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佳音是打定主意不会离开了。
陶红英和赵玉茹无法,出去同等着的众人说一声,然后陶红英留了下来,赵玉茹天亮再过来。
陶红英再进屋的时候,就见闺女扯了老太太的手,无声流着眼泪。
她忍不住叹气,替闺女盖了盖薄被,小声劝着。
“别担心,张神医也说了,你奶奶不是大病,很快就好起来了。”
佳音哽咽,“娘,都是我不好。我不该支持哥哥他们出海。奶奶病成这样,就是太担心哥哥们了。”
陶红英想起不知漂泊在哪里的儿子,也是鼻子泛酸。
她努力打起精神,轻轻拍着闺女安慰着。
“别多想,这些跟你没有关系。你哥哥和喜哥儿本来就是那么个性子,跳马猴子一样,家里根本圈不住。他们就算不去外事司,不出海,怕是也要浪迹江湖。
“都是一样的危险,一样的不着家,还不如去外事司,为国为民做点儿有意义的事,也为自己拼个前程。
“再说,母子连心,虽然没有你哥哥的消息,但娘知道,他一定活得好好的!”
佳音蹭了蹭老娘的手,小猫一样蜷缩起来。
“娘,我不能没有奶奶,不能没有家里任何一个人。”
陶红英终于忍不住掉了眼泪,但她立刻狠狠抹了下去,继续轻轻拍着闺女。
“相信娘,家里人都好好的呢。你别想太多,你若是着病了,家里的天才真是要塌了。”
佳音点头。
许是老娘拍的节奏恰好,也许是奶奶微微的呼噜声太让人安心,她很快就睡了过去……
月落日升,转眼又是五六日。
“奶奶,快张嘴!”佳音趴在被窝里,笑眯眯挖了一勺果冻布丁送到了奶奶嘴里。
老太太吃的眼睛亮晶晶,刚要夸赞几句,屋门就被推开了。
佳音飞快藏了盒子,心虚的望向进来的老娘,问道:“娘,您怎么还没睡啊?”
陶红英瞪了闺女一眼,瞧着婆婆满脸是笑,也就放了心。
她忍不住嗔怪闺女,“马上都要睡觉了,别给你奶奶吃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小心坏了牙,遭罪!”
“知道了,娘。”佳音应得乖巧又痛快。
陶红英给她扯扯被子,也就回去睡了。
除了老太太刚开始病倒的时候,她和赵玉茹轮流守夜,这两日都是佳音陪着老太太。
不知是药效起了作用,还是老太太当真放开心怀,不再惦记在外的三个孙子了。
这几日老太太胃口不错,睡得也好,眼见脸色就红润几分了。
家里人都是松了一口气,这才敢白日里各自忙碌,但晚上还是要聚回来。
即便是远在洛安的李老三和礼哥儿,也是骑马来回奔波。
老太太说了多少次,他们都不肯妥协。
因为晚上睡觉之前,不看老太太一眼,谁也睡不安稳。
除了温家,就是侯府都不知道老太太生病这事,就怕来探病的人多,反而扰了老太太歇息。
佳音更是粘糕一样,寸步不离奶奶身边,和奶奶同吃同住。
晚上睡觉之前,她还从空间里搜刮一些前世的新奇小食品,同奶奶偷吃两口,哄得奶奶像小孩子一样高兴。
其实老太太也不是贪吃,只是想起了孙女小时候,她们祖孙也是如此趴在被窝里偷吃。
那时候日子清苦,但儿孙都在身边。
如今日子富贵了,儿孙却各奔前程了。
幸好,孙女一直都在……
喝了药汤,吃了盒子里剩下的半个果冻布丁,掩盖掉嘴里的苦味,老太太就躺了下来。
佳音拿出一本游记,慢慢读起来。
游记当然是猫哥儿写的,这两年他几乎把江南的州府都走遍了,出了好几书,本本大卖。
其实他的言辞并不华丽,甚至没读过书的普通百姓都能听懂。
但这般反倒让他的游记更受欢迎。
看了他的游记,好似读者就同他共享了一双眼睛,一张嘴,一起看过不同的风土人情,品尝过无数的美食。
老太太听着听着,就嘴角带笑睡着了……
不说李家这边,因为老太太突然病倒,一切都半停滞了。
只说新都城东的皇宫里,这几日也是热闹。
华灯初上,各处宫殿的灯笼点起来,远远看去,如同星火,别有一番美丽景色。
坤宁宫里的太监宫女们却无心欣赏,恨不得走路都要扛着腿,不敢发出一点儿动静。
因为主子这几日就像马上要爆炸的火药桶,随时都要爆炸。
万一谁倒霉,莫名点燃了那根儿引线,那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寝宫里,皇后拖着长长的裙摆,在地上转了一圈儿又一圈,本就因为有些年纪,已经不算嫩滑的脸上,又添了几道皱纹。
“前边还没消息送来吗?”
皇后望向门口的嬷嬷,口气很是不好。
嬷嬷极力忍耐,才没有哆嗦,小声应道:“娘娘息怒,许是皇上今日政务繁忙,还没定下来今晚宿在哪里……”
“哼!”皇后冷冷哼了一声,骂道:“政务繁忙?政务繁忙,他怎么有空闲陪着荣华宫那个贱人去赏花?他怎么有空闲陪着那个病秧子满院子踢球?
“只有来看本宫的时候,他才忙的没有空闲,甚至陪本宫用膳都是来去匆匆……”
嬷嬷不敢应声,只能越发低了头,生怕卷入帝后的矛盾之中。
说来也是倒霉,这个时候去前边打探消息的太监回来了,进门就跪下禀告。
“娘娘,二皇子染了风寒,皇上……皇上去荣华宫了。”
“贱人!”皇后再也忍耐不住,抄起手边的香炉就砸了出去。
香炉落在地上,香火洒的四处都是。
满屋子的嬷嬷太监和宫女们都是吓得跪倒,瑟瑟发抖。
皇后见她们这个样子,越发生气,刚要开口惩罚几个泄愤,三公主就赶到了。
不过两年时间,刁蛮任性的公主,已经变得端庄温婉,身形高瘦,行走间袅袅婷婷,越发有少女的风姿。
她开口直接撵了所有奴仆,然后扶着母后到了内室,小心倒了温茶,服侍母后喝了几口。
皇后就是有千般委屈,也不舍得同唯一的闺女发火儿啊,但还是忍不住抱怨。
“你父皇已经连续半个月去荣华宫了,不就是因为那个贱人生了个皇子。你若是皇子,本宫也不必受这样的羞辱!”
三公主心头一酸,低下了头。