林宇嘴角也是一阵的抽搐。

“这帮大神啊~”

只不过,虽然对这帮兼职的锤子们无语,但是战场上的局面还是很让林宇满意的。

几百炊事兵分成了几十个小队,在叛军中疯狂的冲杀,步卒正派的重步兵,换装的弓箭手,左威卫轻步兵尾随而上。

在几千步卒的冲击之下,数量数倍于他们的叛军开始不断的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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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另外一个方向,王铮率领两千多骑兵离开营地之后,先是向东,然后向南,接着向西,最后向东,花费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绕过了可能会存在所有叛军哨位和防御之后,顺利的绕到了第五轮大营的后方。

随着前方战况的激烈,第五轮不停的从后方调集人手和兵马。

随着人手的减少,再加上夜越来越深,叛军本就单薄的防御体系彻底形同虚实。

时间来到子夜,第五轮开始派人背着尸体填坑的时候,两千多骑兵已经跟随王铮进入了叛军营地西北不到五里的一座树林。

跟随王铮提前出击的侦察兵,也已经悄悄的摸到了叛军主营地的边缘,而这一路上顺便清除了一路上叛军的十几名暗哨。

时间越过子时,在十几名侦察兵的配合之下,在营门之前昏昏欲睡的戍卒被一波干掉。

随后,侦察兵们在营门之前点燃篝火,发出了信号。

收到信号之后,王铮迅速带领骑兵出发,当他们来到营门的时候,早已经被侦察兵们控制的叛军营门被及时打开。

畅通无阻之下,两千七百骑兵静止杀入营地,一边挥动长兵杀人,一边挥动火把放火。

很快,第五轮叛军主营中尸横遍地,大火也愈演愈烈。

而当火光照亮了半个天空之后,叛军的主力已经乱了。

只不过,王铮没有理会叛军的行动,也没有考虑叛军主力的变化,更没有继续在叛军主营地之中杀人。

几乎将大半个军营点燃之后,继续按部就班的分兵,继续进攻分布在叛军主营地旁边的四座万人规模的营地。

事实上,看到主营的状况,四座小寨的叛军已经胆寒,面对杀气腾腾而来的唐军骑兵,留守人数本就不多的他们,毫不犹豫的打开营门跪地求饶。

很快,一座大营,四座小营都已经陷入了熊熊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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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那是一波又一波悍勇无比的禁军步卒,这些家伙每走一步,都会至少带走一条生命或者一个人头。

后边,是已经完全陷入大火中的营地,即便不知道营地内的真实情况,仅仅看到已经彻底被大火覆盖的营地,也知道回去只能说死路一条。

对于正常人来说,黑暗所带来的永远是未知和恐惧,但是对于辽东襄平城以西三十里的叛军来说,黑暗反倒了成为他们唯一的求生之路。

于是乎,还活着的几万叛军,本能的开始拼命的朝着黑暗中的南北两个方向狂奔。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在南北两侧,几万步卒利用林宇和王铮争取的时间修建起了两道深度一尺,高度两尺的壕沟,并在壕沟中间布设了大量的木签、竹签等陷阱。

刚开始,在杀得起兴的炊事兵的带领下在叛军中不停的杀戮,但是人的体力终究是有限度的,更何况厨子们大部分身穿了至少两层的重甲。

随着炊事兵们因为体力的原因渐渐的撤出一下,林宇恢复了对于战场百分之百的掌控。

在林宇的遥控之下,步卒们不再以追杀为主,反而开始主动的驱赶,缓慢的将他们驱赶向南北两侧。

亡命之下,有的叛军扔掉的沉重的兵器开始狂奔,有些则举起了兵刃,对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袍泽挥刀。

在这这种死亡气息之下,所有活着的叛军都在拼命的狂奔。

如果是在平常的时候,四里的路程算不得太远,但是此时此刻,搏命狂奔之下,四里路却耗尽了他们所有的体力。

一路狂奔之下,最前方的叛军认为自己终于暂时摆脱了危机,然而,还没等他们高兴一会,一个个迎头栽到深度超过一尺的深沟之中。

下一刻,他们的身体已经被一根又一根深埋沟底,高度超过六寸的木桩、竹签穿过。

一时间,哀嚎、惨叫、悲凉的声音充斥在了漆黑的旷野和黑夜之中。

不是没有叛军听到声音,但是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中,他们根本什么就看不到,更重要的是身后还有有叛军在不停的驱赶中。

于是,叛军一波又一波的主动或者被动的掉入了深坑之中。

很快,近万叛军,用他们的尸骸证明了第五轮曾经希望达到的目的,坑是可以被填平的。

只不过,这时候的第五轮已经消失的不见踪影。

好不容易用数千人的尸骸填平的壕沟,在唐军不停的驱赶之下,叛军只能老老实实继续前进。

然后,第一道之后不到一里的地方第二道壕沟依旧在等着他们。

大唐:安西最后一个信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